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抉擇

　　天色青蒙蒙的，灰白色的云霧繚繞在山林之間，久久不肯散去，但是更頑固的偏偏是這磅礴的大雨。

　　充滿熱鬧的萬劍城中被一場突如其來的綿綿細(xì)雨給澆滅了熱情，麻木了情調(diào)，顯得異常幽靜。

　　讓人更加愁苦的是，這涌上心頭的濃霧與眼前看似縹緲的云霧，孰真孰假呢?

　　......

　　萬劍城，是劍靈洋南邊的天秀大陸上的一個小古城，最大的門派盜劍派便出于此地，因此云集了許多追求者。

　　滴滴答答，冰冷的雨水打在屋檐上，順著瓦塊向下流淌。

　　平平整整的石板路上，人流涌動，撐起的小紙傘在稍顯逼仄的人群中不時碰撞，濺出一些些水花。

　　人群中隱約能看到一位高大的少年撐著一把紙傘不緊不慢地跟在人們中間，稍顯突兀。

　　這個少年口中一直吹著哨子，面不改色的盯著前方，在紙傘的掩蓋下雖然看不清楚此人的面相，但單看走路的姿勢和自帶氣場的樣子，多半是個俏后生。

　　他這一路云淡風(fēng)輕的走著，自不顧旁人的種種眼神和感受，即便迎面走來的人撞見了他也不自覺的閃開，好像遇上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少年的路便有些暢通無阻，這不，沒過多久一座若隱若現(xiàn)的石橋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眼前。

　　許多人從橋頭往兩個方向去了，因此橋上的人比較稀疏。少年突然止步，望了望橋上，正看見一個絕色少女的側(cè)臉，嘴角揚(yáng)起了一絲弧度，摸不清想法。

　　少年沒有猶豫，一步一步往前走，目光一直落在前面的女孩身上，死活不挪開。

　　而此時的這位絕色少女正靠在橋邊，水墨色的衣衫都已經(jīng)淋濕了，望著下面波紋四起的湖水，眼神里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悲傷，但是卻并沒有淚水留下。

　　她似乎十分內(nèi)斂，可外表卻如此截然不同。

　　“許多煩惱，只為當(dāng)時，一餉留情。都說風(fēng)荷妹妹不會為情所迫，想追你的人能排到二百里外的萬墓城。

　　“莫非是家中出了什么事？”少年走到女孩身后，沒有轉(zhuǎn)過身去，像是對著空氣問道。

　　可過了許久，卻并沒有得到答復(fù)，只聽見一陣陣微弱的抽泣聲。

　　少年沒有繼續(xù)說話，而是把傘撐過楚風(fēng)荷的頭頂，心里自然能感受到她的無助，他雖然猜不透女孩子的心思，但是跟面前的這位，兩人之間的隔閡早就銷聲匿跡了，更多的便是心靈上的相互感知。

　　所以他繼續(xù)保持沉默，其實(shí)心里已經(jīng)替她感到悲傷了。

　　相持了數(shù)分鐘，雨漸漸小了，抽泣聲也停止了。視線也清晰了許多，眾人這才注意到這邊處于靜止?fàn)顟B(tài)的兩人，紛紛投來眼光。這少年的俊容就擺在眾人眼前，怎不會招來愛慕和嫉妒的小眼神。

　　少年依然是面無表情，從不和這些人對視，因?yàn)樗缫研挠兴鶎?。等了不一會兒，楚風(fēng)荷轉(zhuǎn)過身來了，她捂著鼻子，眼圈都紅了，可還在硬撐著自己的堅強(qiáng)。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聲音很柔膩，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一整段話。

　　凌秋將自己的衣服解下披在楚風(fēng)荷的身上。

　　“不知道，隨便走走。”他其實(shí)心里也有點(diǎn)虛，要不是為了留住性命，誰想接這活兒。

　　“你騙人，如果是來帶我回去，那你就自己走吧。”

　　“你就當(dāng)為了我，也為了你父親，跟我……”

　　“憑什么，你是我什么人，你不過是凌叔叔撿回來的。

　　“你的劍術(shù)還是我爹教的，你只是運(yùn)氣好，你…”楚風(fēng)荷的氣還沒發(fā)泄完，就被少年一把摟到了懷里，頓時心跳加快，嘴還沒合攏，臉已經(jīng)紅撲撲的了。

