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匯豐存寶
“九雀雙耳青銅鼎來啦！”
伙計敞亮著嗓音吆喝，因從雞舍的水槽前取來，鼎內(nèi)還滴著一些淘米汁，他興沖沖地抱在懷里，心里嘀咕著這破爛玩意還有人要？
他把這只小香爐般大的雙耳鼎放在白世唯面前，胡謅道：“先生，這成色可價真貨實，雖比不上您剛才入手的那件膽瓶，但這件兒也是響當(dāng)當(dāng)！您看！一定是上古的老物件！”
白世唯按捺住興奮，淡然地將這只不甚起眼、生滿綠色銅銹的九雀雙耳青銅鼎放在掌心，細細觀察、指腹摩挲出胎體一片渾厚圓潤。
這件青銅鼎造型精美古樸，透過布滿鼎身的銅銹，可以窺探出這是一件蒙塵的寶鼎！
雙耳，圓底，獸蹄足，鼎高半市尺，口徑平圓，耳側(cè)環(huán)繞九雀，外飾兩周空心連珠紋，腹部飾一周竊曲紋。白世唯托在掌心，掂著分量，識貨的他知道這就是那件傳說中失盜的九雀雙耳青銅鼎真品！
“先生，可合心意？”掌柜迫不及待地問，生怕即將成交的買賣飛了。
“掌柜，我不食言，如果這件青銅鼎隨那件膽瓶一起賣給我，我給你3500塊法幣！”白世唯盡管心里急切，面上卻裝作一片波瀾不驚、云淡水清。
“好，先生爽快人！成交！伙計，把這個兩件仔細包了，給主人送到府上！”掌柜一臉狂喜。
3500塊法幣，這可是他收購原物件十倍之利！
白世唯瀟灑地從中山裝的褲兜掏出一疊厚厚的法幣，數(shù)出三十五張，甩給掌柜，掌柜笑納。
伙計見貨款已結(jié)，麻利地用牛皮紙包好，放進一口小樟木箱，正要開口問白世唯住址，白世唯手臂一揮：“不勞煩掌柜送貨，我直接拿走！”
“好嘞，好嘞！先生您拿好，小心著，慢走，下次再光臨！”掌柜和伙計喜形于色地恭送白世唯到鋪外。
白世唯心臟砰砰地跳著，沒想到自己花了區(qū)區(qū)三千多塊法幣就把兩件珍品收入囊中，這民國的古董可真是便宜！
也難怪這掌柜眼拙，不識寶物！
白世唯出了巷子，雇了一輛黃包車，讓車夫把他拉到匯豐銀行南京分行。
他已經(jīng)定下主意，把其中一只彩龍鳳穿牡丹紋雙耳瓶奉送給特務(wù)處“二號”唐清江，另一只就暫且鎖在匯豐銀行的保險柜里。
“先生，到了！”黃包車夫放下車桿，停在一棟英式的華麗高樓前。
白世唯付給車夫三塊錢法幣，車夫連聲道謝。
離家前，白父硬是塞給白世唯五千元法幣，作為在外應(yīng)酬打點經(jīng)費，諄諄教導(dǎo)兒子在外不要怕花費，手面兒要闊綽一些，人不怕吃窮，人氣旺了，時運也就到了。這超前消費的觀念，不愧經(jīng)商有術(shù)、處事有方！
白世唯的手面兒歷來大，這買古董已經(jīng)耗費大半，接下來的活動經(jīng)費還需要另辟財源！
靠著特務(wù)處那緊張的活動經(jīng)費，想要周密布置，廣羅眼線，善待周圍兄弟，那還隔靴搔癢！
白世唯并不把活動資金放在心上，他心里早有謀算！在這亂世，他可以不貪、不搶，但不能不黑，對付那些真正貪污腐敗的碩鼠，他就要敲骨吸髓，在這個國難的時代，只要能多出分力幫助國家和民族，就必須使出非常之手腕！
白世唯想著自己的一盤活棋，豪情滿懷、英氣逼人地邁進匯豐銀行大樓。
一身黑色合體的中山裝下，修長提拔的身軀孔武有力，看上去十分精干，每一塊精肉都蘊含著搏擊的力量，他的到來，很快引來銀行大堂經(jīng)理的矚目。
“先生，有什么需要幫助？”銀行女職員上前殷勤地服務(wù)。
“我要開一只保險柜，用來珍藏我的私人物品?！卑资牢蜌獾卮稹?p> “先生，您稍等，我去請經(jīng)理?！迸殕T一聽，果然是個大客戶，連忙去請經(jīng)理直接洽談。
一直在旁邊注意白世唯的外籍經(jīng)理紳士地走過來，用一口流利的漢語問：“請問這位先生，可否讓我看看你的藏品？”
白世唯一詫，只聽白俄經(jīng)理繼續(xù)解釋道：“先生，請不要誤會，我們銀行要先看你的物品，才能給你開出對應(yīng)的保險柜，也是對顧客負責(zé)?！?p> 白世唯點點頭，白俄經(jīng)理把他引入到銀行里面豪華的貴賓室。
銀行職員殷勤地沏來西式咖啡，白世唯端起喝了一口，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鄙人姓吳，家中臨時變故，祖?zhèn)髦锟钟羞z失，特意來貴行開一只保險柜，暫作寄存，三個月之內(nèi)我來取?！?p> 白俄經(jīng)理連忙允諾：“吳先生十分明智，如果是珍貴之物，放在我們匯豐的保險柜是絕對放心！即使這片土地上發(fā)生戰(zhàn)爭，我們銀行也誓死捍衛(wèi)顧客的財產(chǎn)安全！”
白世唯滿意地頷首，當(dāng)著經(jīng)理的面，打開小樟木箱，從里面取出牛皮紙包裹的九雀雙耳青銅鼎。
白俄經(jīng)理拆開象征性地看了看，并不懂這只看上去很糟糕的中國古董價值，白世唯付給銀行一筆不菲的傭金后，白俄經(jīng)理開好柜單，銀行職員便領(lǐng)著白世唯親手去自己的銀行保險柜把物品放好，然后又把鑰匙鄭重地交給白世唯，再辦理其他書面手續(xù)。
“吳先生，還有什么需要請找到我，我樂意效勞！這是我的名片，請笑納?！鞭k理完業(yè)務(wù)，外俄經(jīng)理恭敬地向白世唯遞出一張燙金的名片，白世唯眼風(fēng)一掃，上面用英文寫著“匯豐經(jīng)理Mr Hanson”。
“原來是漢森經(jīng)理，幸會！日后有需，再來貴行辦理！”白世唯瀟灑地接過名片，英氣地笑。
“吳先生，漢森竭誠為您服務(wù)！有存款和借款，都可以找我！”漢森經(jīng)理笑面送客。
白世唯微微點頭，他大步走出匯豐，匆匆融進街市人流，他知道這只是權(quán)宜之計，隨著淞滬戰(zhàn)役的爆發(fā)，上海、南京接連失陷，這號稱大英帝國第一行的匯豐在中國的業(yè)務(wù)也將垮臺，自己存放這里并不安全，等自己把重慶的地皮安置下，再把這只稀世九雀青銅鼎轉(zhuǎn)移到重慶交由父兄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