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欽絕認為自己被跟蹤了,而且極有可能是在擺攤賣瓜的時候。先前她就有一些困惑,隱約捕捉到一絲探尋的目光。
只是這目光沒什么惡意,留在自己身上的時間也不長,更是在她看過去時又極快的消失,她也就僅僅當作是來自路人那好奇的凝視。
然而在她剛剛斷刀離去時,那人不經(jīng)意間又泄露出一絲氣息。這氣息微弱,但跟得極近,所以被她懷疑上了,只是依然不見其人身影。
她面上不動聲色,時而走在道路中央,時而混入人群。更是仗著身量沒長開,隨意穿梭于各個坊間,大小街巷。
于是在有心之人的眼中,就見一個孩子將手抄在背后四處晃蕩。她面上想必輕松自在,一派游手好閑。
斗笠下,那人勾起一抹極淡的淺笑,想的卻是應(yīng)該極力配合前方那位,佯裝體力不支才好玩。
這副無事可做的樣子其實更多的是在麻痹路人,誰也不知道蔣小絕現(xiàn)在正溜著身后的小尾巴,忙得不亦樂乎。
果然,在溜達了不一會兒功夫。這成效顯現(xiàn),有如立竿見影。
眼下,那位老兄跟的有些吃力,更是破綻頻出,差不多已經(jīng)成了正大光明硬輟在其身后的一條尾巴。
也許故意戲耍的成分較多,叫跟蹤之人察覺她發(fā)現(xiàn)了自己。于是又拉開了一段距離,但依舊遠遠地綴著。
見那人沒有自知之明,蔣欽絕有些不耐煩了。她陡然提速,一個反方向逆行,就要攔住對方時,人群卻傳來一陣陣歡呼。
她并不理會,還要逆行向前,直接朝著目標沖去,卻被旁人撞開。蔣欽絕冷眼望向撞著自己的人,不料卻望見了一張笑得十分燦爛的人臉。何故這么高興?
那人面上的欣喜,沖淡了蔣欽絕被撞的惱火,反而勾起了她的一些小好奇。
于是果斷扯住那人衣袖,詢問發(fā)生了何事。那人低頭,一個小孩正揉著左胳膊,一臉不知所措地向他詢問前方怎么了時。
本來被攔住了還有一絲不耐煩,但見自己剛才撞了人家,也就照實說了,沒有罵人。
聽完回復,蔣欽絕有些無語,遠望那說完話就沖進群流里的人,簡直無法想象這僅僅是某個地主家在招收仆從。
她還當是在拋繡球,也正打算去湊個熱鬧呢!得,還是追她那跟蹤自己的小尾巴去。
想法是好的,但人家哪有這么傻,平白無故地干站在那處等她來拿?自然是趁著她不注意的時候又隱匿了起來。
她心中莫名有些失望,失望沒見著那跟蹤自己的人長什么模樣。是認識我的嗎?或者是人販子?!
可見這都城里頭確實無聊成什么樣,才引得她這般奇妙的遐想。不對勁不對勁,這絕對與之前進來時想象的驚險相差甚遠。她緊了緊背在肩上的小包袱,繼續(xù)往前。
沒有見著某個衙內(nèi)帶著手下在街市上橫行霸道,縱狗行兇。也沒有看到有人不懷好意地試圖誆騙良家姑娘,街市井然有序,更是看不到有人頭豎草標賤賣自己,也沒有哪個小賊惦記著她的包袱。
說好的江湖險惡,人心難測呢?那一片片刀光血影恩怨情仇呢?蔣小絕十分悵然,一種被欺騙的感覺油然而生,心中來自今人看古人的優(yōu)越感蕩然無存。
她望著頭頂依舊一片晴朗的天,沒有忘記先前被阻在城外喂了大蟒的尸體。毅然決定把那要緊事擺在當前,等解決了承諾,她便四處游山玩水去。
也好好感受這真實的世界究竟怎樣,而不是一座看著很有秩序的城,任由那些守衛(wèi)或權(quán)錢生生隔開的道道溝壑。
時間依舊在流逝,但意外的祥和寧靜卻叫人感受不到任何不舒服的情緒。如果不是她心情莫名低落,情緒時時不愿沉浸在這里頭,一定不會發(fā)現(xiàn)那個小尾巴又悄瞇瞇地跟上來了。
只是這一次,決定好大致方向的蔣欽絕因為心中想著正事,失了看那跟蹤之人面貌的興趣。她慢慢挪著步伐,一點也不愿搭理身后的小尾巴,就連那人故意顯現(xiàn)的種種破綻,也分不出她的半點目光。
走著走著,前面便是制賣衣服的地方。她看著自己這一身白裝,顯然也覺得有一絲不妥。
她還要辦正事去,穿著一身顯眼的白,是故意去賭那些守衛(wèi)的人眼神不夠好使嗎?
不不,她不賭!
既是干正事者,自然要擺正態(tài)度,更要注意細節(jié)。蔣欽絕沒有多作考慮便決定置換行頭,是以直接大踏步邁入店里...
又過了一陣子,穿了新衣服的某人出來了。這是一身偏向于練家子的衣服,也算是俠士同款。
它的顏色為純正的黑,而蔣欽絕的發(fā)式又是簡單的獨尾,更添幾分雌雄不辨和一身凌厲的酷。
她亦像模像樣地戴著一頂防沙斗笠,然后七拐八彎地,疾步快行。
在自以為甩掉了那人之后,她打算去弄一把趁手的武器。卻沒想到那人直接出現(xiàn)在她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這人就是被她在山下使計丟掉的孟奇閑了,望著來人,蔣欽絕十分詫異,不明白這貨為什么跟著自己。只是還未待詢問,就見對方的肚子發(fā)出一陣雷鳴般的響聲。
少年低著頭,恨不得在地上尋找縫隙。她望著熟悉擺出害羞姿勢的某人,心情又是大好。
原來是在外混得不好,希望投靠她來的小老弟。蔣欽絕腦瓜一轉(zhuǎn),再次展開神思維。
眼前之人衣服雖然依舊干凈,但也有很多褶痕,面上也甚是疲倦。那臂彎處的寵物此刻也懨懨地,顯然是一同沒有休息好。
少年面薄,肯定不會先說自己有何難處。于是她試探道:“下山之后習不習慣,最近如何?”
孟奇閑顯得十分委屈,半天不言語,只默默將那寵物露出來,似乎在說,你自己看。
蔣欽絕望著那餓瘦了一圈的不知名小動物,稀奇它竟然還活著。想到自己也有些餓了,于是向少年招了招手,邀他一道,上了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