釀酒的過程是繁瑣而耗時的,更何況是在古時,那時候的條件簡陋,想要制酒更是艱難許多,且不說蒸煮糧食這一步,就是攪拌、配料和堆積發(fā)酵的過程,是最為關(guān)鍵的。
從發(fā)酵開始,每天或至少兩天要攪拌一次,而且要充分攪拌,使所有的原料都能有機會與曲種混合接觸,從而使所有原料都能得到均勻的徹底的發(fā)酵,從而提高出酒率。
發(fā)酵成功與否的關(guān)鍵,除了曲種以外的酒曲溫度的掌握和控制,一般來說,像現(xiàn)在這個季節(jié)的溫度,發(fā)酵期在十天左右。
能把酒的味道制成什么樣,是好還是壞,就看這一次了。
呂況做過官釀,有著豐富的制酒經(jīng)驗,盡管眼下的釀酒設(shè)施不如官釀,但呂況卻是神來之手,竟能把這酒做得可與官釀相提并論,在這一點上,張勉不得不佩服他,經(jīng)過十天的窖池發(fā)酵后,打開窖池,一股濃郁的酒香從中四溢而出,里面盛滿了濃香的酒液。
“我滴乖乖,呂爺爺想你們想好久了!”呂況那副嗜酒的樣子又再次展現(xiàn)而出,馬上用土碗舀起酒液,咕嚕咕嚕幾下,全部喝盡,用手一抹嘴,吐了一口氣,咧嘴一笑道:“哈哈!爽快!”
十多天沒碰酒,呂況都快忍不下去了,如今有了這些酒,可把他給饞死了,一口氣就喝掉了幾大碗,一丁點兒都沒剩下。
張勉也喝了一碗,細品之下,酒液果然醇厚余香,略帶甘甜,不像外面酒肆打回的酒,那般粗口,喝下之后,酒液宛如一絲絲滑潤的溪流般,順著喉嚨流入到肚中,輕柔絲滑,帶著稻米的清香,略帶些昏黃,聞之醇香。
“好酒!”張勉也忍不住贊嘆道,不愧是一代酒豪,隨隨便便釀出來的酒,都可碾壓外面酒肆的酒,同樣的材料,同樣的配方,到了不同人的手里,就會變成不一樣的結(jié)果。
呂況掏了掏耳朵,用手撐著腦袋,側(cè)臥在地,打了個哈欠,面色慵懶地說:“這十幾日來都沒休息好,呂爺爺我好好歇息一陣,誰也不許吵鬧?!?p> 張勉暗笑,這里除了他之外,就沒有他人,何來吵鬧之說。
喝了那些酒,呂況的睡意襲來,只見他躺臥在地,不過半晌,竟呼呼大睡起來,鼾聲如雷。
張勉搖頭苦笑,這屋子他是待不下去了,于是背著背簍,出外閑走。
連續(xù)下了幾日的小雨,竹林之中霧氣藹藹,置身其中,仿若那仙家之地,倒有幾分逸致。
竹林之中,只要細加觀察,心細之下,便能發(fā)現(xiàn)許多美味食材,例如竹蓀,竹筍,甚至是那竹蟲,竹蓀和竹筍想必不陌生,但那竹蟲,別一聽是蟲子就感到惡心,這可是好東西,有著豐富的營養(yǎng)物質(zhì),它生長在竹子中,以竹子的營養(yǎng)水分為食,可以說是很干凈了,如果找到竹蟲的話,也不用過多加工,只要放油放鹽炸熟就行,那種美妙的滋味,到現(xiàn)在都讓張勉回味無窮。
過去小時候,他還待在農(nóng)村時候,就經(jīng)常跟三兩個小伙伴,在這山間奔走,懷里抱著采摘的野果,一邊尋找著竹蟲,那種單純而美好的時光,一直讓張勉懷念和憧憬。
走在竹林路上,清新的空氣迎面撲來,踏著帶有雨水的泥濘,沾著些許泥漿的鞋底,前行總是有些遲緩,張勉也不在意,在這林間,不僅是竹林的芳香,就連這泥土的味道都讓他感覺極其親切。
一柱香的工夫,張勉已經(jīng)背著背簍滿載而歸,回到木屋中,他先將這些東西都卸了下來,竹蓀,竹筍,還有若干的竹蟲,以及瓜果等等,可謂是琳瑯滿目,應(yīng)有盡有。
