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前臺小姐微笑著問“小姐,有預約嗎?”
趙南潯看向她的雙眸,那前臺就像是著了魔一般道“林總在十七層辦公室?!闭f罷趙南潯收回目光上了十七樓,敲敲門走了進去。白冉的丈夫林總正處理著文件,看見她走了進來,點了點筆“你是誰?”
趙南潯面前的男人約摸四十多歲,肥頭大耳,整個人顯得油膩膩的。
“我來,是想問你一個問題?!?p> “呵……”林總笑了,按著電話“保安,這里闖進來了人?!?p> “白冉,吸毒的事情我們要談談?!?p> 她說到了這里,林總又按了電話“你們先不用上來了?!彼麑⒛抗馔断蜈w南潯“你知道些什么?是白冉讓你找我的?”
“是白冉父親讓我來的?!?p> “呵,他?早都死了,這話扯得也不好聽?!?p> 趙南潯只揮了揮手,窗簾都突然放了下來,整個辦公室變得昏暗下來,讓林總心中一驚。她打開傘放了陳富出來,陳富從傘中出現(xiàn),林總臉刷的一下白了“鬼!”
陳富撲向林總,趙南潯也不攔,任由得他作祟。陳富惡狠狠撲過去的剎那,林總捂住了自己的臉,可陳富只是從他身體穿過。
她早就知道會這樣,不攔不阻撓。惡鬼傷人,普通孤魂野鬼根本無法觸碰到人。
林總大大喘著粗氣喊著“你不是起死了嗎?”雖然他現(xiàn)在聲音還有點顫抖,但是也看得出來,他在努力恢復平靜。
陳富飄過他面前幽幽的說“你和陳冉離婚?!?p> 林總?cè)又募┻^陳富身體“不可能!我花了那么多錢捧她,浪費了那么多資源,絕對不可能放過她?!?p> “那你為什么利用她還和她結(jié)婚?”趙南潯已經(jīng)坐在了沙發(fā)上自顧自的倒了杯水。
“那是她知名度高,能給我?guī)碚嫘蜗蟆T僬f,她也是利用我達到她的目的。”
趙南潯倒水的手停住,抬起頭看著憤怒的陳富“我要用我的手段逼他離婚了,讓開?!?p> 陳富躲得林總遠遠的,趙南潯盯著林總,林總看著她藍色的眼眸身體漸漸顫抖起來,大叫一聲倒在地上打滾。屋內(nèi)唯一的光亮就是桌面上的小臺燈,它的暈黃色光芒一閃一閃,直至斷線冒了火花。林總極為恐懼喊著“放過我!放過我!”趙南潯的一雙眼眸都要變成純藍色,門突然被人推開,白冉?jīng)_進來護在林總身上喊著“你住手!”
她眼眸瞬間變回正常瞳孔顏色,林總滿頭冷汗的癱倒在地上,白冉扶著他抬起頭剛想質(zhì)問趙南潯,就看見了陳富。
陳富別扭的別過頭去不再看她,白冉倒是顯得冷靜“你不是死了嗎,怎么又出現(xiàn)了?!?p> 趙南潯挑眉,坐回了沙發(fā)上,屋頂?shù)臒袅亮似饋?。她向前伏身對白冉說“我是受你的父親所托讓你和你的丈夫離婚,并無他意?!?p> “我沒有父親?!?p> 聽了這話陳富哼了一聲“對,有錢人就是你的父親,我算什么?!?p> 趙南潯喝了口水說“你們兩個就沒想說的嗎?”
陳富呵呵笑了“我和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沒有啥說的,她,真是瞎了眼嫁了這么一個不是人的東西?!?p> “那他也比你這個丈夫好的多?!卑兹嚼淅湔f“你死了罪有應得,希望你盡快死干凈,我不想看見你,包括你的鬼魂。”
“你!”陳富氣的直跺腳,指著她破口大罵“這個男人他不是好人,你吸毒上癮就是他讓人干的!他外面養(yǎng)了多少女人!你還傻呵呵的守著他,你是不是傻??!有毛病吧,我咋生出了你這么個蠢玩意!”
“陳富!我再和你說一遍,我不是你女兒,我隨我的母親姓,我姓白!”
兩個人就這么吵了起來,白冉也意識到了他話里的重點,她的丈夫給她下毒,讓她吸毒成癮,她苦笑,她都知道。
陳富氣的再說不出話來,團團轉(zhuǎn)圈。
趙南潯看著兩個人陷入了沉默說“陳富,要你離婚,這或許是拯救你的一個選擇?!彼茏匀挥藐惛粊硖娲赣H這個詞語。
“……”
“……”
兩個人還是固執(zhí)的不肯開口,這一番僵局進退兩難,率先是陳富先開了口。他蹲了下來,抱著頭說著“陳……白冉!你必須離婚?!彼恢裁磿r候哭了出來,這是白冉人生中第一次看見他落淚,看見他還有脆弱的一面。
白冉還是那句話“我不是你的女兒,不用你管。”
林總抽搐中醒來,第一個動作就是推開白冉,踉蹌著向后退卻“我離婚,我一定離婚!”
