第108章 真相（1）
公子柯想不通，道：“什么手帕這般金貴，要她半夜不睡覺，自己一人跑過來拿。”
徐奕繼續(xù)相勸：“你不要太在意，也不要想太多了?！?p> “出事前夜，前夜。”辛林反復念叨著時間，忽聽到徐奕無心說出的那句“又不是夜里跌落”，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她來的那個晚上，不就是太史府上第一次出現(xiàn)金魚怪的日子？”
徐奕和公子柯趕緊算算，果然如辛林所說：“對，說的沒錯。太史府第一次莫名其妙出現(xiàn)了金魚，死了幾個下人，就連公子尨都摔傷。太史老爺親自下令，當夜府上發(fā)生的一切事情都不能外傳，口風極嚴。”
辛林只覺得自己正在注視著一個深淵，越往深了分析，越不寒而栗，他點破一處：“如果崔凝沒有犯事，本該在那夜登塔求教。出事的前一夜。”
公子柯道：“排算日子，是輪到崔凝。”
“可是，就在那之前，崔凝被驅(qū)逐了?！毙亮钟X得腦海中的拼圖逐漸完整，這是多么縝密又龐大的一盤棋啊，“那幾天發(fā)生的事情確實很多?！?p> 徐奕拍著腦袋，立即招呼兩人：“我們來把時間從頭到尾順一遍。先是阿凝背叛師門，師父阻攔了進城的野鬼，并把阿凝驅(qū)逐。所以，本該阿凝登塔求教的日子，她去不成。同一個晚上，太史府涌現(xiàn)金魚怪。”
辛林插嘴：“師父說過已經(jīng)鎮(zhèn)壓了亂石山的野鬼，既然沒進得了城，為什么在太史府出現(xiàn)？”
徐奕緊跟著自己的思路往下走：“也是在同一個晚上，阿凝獨自來了繡樓。我們?nèi)说诙罩拦蛹疽龊?，晌午過后，他匆忙離開。而我跟辛兄弟是上午接到調(diào)任令的，下午就離城——你說調(diào)任出城，哪兒有走得如此匆忙？接下來，阿凝墜樓，消息封鎖。直到最近，我們才知道崔凝墜樓！”
“這不是故意把我們支開嗎？”
時間節(jié)點詭異地對接上，節(jié)奏緊湊得讓人懷疑是一場提前布好、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局。
徐奕感嘆：“一日之內(nèi)，星辰塔門徒五人，一個墜樓瀕死，一個出海，兩個離任。也太迅速巧合?？上У氖俏腋亮志尤皇裁炊疾恢溃龀歉叭稳チ?。倘若能得到一丁點兒消息，我們也好趕緊查個明白。”
辛林一針見血：“真的像是有人故意為之。此事絕對不簡單。你說呢？”
兩人一同看向一言不發(fā)，幽靈般坐在對面的公子柯。
“公子季出海她沒去相送的時候，我就該想到。走得再趕、再急，她也會去送公子季。”
徐奕和辛林對視一眼，十分悲傷地坦誠道：“我們兩離城，她也沒來。當時心中的確有一點不解，可是想到她剛剛被趕下星辰塔，身體不適、又丟了臉面，不出現(xiàn)其實也正常。誰想到竟是因為墜樓了?！?p> 公子柯幾乎把臉埋在手里：“都怪我，都怪我。送走你們，我便想著去崔家瞧瞧她是否還好，崔家門栓緊鎖，我沒能見到她。當時我怎么就沒起疑？”
“等一下——”辛林看著自責不已的徐、柯兩人，突然叫住他們。
“你想到了什么？”
“繡娘剛才說，墜樓的前一晚上，崔凝自己跑來這里?！毙亮帜X中一動，提出了一個十分大膽的假設(shè)，“如果在公子季出海之前、在我和徐兄赴任之前，她就已經(jīng)墜樓了呢？這樣，既不為公子季送行，也不給你我送信，就說通了?！?p> 震驚的徐公子微微張開了嘴。
氣氛越來越冰冷，三人均默不作聲。蠟燭和油燈的火苗滋滋響，迎金烏節(jié)前夕人滿為患的繡樓一旦空下來，便有種詭異的寂靜。
“……你，你是說，崔凝早就墜樓了？怎么可能呢！”他拍著腿道。
公子柯似乎已經(jīng)明白了辛林的擔憂，道：“可案發(fā)現(xiàn)場，誰都沒有真的看到小凝怎么摔下來。那位繡娘也說，是聽到一聲鳥鳴之后跑出來查看，忽然間就看到她出現(xiàn)在樓梯上，摔下來了。你不覺得現(xiàn)場十分奇怪？”
辛林緊接著向徐奕道：“而且，阿凝前一日夜里來過?！?p> 徐奕急得抓耳撓腮，頭發(fā)絲都站立起來：“我還是不明白：她夜里來過，跟她摔下來有什么關(guān)系？你們說清楚一點?！?p> 辛林按著他肩膀，請他稍安勿躁，免得把整座樓里的人都吵醒。
緩緩地，他道：“你記不記得，師父會時空置換術(shù)？”
徐奕大驚，有些結(jié)巴地重復：“你、你說的是……崔凝借車給亂石山進城時候，為了躲開師父的時空置換？有什么關(guān)系嗎？”
“假如師父把時空置換用到崔凝身上了呢？”
“什、什么？”
公子柯忽然覺得喘不上氣，搖搖晃晃站起來，在蘭香閣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轉(zhuǎn)了幾圈，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線索，繡娘說過，兩臺繡花架都是繡樓的，布料和絲線是崔家小姐的。他伸手打開窗戶透氣，窗外吹近來的風輕輕搖動了掛在窗邊的風鈴，叮鈴叮鈴兩聲，時而清脆，時而沙啞。公子柯覺得奇怪，湊近了風臨去看，才發(fā)現(xiàn)之所以沙啞，是因為其中一個鈴鐺壁上出現(xiàn)了裂痕。
“風鈴倒還別致。咦？”公子柯轉(zhuǎn)動著那串風鈴，忽然眼睛一亮，伸手稍掩了窗子。
徐奕和辛林趕問道：“有什么不妥之處？”
“你們看這風鈴上穿著的，除了金烏，還有黑鴉?！惫涌陆o兩人看。
“黑鴉！”辛林驚道，“不只是細繩穿著金烏和黑鴉，就連鈴鐺上面的圖案，看似只有整齊成行的金烏，實際金烏圖案中鑲嵌著反方向成行飛行的黑鴉。真是巧妙地障眼法，金烏色澤亮麗，風臨城又是個金烏神的城池，普通人一定一眼看上去，只能看見金烏?！?p> 風臨城崇尚金烏。金烏拯救風臨城的傳說自建城之日起一直流傳著，如今融入了風臨人的骨子里，故而迎金烏、送金烏，成了每年一度的盛大慶典。金烏大可展開雙翼遮蔽半邊天空，小則宛如麻雀一般，無論大小，毫無例外，羽毛全部都是金色。
那么，黑鴉算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