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青抱著孩子上樓,樓道口很是昏暗,腳一踩在那薄薄的木板樓梯上,就聽著“吱呀、吱呀”的作響。
吳建軍把錄音機的音量開的很響,自然也沒注意到,自家二妹竟然會出現(xiàn)在門口。
曼青一面捂住勝男的耳朵,一面上前將吳建軍床頭的錄音機聲量給調(diào)小了,“媽呢?怎么沒看見她在家?”
吳建軍一骨碌從床上爬起,撣了撣身上的灰,“喲,二妹,你什么時候回來的?這算是出院啦?媽呀,一早跟我媳婦一塊出去借錢去了,估摸著晚飯前總會回來做飯的?!?p> 曼青放下布包,暫時把孩子安置在床鋪上,這才轉(zhuǎn)頭看了眼吳建軍:“我在醫(yī)院里,都聽媽說了。大哥,你說你,都三十多歲的人了,怎么還叫媽操這樣的心呢?”
吳建軍挑了挑眼皮,顯然是對曼青說的話感到不痛快。他順手從桌上拿起牙簽一面剔牙,一面不屑道:“那幫龜孫子,那是趁機敲竹杠呢!不過就是被我推了一把,吃了幾巴掌,竟然就說什么腦震蕩了。這做鑒定的人也混賬,還真鑒定出什么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傷殘。”
說到這里,吳建軍頓了頓,順手把牙簽從窗口拋了下去,罵罵咧咧道:“就姓宗的那小子,活蹦亂跳的,還能是什么傷殘?也就是臉上腫了一塊烏青罷了,可就是拿著那鑒定報告,拉著我不放手呀。說要什么誤工費、營養(yǎng)費…..亂七八糟隨便一加,可就獅子大開口要個大五千塊錢呢!呀呀呸的,這真是前輩子沒見過錢的孬種!”
吳建軍說話的聲調(diào)太響,把在襁褓中安睡的勝男嚇了一跳,一下就跟著哇哇大哭起來。
曼青一面輕拍著勝男哄睡,一面壓低了聲音,略帶了責(zé)備的口吻說道:“大哥,這事情,你也不能完全怨別人。我就算是沒在現(xiàn)場看到,也曉得你多半是喝酒誤事。這從前,你喝醉酒,鬧得事情還不算多么?哪一次不是要媽和嫂子跟在你后面給你收這一攤子爛事?我說你就不能長點記性,把酒給戒了么?”
曼青甚少有苛責(zé)人的時候,這話聽在吳建軍耳中,他自然是心下不服氣的。
可是他這會也沒有要擺大哥架子的意思,不過一反常態(tài),賠笑著,“二妹,咱們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了,趁著你這回家來了,倒是也想法子幫一幫我唄。我聽媽說,你前次同她提起過,說是你這兒有點存款的,要不,你借我周轉(zhuǎn)用用?你放心,等我這破事了結(jié)了,我就想辦法出去拉幾車貨,保證把錢給你還上!”
曼青沒有抬頭看他,不過輕聲道:“那是留著急用的,原本我們就錢不夠呢,這會多了個孩子不說,錢借了你,回頭還不知道怎么辦呢……”
“喲喲喲……二妹,你這真是變樣了啊。你說說,你小時候嘴饞,都是誰帶你去吃糖過嘴癮的?這逢年過節(jié)的,糖都是媽給客人留的,哪輪的上你來吃呀。你說你,這要不是我,你能吃得上那一點糖來?”吳建軍陰陽怪氣的笑著:“我知道,你這一門心思,就是想有套房子住。可就妹夫那畏畏縮縮的樣,我看你們連分到廠里住房都是個問題。倒是不如先把這錢私下里借給我,好歹我可是你親大哥呢,怎么也不會坑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