“林塍……”白冉語氣中透露著絕望。林塍扔著印章“我真的是很討厭你,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也惡心,我們還是離婚吧!離婚!”
趙南潯默默的用傘收起了陳富離開了這棟樓,路上她一直思考著什么。直到回到了五十,陳富也是默不吭聲的回到了七號房。
阮紅菱磕著瓜子,一臉好奇“他怎么了?突然安靜了?!?p> “我?guī)崿F(xiàn)愿望了?!?p> “那他怎么還沒消失?”阮紅菱不解,一旁理著檔案的小欒道“這不是他的愿望,所以他還是沒實現(xiàn)愿望,不會消失?!?p> 趙南潯嘆了口氣“我好像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了。”
“什么?”
“女兒的諒解?!?p> 阮紅菱聽了連連擺手“這個恐怕有點難,他這一生做了那么多壞事,不仁不義,不忠不孝。旁人都瞧不過去,更何況是身處其中的女兒,我看這件事棘手。”
小欒持反對意見“我覺得或許有一線希望。你知道他的死因是什么嗎?”
“亂刀砍死?!壁w南潯找回答。阮紅菱哀嘆一聲,剛要說就被南潯說了。
“那為什么會死呢?”小欒晃了晃她在鎖魂令剛找到的答案。
阮紅菱看過去,驚的扔掉了瓜子捧著平板仔仔細細的看了好幾遍這才說道“他是為了他女兒死的。”
趙南潯低聲悶笑,這一切她在陳富的記憶里都看到了,只不過,覺得可笑。有人犯了罪,有人頂罪,有人為了贖罪滿身是罪。
她緩緩道“陳富出獄之后已經(jīng)打算重新做人了,在一家KTV里面當清潔工。他清掃包間的時候看到了林總,聽到他為了自己的控制欲給白冉注射了毒品,也聽到了他讓白冉做各種骯臟的交易滿足他的商業(yè)需求。他聽到林總又要對白冉使用一種新型毒品,會徹底的讓她淪為玩物。林總拿出毒品的時候,他沒有忍住,搶了毒品跑了?!?p> “他應該去報警?!比罴t菱只能對這件事做出這樣的評價。
趙南潯停了一下接著說“可是他還沒來得及報警就被抓到了。林總發(fā)現(xiàn)他是白冉的父親,對他各種羞辱。最后揚言要讓白冉利用過后死的很慘,陳富這才徹底豁出去,割傷了林總,于是被林總找人亂刀砍死,臨死前想著女兒能原諒他,就到了五十?!?p> 小欒嗯嗯的應了“可是,他再怎么悔改,以前的很多傷害家人的事情也不能改變?!?p> 這下一步該如何走?這接下來又該如何選擇?
趙文璽從五十門外緩緩走來道“這個世界總是不公平?!闭f話頓了頓,嘆了口氣“對面老板的妻子去世了,兒子也因為趕車吊唁母親出車禍去世了?!?p> 聽了他的話,趙南潯心中覺得有些悶,生死在她眼里已經(jīng)平常的不能再平常了。她曾送走了一代又一代人,又迎來了一代人,可始終難平心中憤郁。他們擁有的長生,是對他們最好的懲罰。
她走出五十門口便瞧見老板在搬著凳子,相比上次相見,蒼老了十幾歲,整個人都憔悴不堪。他動作遲緩,再沒了從前的意氣風發(fā)。那次他指著照片給趙南潯介紹妻子和兒子還是不久之前,現(xiàn)在就遭遇了大變故,世事難測,當知得失隨緣
老板將凳子收了一半也不收了,拿起桌面上一張大大的白色印紙貼在了墻面上,上面寫著“賣房?!彼现林氐纳碥|回到了屋內(nèi),那個在角落躲了好久的乞丐終于走了出來,從鼓鼓的破舊衣衫里面拿出一摞紙幣,從門縫之中塞了進去,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算是還了他的恩情。
趙南潯把邁出的腳收了回來“故人無蹤,只將生死笑長空……”
那天風吹的好大,五十里面的一排桑樹嘩啦啦的掉了樹枝,都吹在了墻角邊摞成了一排。本來湛藍的天空也變成了昏黃色,幾人躲在五十里面都不愿出門,一出門就是滿頭的灰土。除了趙南潯,幾個人將陳富團團圍在中央一人一句“你就不能少喝點嗎?”
