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繁華的鬧市中,在原本了喧鬧嘈雜的聲音中,似乎還有一個女子的叫喊和哀求聲,待聲音近些,確實是個女子的呼救聲,女子年歲不大,不過二八年華,相貌姣好,此刻被兩三個大漢綁了手,推促行走,女子嗚咽著不肯,換來大漢的厲聲呵斥,但見那女子臉上還掛著淚痕,一副我見猶憐之態(tài)。
行人駐足觀望片刻,又紛紛搖頭走了。
洛修寒正坐在街邊支了個小攤,替人書寫家書,說來也實在慚愧,自從被貶,才知柴米油鹽貴,這不,迫不得已放下了身段,坐在街邊賣字了。
“代寫家書啰,姑娘看看不?我家少爺字寫得非常好,這位大娘要不要看看?”云起在旁邊吆喝著,無奈也只是過路人比較多,擺了一上午,也沒有人來寫。
洛修寒面子上掛不住,正想叫云起收了攤子回去,突然看見幾個壯漢押了一個姑娘走過去,看方向,就是奔著不遠處的賭場去的。
姑娘還一路哭啼求救,洛修寒一聽,這還得了,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真是膽大包天。
遂上前攔了,云起急得在后面團團轉,又不能丟下攤子,眼瞅著自己少爺跟著跑了,一屁股癱倒在攤前,真不知他家少爺何時才能省點心,如今都已經自顧不暇了,還有空去管別人?
而這邊,洛修寒已經追到了賭場,賭坊坊主自然是聽說過洛修寒,也還頗有敬意,恭恭敬敬的行禮,“不知洛大人為何事來此?”
洛修寒也還了禮,“我看這姑娘像是被你們綁來的,所以來看一看!”
坊主笑了笑,“人是綁來的沒錯,但是,我們是有契約的!”坊主指了賭坊中的一個黑矮中年男子道,“這位姑娘是他的女兒,他欠下賭坊的錢后,還想再賭一把,可是沒錢怎么賭呢?所以,他將他的女兒作為抵押,我們賭一局,若是他贏了,姑娘他帶回去,賭債一筆勾銷,我們另外給一百兩,輸了的話,姑娘就任由我們處置!”
坊主收斂了方才的笑意,“所以,洛大人,這場交易,我們沒有強迫誰,這契約,可是這位姑娘的親父簽字畫押了的!”
坊主語氣開始變得不屑起來,“若是洛大人真想管,要么,一百兩銀子,換下賭注替這位姑娘,要么,洛大人就請回吧!”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洛修寒的臉氣的一陣青一陣白,這么多年在朝中洛修寒自詡為官清正,那有這么多的銀子來賭。
圍觀的人群開始指指點點,那位女子的父親毫不客氣的推了他一把,“你快讓開,別耽誤老子發(fā)財!”
自知是無人能救她了,那女子聞言又哭了起來。
人群中不知何人出聲,“洛大人,不過一個女子罷了,萍水相逢,能救便救了,不能救就只當沒看見吧!”
洛修寒陰沉了臉,制止道,“等一下!”
“大人說笑了,這賭局已經開場了,如何等大人來再賭?再說了,大人需要多久才回來?是一日還是兩日?”
“這,我……”洛修寒被嗆聲,不知說什么才好,對啊,他去哪里籌錢?
“快走吧!”
“走吧!別耽誤時間!”人群中開始有人推擠他。
“既然洛大人想賭,那便由我來幫他賭一把!”門口有聲音傳進來,聲音輕緩平淡,很是熟悉。
洛修寒抬頭望過去,門口出現(xiàn)一襲白衣,果然是她。
“青州主上!”
人群瞬間沸騰,聲音嘈雜起來,“果然如傳言一般絕色,今日竟能得見,真是三生有幸!”
“你小聲一點,她可是滅了青州北瑤辛一族,還有穎州,據說也是……”
“后面黑衣服是衛(wèi)離嗎?”
“后面還有個二楞子,又是誰?哪個是衛(wèi)離?”
“……”
人群里的聲響還是有點大,不過已經自行讓開一條路了,北瑤凝墨自顧走進去,在賭桌前坐了下來,北瑤凝墨輕輕眨了一下眼睛。
裴煥卿將一個箱子砸到桌上,人群中的聲響瞬間平息。
裴煥卿這才打開箱子,滿滿一箱白銀,眾人一看皆雙眼放光,這箱銀子,恐怕可以買下小半間賭坊了吧?
有人推了推坊主,坊主才回過神來,“不知主上來此,有何貴干?”
北瑤凝墨坐在為首,看著坊主,問,“你方才和洛大人怎么說來著?我替他來賭,賭法?”
坊主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猜大小,一局定輸贏!”
“唔……”北瑤凝墨有些頭疼,小時候父皇從不讓她玩這些,說是有失體統(tǒng),所以,她不會!
北瑤凝墨看著裴煥卿,“我不會……”裴煥卿退了一步。
衛(wèi)離也跟著搖頭。
“……”好吧,都不會?
