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姐姐,你為什么要把錢退給那個人,明明是他自愿給你的!”
這孩子是那伙子里最大的一個,涂山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沒準(zhǔn)備問,就小七歲小七歲的叫著。
“小七歲,做人呢,得有底線,有的錢能拿,有的卻不能,就像剛才那種錢,說得好聽點叫保護費,說得不好聽就是勒索,這種錢一旦拿了,人就掉坑兒里了,回不去了,就成了個壞人了?!?p> 小七歲似懂非懂,“就一次,也不行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還看著人家店里的芝麻糖。
涂山鈴?fù)O履_步,彎腰摸了摸小七歲的腦袋。
“今天輕輕松松收了人家五個大子,第二天你就會想,我昨天收了沒事,今天再收肯定也沒事,昨天收五個大子沒事,今天收十個大子,肯定也沒事。你看,如果這么一天天收下去,人就會從最初的小壞,變成人人喊打的大壞人了。”
小七歲點點頭,“阿音姐姐,我明白了,就像我們往你家里丟臭雞蛋一樣,最開始我們拿著雞蛋都不敢往你家扔,扔了第一次后,宋玹嬸子沒罵我們,我們膽子就大了,把那當(dāng)成了好玩的事情,天天都往你家扔臭雞蛋……”
小七歲咬咬唇,突然朝涂山鈴行禮,“阿音姐姐,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后不會再往你家丟臭雞蛋了,我一定會做個好孩子?!?p> 涂山鈴就看向芝麻糖店,想了想還是走了進去。
“芝麻糖怎么賣?”
“論斤,論個,都行?!?p> 涂山鈴就拿出錢袋子,里面裝著宋玹給她的零花錢。
零花錢就是三個大子,少得讓她腦袋陣陣發(fā)暈。
她再活八輩子也想不到堂堂元界首富涂山家的少主會有今天。
“多少錢一個?”
“一個大子兩個。”
得,連想請小崽子們一個人吃一個都做不到。
她遞上一個大子,老板用糯米紙包了兩個,她直接指著小七歲,“給他?!?p> 小七歲捧著糖,仰著臉看涂山鈴,“阿音姐姐,你吃一個?!?p> 涂山鈴咬牙,“我不吃,甜得我牙疼?!?p> 小七歲仔細打量涂山鈴的神情后,覺得真的可以吃了,才細細地把芝麻糖掰成差不多大小的好幾份,自己拿了小小的一塊塞進嘴里,只當(dāng)甜甜嘴了。
涂山鈴自然注意到了小七歲的動作,無聲地笑了起來,她伸手揉了揉小七歲的腦袋。
這孩子還是個好孩子,丟臭雞蛋惡心宋玹母女,估計是受了家里大人的影響了。
在涂山鈴離開后,宋潛走進了那家賣芝麻糖的店。
“重光君!”
店主趕忙從柜臺后面走出來,“您要買點什么,招呼一聲,我給您送去!”
宋潛用柜臺上的紙筆寫下一個地址。
“您要多少?”
“全部。”
店主吃驚得瞪大了眼睛,沒聽說過重光君愛吃甜的?。?p> 在店主懷疑人生和三觀的目光中,宋潛淡然地離開了糖果子店,繼續(xù)跟著涂山鈴,卻見涂山鈴?fù)T诮纸?,腦袋抵著墻,很是懊惱的樣子。
可不就是懊惱么!
她看著手里孤孤單單的兩個大字,深覺它們應(yīng)該也十分想念它們的兄弟姐妹,就這哥倆,別說買雞了,怕是雞毛,人家都不樂意賣的。
她手掌一握,沒有公雞也行,不是還有黑狗么,黑狗血也是至陽之物。
她視線一轉(zhuǎn),落在了蹲在街邊曬太陽的黑狗身上。
黑狗肌肉繃緊,矯捷站起,夾著尾巴躥進了一旁的小巷里。
涂山鈴嘿笑一聲,背著手跟著進了小巷,“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我初到貴寶地,找你借點東西,大兄弟,可愿意給這個面子?”
黑狗眼睛里閃爍著委屈巴巴的光芒,心里卻道:你這個愚蠢的人類!
它拔腿就跑,留給涂山鈴一個高冷的背影。
涂山鈴打了個響指,黑狗的身體就不受控制地步步倒退。
片刻后,黑狗瘸著一條腿走出了小巷,眼角的黑狗毛明顯被打濕了,留下了一條道道。
涂山鈴慢悠悠踱步出來,手里還拿著一個葫蘆。
葫蘆是小七歲刷臉給借的,用完了得還。
涂山鈴翻出那“哥倆”,走到鹵肉攤前,指著鹵鴨肝,“來兩個大子兒的?!?p> 據(jù)說吃內(nèi)臟不利健康,東城的人都不吃這玩意兒,各種下水便都集中到了西城來,價格非常便宜。
兩個大子兒,能買一大盤子鹵鴨肝。
“您的鴨肝,來嘞。”
攤主手腳特別麻利,稱好了重量,用荷葉一包,當(dāng)一聲放到涂山鈴面前。
涂山鈴用一根手指勾著麻繩,沖腳邊的黑狗說:“大兄弟,你跟我來?!?p> 攤主嘿嘿一笑,“這不好吧?!?p> 手卻已經(jīng)開始解圍裙了。
宋潛扣著一顆石子兒,打在了攤主的手上。
攤主轉(zhuǎn)頭要罵,卻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人物,那可是只能在祭祀中遠遠看上一眼的人啊,這樣的人卻瞪著他。
瞪著誰?
瞪著我!
攤主心里咯噔一下,因為誤會而生出的一點旖旎心思頓時煙消云散了。
涂山鈴一心犒勞黑狗大兄弟,根本沒注意攤主,她轉(zhuǎn)身就走,把荷葉打開,放在不擋路的角落里,給黑狗吃。
人家賣鹵味,她買了鹵味,若直接放在攤子邊給黑狗吃,就太不地道了,整個透出對攤主的諷刺。
事兒不是怎么干的!
第一口鹵鴨肝吃到嘴里,黑狗就滿意了,今兒這血放得不算虧。
“我去辦事兒了,這個葫蘆我晚點還給你,你早點回家吧。”
小七歲現(xiàn)在對“阿音姐姐”超級服氣,阿音姐姐讓回家,他一秒鐘都不耽擱,直接朝家跑。
涂山鈴微微一笑,朝西城門而去。
宋潛大概猜到涂山鈴要去何處,便不著急跟上去了,他走到鹵肉攤前,放下一粒碎銀子,親自用荷葉包了幾根豬蹄,一只鹵鴨,放到黑狗面前。
黑狗:“……”
大兄弟,你這么干,我是吃不到的,待會兒乞丐就來了!
宋潛根本聽不懂狗的嗷嗚嗷嗚代表的是什么意思,靜靜跟黑狗對視了一會兒,黑狗先敗下陣來。
算了,跟愚蠢的人類有什么好計較的,忍了吧!
涂山鈴腳步輕快地出了城,尋思著得先找個騎寵,不然太不方便了。
西城門距離天尸海可遠著呢,這樣的距離,她步行一次就行了,生活嘛,不得什么都體驗一下嘛,但再來一次,她的內(nèi)心是拒絕的。
她朝草叢勾勾手指,一只兔子瑟瑟發(fā)抖地蹦跶到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