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殤的判斷一向是正確的。
我們在地下河中再往前游了不到半個小時,我已經能看見遠處的天光了,前面的巖壁像被天神用斧子劈開,由上而下裂開一條大的裂口,水流在裂口下端傾瀉而下,我們跟著水流掉進下面的河流中,河面在這里放寬,水流變緩,我從水底下沖出來,摸索著拽著我身上的繩子用力,把他們兩個也拽出來,阿全一出水就不停地咳嗽,大口喘氣,我笑著過去幫他拍背,道:“可算出來了?!?p> 我們上了岸,暗河在這里轉為明河,周圍是密林,我們沒有辦法辨認我們所在的位置,我們沿著河流走了整整一天,在第二天下午才見到人煙。一個村莊,非常小,只有不到二十戶的住戶。但是鄉(xiāng)民質樸,我們三個衣衫襤褸一身潦倒的家伙進了村受到了村民熱情的招待。我們在村里洗了熱水澡,正經吃了頓熱飯,村支書還找了一輛進城的拖拉機把我們送去巫山縣縣城。我們沒有什么能夠報答的,就在臨走的時候把身上大部分的現(xiàn)金全都留給這些村民。
“其實也沒多少錢,咱身上能有多少現(xiàn)金,加起來滿共也就一千多一點?!卑⑷筇傻乖谲嚩防锏牡静荻焉希娣冒ミ弦宦暎骸暗l(xiāng)親們也太熱情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朝后面給我們送行的村民揮手告別,等到人全都看不見了,我學著阿全的樣子往后躺倒在草叢中,被太陽曬得暖洋洋的稻草堆比什么席夢思都舒服,我也舒服得嘆了一聲,道:“山村里的人都實在,幫人不是因為錢而是因為那個人需要幫助,等出去進了城,就很難再見到這樣的好心人了。”
阿全道:“你這一說我都不想走了,城市這個烏煙瘴氣的大染缸,還我純潔的心靈。”
“你幼小的心靈是自己變色的,人長大了心都會變,城市不背這個鍋?!蔽业?,“想留在這兒?翻過山就是巫女城……”
阿全舉手投降:“得,得,朔哥我錯了,打死我我也不要跟巫女城做鄰居,還是讓城市這個染缸繼續(xù)污染我吧?!?p> 我笑道:“你就會貧,啥時候我非得改改你這臭毛病?!?p> 阿全爭辯:“貧咋了?我泉北陵就該嬉笑怒罵縱橫地下,這才是我的風格!這個連大姐頭都必須承認!大姐頭你說是不是?”
墨殤卻沒有回話,阿全疑惑地又叫了一聲,我沖阿全“噓”一聲,比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小聲笑道:“小點聲,她睡著了?!?p> 在我旁邊,金黃色的稻草堆上,墨殤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睡著了,她面對著車的鐵擋板側躺著蜷著身子,呼吸清淺。日頭西斜,今天最后的一縷金色陽光打在她身上,淡淡的暖意,讓這個平時挺兇挺厲害的丫頭顯得柔和了很多。
噓
拖拉機把我們送到了巫山縣城,我們謝過了開車的大叔,到之前定的酒店拿了東西,隨后直接趕回我們大本營,舒舒服服地修養(yǎng)了三天,用阿全的話說:“總算把血槽補滿了。”
只是休息歸休息,這事情還是沒完。
阿全拿著那個青銅爵來問我:“朔哥,這個怎么辦?”
我正在記賬,聞言手里的筆停了一下:“還能咋辦,留著唄,這東西也不可能賣出去?!?p> “可這玩意擱在這你心里不會膈應?”阿全把青銅爵放我桌子上,“我說的不止是這個,還有巫女一族,我敢打賭他們肯定也出來了,萬一再來找咱們麻煩怎么辦?”
我干脆把筆放下了。
事情到現(xiàn)在已經很清楚了,我一度懷疑巫女一族和墨殤究竟是什么關系,現(xiàn)在多少也有了答案。不知道過去的墨殤經歷了什么與當時的楚國神權有了交際,被巫女一族奉為神明,但現(xiàn)在的巫女族人顯然目的不再單純,墨殤是神明,那現(xiàn)在的巫女一族不再是單純的供奉敬畏神明,而是覬覦神明身上長生的奧秘。
所有位高權重的人都逃不過這一關,我也能理解,人沒有不怕死的,能活著誰愿意去死?位高權重的達官貴人也是人,他們的生活比普通人更好,當然也比普通人更加留戀人世,更何況他們也擁有的權勢也足夠他們想盡辦法地追尋長壽,甚至長生。
但是理解歸理解,他們?yōu)榱俗约洪L生欺負到我朋友頭上,我是絕對不能忍的。
“你說巫女是個什么意思?。棵髅魇撬言蹅儙нM來的,為什么又要幫咱們?”阿全繼續(xù)道?!岸ㄏ蛘◤椀耐头较蚋ㄋ幈旧淼姆萘坑泻艽箨P系,必須根據情況調配。那顆炸彈絕對是她事先安好的,她早就準備著放我們走了?”
我搖頭道:“不太可能,她拉我們進來又親自放我們出去,這不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巫女一族的現(xiàn)任巫女,自有城府,她辦事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蹦珰懽哌^來,把剛買的雪碧遞給我們,“別小瞧了她?!?p> 冰鎮(zhèn)的雪碧外面結了一層小水珠,握上去會沾上一手的水,擰開瓶蓋時也得小心,免得呲自己一身。
我喝了一口,道:“那你覺得呢?”
墨殤道:“多半是他們的家里事,我們不用管。我奇怪的是別的事情?!?p> 墨殤可能覺得要說的有點多,干脆拉過賬本和筆,翻到沒有字的一頁寫了個一,道:“第一個就是引我們去巫山的方式,開在洛陽的拍賣會,洛陽離我們這里跨著省,把誘餌下在那里,他們怎么確定我們一定會上鉤。”
阿全立刻道:“大劉絕對沒問題,這個我可以保證。他家就一普通的古董商,連下地的買賣都不干的那種,不可能有問題?!?p> “你別急啊,我也沒說他有問題?!蹦珰憞K一聲,“所有的環(huán)節(jié)都有可能出問題,就是說如果這個展真的是他們動了手腳,那他們可以下手的地方太多了,劉錚有問題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p> 墨殤說的沒錯,一是劉錚和我們的交情也算不上多深,接受他的邀請去洛陽純粹是我一時興起。那時候只要阿全或者墨殤搖個頭,我就會立刻放棄這個想法。
我道:“我覺得,會展本身可能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應該是會展上的三件楚國青銅器,還有最后我們碰見的那個盜墓賊。”
墨殤和阿全一時沒吭聲,我也不說話。
“能查到那次會展的主辦方嗎。”
停了能有兩分鐘,墨殤再次出聲,她道:“還有那幾件青銅器的來歷,都得查?!?
辰藏
我又回來了,真的,我都不知道我這一章是從哪兒擠的時間。另外放心,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坑掉這本書,我得對我自己負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