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交”兩個字,尤正權(quán)說得非常干脆。
一個星期前,他跟深圳那邊的同學(xué)聯(lián)系,同學(xué)承諾的外資企業(yè)月薪三千。但是,尤正權(quán)就是用后腦勺想,也知道本地的兩千比深圳的三千更實在,光是房租就能省下大幾百。
更何況,他留下來,還可以照顧一家老小。
“明天是星期一,一上班,我就去辭職!”尤正權(quán)對徐巽說道。
徐巽連連點頭:“好,辭了最好。以后不要與繅絲廠有任何牽扯。那個企業(yè)不會堅持多久的!”
“英雄所見略同!”尤正權(quán)激動得握住了徐巽的手,“我已經(jīng)看透了,以繅絲廠這種惡化態(tài)勢,不出三年,必然倒閉!”
徐巽不得不承認,尤正權(quán)的判斷準確。
“明天,等你辭職之后,打我的電話,我直接開車到繅絲廠門口接你到我的公司上班!”徐巽說著,把自己的手機號也告訴了尤正權(quán)。
“好,一言為定!”
“走,尤哥,我們回去再喝點!”
兩人回到酒桌時,正趕上秦?zé)掍搸е履镒忧皝斫o大家敬酒。遇到這種情況,你就是不會喝酒,也要捏著鼻子灌下去兩杯。
還好,今天的酒桌上沒有一個慫貨,氣氛算是給頂起來了。
就在這時,徐巽看到了新娘子身后站著一個人。
這個人既陌生、又熟悉,正是徐巽前世的前妻周玉玲。
周玉玲今天也穿得很洋氣,粉色的羊絨大衣,真皮的高筒靴。而且,她還化著淡妝,笑瞇瞇地看著大家。
“她怎么來了?”徐巽有點納悶。
剛才在進門的時候,徐巽聽秦?zé)掍撜f過,今天的喜酒他只請了高中的同學(xué)。據(jù)徐巽所知,周玉玲根本沒有上過高中。
于是,徐巽問身邊的尤正權(quán):“新娘背后的女孩是來喝喜酒的嗎?”
尤正權(quán)笑道:“她叫周玉玲,是給新娘子送轎的。你是不是看上了,我給你牽牽線。她和新娘子都是繅絲廠的職工!”
二十世紀的蓮城農(nóng)村地區(qū),女人出嫁都流行帶個送轎的,其實就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伴娘。不過,那時候的新郎還沒有伴郎呢!
徐巽急忙說道:“可別,我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
為了不引起周玉玲的注意,徐巽還故意低下頭。
新娘子敬酒要敬一圈,秦?zé)掍撘衙總€同學(xué)、朋友向新娘子介紹一遍,以后就算是認識了。所以,這一關(guān),徐巽也不能幸免。
徐巽發(fā)現(xiàn),就在秦?zé)掍摻榻B到他的時候,周玉玲的眉毛一挑。
等新娘子把這一桌敬完,大家就開始吃飯,然后起席。
徐巽和幾個同學(xué)說了幾句親熱的話,又和尤正權(quán)握了一次手,就向外走去。
“徐巽,你給我站?。 眲倓傋叱龃箝T,徐巽就聽到有人叫他。
他回過頭來,原來是周玉玲跟了上來。
“什么事,老同學(xué)?”徐巽問道。
“你還知道我是你老同學(xué)???我問你,我托你大姑向你哥提親,你為什么要給我使壞?”周玉玲氣勢洶洶。
徐巽不動聲色:“我怎么使壞了?你有什么證據(jù)?”
“我聽你大姑說了,她在提親的時候,你親口說過,我跟你哥不合適。是不是有這事?”
“對,是有這事!”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你配不上阿哥!”
“我哪里配不上他了?他只是一個聯(lián)防隊長,工資還沒有我高。要不是因為看他經(jīng)常在我們廠附近巡邏,摩托車開得帥,我才不會看上他!”周玉玲忿忿不平。
徐巽冷冷地說道:“你只是初中文化,我哥通過自學(xué),已經(jīng)拿到了本科文憑。而且,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正式的警察。你只是個繅絲廠的普通女工,如果繅絲廠倒閉了,你連個吃飯的手藝都沒有。你覺得你配得上他嗎?”
徐乾與周玉玲的這種差距,在上世紀的八十、九十年代,根本不算什么。
那時候,老師還不是由財政發(fā)工資,經(jīng)常拖欠,或者只發(fā)一半。效益好的企業(yè),一月的工資比老師兩個月都多。
僅僅從工資這方面來看,在農(nóng)村的警察、醫(yī)生、護士、公職人員不比老師強多少。當(dāng)然,上述的這些職業(yè)都有灰色收入,只是一般人不知道罷了。
正是因為工資拿得高,所以周玉玲有底氣向徐乾求親。
“警察有什么了不起?我就不信我找不到比你哥強的!”周玉玲賭氣地說。
“你能,我相信你能。但是,你跟我哥就是不行!”
“你是不是看上我了?再怎么說,我們當(dāng)年在河口中學(xué)也上了三年初中。是不是因為我看上了你哥,你被打擊到了?”周玉玲突然用異樣的眼光看徐巽。
“我已經(jīng)有未婚妻了,而且還是國家干部!”徐巽冷笑道。
“你就騙鬼去吧!國家干部那么不值錢,會嫁給你這個流氓?”周玉玲轉(zhuǎn)身離去,“我將來要找一個比你兄弟倆加起來都強的對象!”
徐巽搖頭苦笑,然后抬腿向自己的新家走去。
“二哥,你終于來了,快送我去學(xué)校!”徐巽剛剛走進自家的客廳,徐離和青荷就從樓上下來。
“送你……”因為喝了酒,徐巽實在不想開車,突然想到青荷也學(xué)了這么久的車,“可以!但是你得讓你二嫂也跟著去!”
“我去干什么?”青荷問道。
“跟我去玩玩,要不,我一個人回來,太寂寞了!”徐巽笑道,“而且,我的公司都已經(jīng)開張了,你也不去看看。你這個老板娘也太不稱職了!”
青荷臉一紅:“誰是老板娘?”
徐離卻不想放過她:“二嫂,你就跟我們走一趟嘛!你要是不去,二哥就讓我自己騎車子。這個鬼天氣,等我騎到學(xué)校,都凍成冰棍了!”
“好,好,我換件衣服,跟你們走一趟!”青荷笑道。其實,她真想去徐巽的公司里看看。
換了銀色羽絨服和細高跟長靴的青荷頓時讓徐巽眼前一亮,他又想做某件事了。
徐離把書包和帶去學(xué)校的食物放進了車里,自己主動坐在了后面。
“青荷,你來開試試!”徐巽把駕駛位讓了出來。
“我行嗎?我才剛剛學(xué)兩個月!”青荷嘴里這么說,卻毫不客氣坐到方向盤前。
“開車,趕龍河去嘍!”一家人嘻嘻哈哈的,全沒注意路邊有人正瞪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