　　兩人緊緊相擁，楚風(fēng)荷的臉貼在少年胸前，身子使不上勁，只能聞著這一股淡淡的清香，這是被酥化了??！

　　“都怪我，下次，不，以后我也絕不會強(qiáng)迫你?！鄙倌晔钩隽嗣^殺，“別生氣了，我?guī)闳ヒ粋€好玩的地方?！?p>　　“凌秋哥哥，你...答應(yīng)我件事可以嗎？”楚風(fēng)荷往后退了兩步，深情的看著對方，氣好像消了許多。

　　“有什么答不答應(yīng)的，直接說就好了，我肯定會幫你的。”一時間沒有想太多，不管什么請求，先得安撫好她的情緒呀。

　　兩人四目相對，又是一個煽情的畫面，可卻像淋了雨的火柴盒，怎么都燃不起火花。

　　正當(dāng)他滿懷希望的想要聽到那句等待已久的話時，迎頭潑來一盆冷水。

　　“我想...請你救救我爹！”楚風(fēng)荷的語氣突然變得急促起來，聲音還帶著一絲顫抖，似乎不愿說出這個請求。

　　如此簡潔的八個字，卻讓凌秋心頭一怔。終究是要面對現(xiàn)實(shí)的，盡管他的內(nèi)心再怎么向往和平，還是逃不過命運(yùn)的安排。

　　凌秋，在楚風(fēng)荷三歲那年被凌叔叔從野外森林里帶了回來，那時候他還是一個皮膚黝黑，衣衫襤褸的小男孩。問起來，好像也才八歲，可從外表來看，完全不一致。

　　問他名字，也答不上來，只好跟著姓凌，取名為凌秋。至于為什么會把他帶回家中，這個只有父親和凌叔叔才知道，當(dāng)時只把一些該讓他本人知道的事情都交代了，剩下的都絕口不提。

　　有件事只有楚風(fēng)荷自己一個人知道，那就是她有一次偷偷跑到父親的房門前偷聽他與凌叔叔的談話，只依稀記得什么劍靈血、天選之人、得救了啥的，跟她好像沒啥關(guān)系，而且兩人被她問起也都一副毫不知情的態(tài)度，這個事情也就被埋藏在心底，不再提起了。

　　現(xiàn)在，真相好像慢慢浮出水面了，兩個大人都老了，該把一切都告訴他們了，本想找個時機(jī)好的時候以講故事的形式傳達(dá)給他們的，可是楚風(fēng)荷的父親卻在這個時候遭遇大病，命不久矣。

　　她這才情緒失控，跑到這白玉橋上一個人靜靜，心想不論誰來都不會回去，因?yàn)樗溃@個病和他們大人之間的事情有關(guān)，也和從小一起長大的凌秋哥哥有關(guān)。

　　此時，楚風(fēng)荷和凌秋的內(nèi)心都有個艱難的抉擇，一塊巨大的石頭懸在心上，落下了就必有一方會收到傷害。

　　“沒關(guān)系，走吧?！背L(fēng)荷見他沒有回答，轉(zhuǎn)身要走。

　　“我答應(yīng)你?！绷枨锲届o的說道。

　　……

　　洛小天緩緩走在樹林之中，心情是說不出的復(fù)雜，今天好像跟以往不太一樣，哎，好歹也算是見了回世面，回去一定要跟娘講講。

　　心情一激動，便忍不住閉上眼睛吹奏起笛子，按照胡茬大叔的方法慢慢吹出了音調(diào)，唔，慘不忍睹。

　　吹得正投入，洛小天的眉頭一緊，瞬間感受到周圍情況不對，下意識的收回笛子從背后拔出黎明劍，在空中旋轉(zhuǎn)了三圈，劍芒閃耀，直指前方。

　　“什么人？”他冷靜地喊道。

　　話音剛落，前方不遠(yuǎn)處樹叢中動靜不斷，聲音忽隱忽現(xiàn)，周圍的草叢也開始晃動起來，聽這頻率，像是一個速度奇快的野獸在慢慢向自己靠近。

　　須臾之間，正前方的空中撕開了一道裂縫，一股強(qiáng)大的氣息憑空出現(xiàn)，從里面走出一道矮小的身影。

　　洛小天的恐懼感油然而生。

　　“別來無恙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