“你難道想這么一直在五十里面拖下去?”
“你……算了?!壁w文璽實在問不出來問題,還想排個隊形,無奈失敗了。
陳富挺尸躺在地上,臉色通紅“呃……好喝,好喝?!?p> 趙南潯披著件黑色外套走了進來對著幾人說“我們送他進入白冉的夢境吧,在那里是白冉的潛意識,夢中表達出的就是自己真正的態(tài)度。”
陳富翻了個身“哦,托夢唄?讓她給老子多燒點錢?!?p> 小欒默默去柜子里面取了蠟燭,她捧著七七四十九根白燭費力的捧在懷里,阮紅菱和趙文璽各自接過去一半。三個人不言一語卻又默契的將各個蠟燭擺到了各個應在位置,復雜的陣法在三個人手中顯得也簡單很多,各自一部分合成了完整的整體。
趙南潯抖抖滿是灰塵的斗篷掛在了衣架上對著陳富說“你只有十分鐘時間,如果想要爭取她的原諒就全要看你怎么做了。”
陳富抱著酒瓶打嗝,哦了一聲。
趙南潯雙眸變藍的同時燭火也在煽動,陳富坐在中央一點點變得透明,直至消失。趙文璽看了下手表“十分鐘,倒計時開始?!?p> 陳富從高空中墜下,巨大的沖擊力讓他驚恐萬分,一下子就醒了酒。他以為自己要再摔死了,到了地面卻穩(wěn)穩(wěn)的站了下來。
他拍著胸口“嚇死老子了?!?p> 白冉站在他身后“你來了,今天是媽媽的祭祀的日子?!彼拿嫒莞静皇侨畾q的樣子,是十七八歲的樣子,那年,是媽媽的第一次祭祀日子。他在監(jiān)獄里面根本沒有拜祭過她,所以這個場面對他來說陌生的很。
陳富支支吾吾的說“啊,來了來了?!?p> 她抱著鮮花放在了媽媽的墓前,陳富看著咬著牙,神情怪異。他有個問題一直很想問,又不敢問。如今他已經(jīng)死了,這也是夢里,他也終于可以問了。
“陳冉,那把火,是不是你放的?!彼曇舻土讼氯ィ淮_定答案究竟是不是他想聽的。他醉酒的時迷迷糊糊去上廁所,依稀間看到了她點火,那時只當是幻覺上了廁所又回去睡覺。再醒過來,手里握著打火機,大火燒的兇狠。
白冉彎腰放下了鮮花過后直起身對著他說“是我?!彼χ掷镂罩蚧饳C,按下去升起了火苗。她咯噠咯噠的按著打火機,看著火焰升升落落說“我點了火,拯救了她,也把你送進了監(jiān)獄,多好?!?p> 陳富心中早就知道是她,還是想親口問一問,得到了最不想要的答案。這些他已經(jīng)不再追究了,他心甘情愿替她坐了監(jiān)獄。
“我替你在監(jiān)獄里面待了那么多年,你卻在外面活成了這個鬼樣子,陳冉,你能不能清醒點?!?p> “是你親手一點一點把我打造成這幅模樣,我不想再過以前的日子了。我要錢,我要名譽和地位!我要你永遠承受我的痛苦!”
在夢中,她毫不避諱把自己多年的欲望和怨氣說了出來,陳富拿出幻化出的短刀指向白冉“你現(xiàn)在比我還瘋!”
白冉低頭盯著鋒利的刀刃“怎么,你想殺了我嗎?”
他向前走了幾步,把刀握在她手心里,用力一拉捅在了肚子上,疼的他直叫“你那么恨我,你就殺了我?!卑兹奖淮笃笃募t色刺激到了,松開手抱著頭大喊大叫。
陳富走向她,站在她面前伸出手摸著她的頭“女兒,對不起。”他哽咽,收回了手。白冉突然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抬頭望著他眼淚從眼眶涌出“爸……”單單是這一個字就讓陳富喜極而泣,他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自己叨咕“大男人哭太丟人了?!?p> 白冉說“我這輩子都恨你,但是我原諒你了?!?p> 他知道這輩子做的事情都是十惡不赦,他其實在那場大火之前一直沒有悔改的意思??墒撬频们迕鳎呕饡r的眼神,那一刻他真正的意識到他是一個混蛋……
五十窗被吹開,蠟燭紛紛熄滅,趙文璽再瞧了一眼“十分鐘整?!?p> 趙南潯長舒了一口氣“陳富已經(jīng)履行了協(xié)約,七號房空?!?p> 阮紅菱嗯嗯點著頭,她忽而覺得有些事情,你只看了一面并不能代表全面。一個十惡不赦的人,最后想著救贖,天堂地獄一念之間。叫做愛的東西,流傳于人們口中,存在于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