不會就不會,北瑤凝墨運動內力,直接震碎了骰子。
桌子也堅持了一下,最后也咔嚓一聲裂開了,眾人本來就緊張,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驚擾了這位主上。
所以,這桌子裂開的聲音有點大。
“這……”坊主嚇得臉色蒼白,雙腿忍不住打顫,其他圍觀的人想跑,又不敢,生怕一跑就沒命了,只能在心中默念佛主保佑了。
北瑤凝墨挑眉,微微側目,看向身旁的坊主,“你說,誰贏了?”
“主、主上贏了!”
北瑤凝墨站起身,“那我可以拿走我贏得東西了嗎?”
“可以,可以!”
將一行人送出門,老板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身已經大汗淋漓,如同經歷了一番生死之后,大獲新生之感。
“主上剛平定青州,怎么有閑暇在街上走動?”洛修寒也跟著出來,畢竟人家此番來是為他出頭來著,來而不往非禮也,就算看不慣她,也是要道謝的。
話外之意,就是你怎么在盛京,你在青州禍害人就算了,怎么還跑出來了。
只是這話說出來,不太中聽,洛修寒又補上一句,“不管如何,多謝了!”
“只有謝?”
“那主上是要什么?”洛修寒有陰沉了臉色,想起前幾日,她突然跑來的事情。
總之,有關于她,都沒好事。
“我青州雖然武將多,但缺一個得力的文官,我覺得洛大人就很合適,洛大人來不來?”
“既然洛大人不想來,也沒關系,我既然是幫了你,總歸是要有好處的,畢竟我不能吃虧吧!”
“主上到底想要什么?”
“這次沒想好,洛少傅先記著!”北瑤凝墨說著便走了,也確實不想逼他馬上做出決定來。
裴煥卿哼了一聲,不滿的朝衛(wèi)離嚷嚷,“他都革職了,還故作清高,真是討厭!”
“……”
衛(wèi)離不想搭理他,快步跟上北瑤凝墨。
洛修寒呆在原地站了一下,想起還要回去攤位前。
攤位已經收拾好了,打包的整整齊齊的放在一旁,云起也蹲在邊上,百無聊賴的注視著人群動向。
云起見他回來了,趕緊站了起來,“少爺你回來了,回來就好,那我們回去吧!”
“今日也沒賺到銀子,我……”洛修寒有些語噎,大概是沒有想到自己除了為官之外,其他的,一事無成。
還要連累旁人受苦,雖然云起自小跟著他,斷然不會因為一時失志而離開他,但洛修寒仍有一些愧疚感。
“沒有關系的,少爺,你看這個是什么?方才青州主上路過,她給了我這個!”云起拿出一個小袋子,小心翼翼的打開一點口子,露出里面的事物來,滿滿一袋的金子,金燦燦的確實閃眼。
“你!”洛修寒氣結,好啊,她居然還敢賄賂自己的書童,倒是小看她了,洛修寒想去把小袋奪過來,“無功不受祿,你忘了我是怎么教你的嗎?”
云起眼疾手快的避開了,“這是給我的,又不是給少爺?shù)?,云起不是讀書人,不管這些的!”
“她還跟你說了什么?”
洛修寒大意猜測她會讓云起說服他去青州,休想!
云起卻搖頭,“主上沒說其他什么,只是說天寒地凍的,要照顧好少爺你!”
“……”關心一下就完了?這是那個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自家少爺又神游去了,不再盤問了,云起已經見怪不怪了,喜滋滋的把布袋塞進懷里。
反正最大的溫飽已經解決了,其他的,管他的。
盛京,太子府。
一處偏院,微晰的燭火跳動,映出窗內人伏案書寫,窗內人擱置筆,拿起紙張,顏玥吹干墨跡,將書信折好,對一旁的慧兒道,“慧兒,你快去抓只鴿子來,這可是要緊事,馬上稟告父皇,讓他想法子,絕不能讓她得逞!”
慧兒遲疑了一下,還是去了,本來,公主來盛京,就只為一件事,那就是,等到冬至,各州來朝盛京參加宴席。
會宣布一件大事,就是盛京太子與東盛公主的聯(lián)姻大事。
雖然事情還未宣布,但公主已經住進了太子府,就證明事情已經是定局了。
以前那個女人無名無份,就算太子再喜歡,公主也不用忌憚,可是誰知道,她會是青州公主,還收復了青州,成為了青州主上,如此一來,與東盛的婚事,怕要不了了之了。
慧兒自然知道自家公主的擔心,卻也不知如何安慰她。
慧兒拿了一只鴿子進來,鴿子叫了幾聲,滴溜溜的眼珠看著四周,慧兒看見自家公主一副失魂落魄之態(tài),勸解到,“公主,如今她貴為青州主上,是何等身份,與殿下兩情相悅,若是陛下不應允,怕是不可能的!公主你也是相貌出眾,日后,除了太子,還會有其他良人的……”
慧兒話未完,顏玥一巴掌扇過去,慧兒捂著臉,痛的直掉眼淚,“賤人,你到底是誰的人!”
顏玥又扶起慧兒,“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對不起……”
顏玥心疼的撫摸她的臉,自己也是邊安慰邊落淚。
慧兒知道自家公主現(xiàn)在是心煩意亂,“慧兒不怪公主,慧兒這就將鴿子放出去,我們和主上一同商量對策!”
顏玥看著飛遠的鴿子,北瑤凝墨,我不會讓你如愿的,我嫁不了,你也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