呂況這幾日都留在這里,與張勉合奏樂曲,或是把酒言歌,談?wù)撨@天下之事,別提有多自在了,喝醉了,便是沉沉睡去,沒有絲毫的后顧之憂,餓了就做些吃的,這生活過得是逍遙快活。
這就是張勉想要的,若是能在這過一輩子,倒也挺好的。
可他發(fā)現(xiàn)是自己想多了,這才剛憧憬一下,忽然一只信鴿就飛了過來,張勉一見這信鴿,就不禁嘆了一氣,看來自己的好日子是到頭了。
他拿起信鴿綁在腿上的信箋,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速回河源郡”幾個字。
果然跟他想的一樣。
“張兄,發(fā)生什么事了嗎?”呂況正在吹奏塤,忽見張勉若有所思的樣子,便是停了下來,對他詢問道。
“我得趕去河源郡一趟,呂兄,來日方長,告辭!”張勉抱著雙手,說完后便回屋中,收拾東西,打包成裹后,便是準備離去。
而呂況則站在原地沒走。
“呂兄,你這是……”張勉看呂況待著不走,有些疑惑道。
“張兄,呂某本就四海為家,難得遇到張兄這樣的知己,蒙張兄不棄的話,呂某愿與張兄一同前往,或許呂某也可幫到張兄一二?!眳螞r雙手抱拳認真道。
張勉微微一怔,他沒想到呂況居然會說此話,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過隨之而來的是心中欣喜,若是有呂況這一名士在身邊的話,日后定有事情需要他的幫忙。
想到這里,張勉喟然一笑,欣喜道:“若是有呂兄幫忙的話,張某可是求之不得?!?p> 之后,兩人便是一同前往河源郡,離開了這竹林小屋,順帶將那背簍中的東西帶上,不然放著也是浪費。
兩人到達河源郡時已經(jīng)是深夜時分,翻越了兩座大山方才到達,之后,便是興沖沖地來到郡守府中,剛剛到達郡守府的門口,就看到有許多百姓聚在那里,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什么,張勉覺得有些奇怪,都這個點了,不是應(yīng)該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嗎,怎么還在這郡守府外逗留。
張勉一走過去,就馬上有人認出他來,隨后移步到他面前來,哭訴道:“張大人,求您救救我家秀秀吧!”
這一哭訴,接著又有其他人涌了上來,而且人是越來越多,很快就把張勉給包圍在了中間,將他圍個水泄不通,連動一下都不能動。
“張大人,求求您救我家閨女吧!”
“張大人,求求您幫我找回我家阿朱吧!”
…………
張勉聽著她們的這些哭訴,當時就有些懵了,這什么情況這是,要自己幫她們,怎么幫啊,他現(xiàn)在連什么情況都還沒搞清楚。
“少爺,快過來!”就在這時,張勉身旁忽然伸出一只纖手來,拉住他的胳膊,然后從人群中的縫隙中鉆空跑了出去,呂況也是反應(yīng)夠快,也緊跟在張勉身后跑了過去。
費了好大的力,張勉才從人群中的包圍中突破而出,然后進入府中,方才得以脫身。
王漢急得滿頭大汗,面色焦灼地來回踱步,不斷嘆了嘆氣,看他像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轉(zhuǎn)首一看,見到張勉后,忽然面上一喜,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趕緊迎了上來,激動道:“哎呀,張大人,可算是把您給盼來了!下官等您等得好苦啊!”
“等我做什么?”張勉不解其意,問道。
王漢目光一掃,忽見張勉身旁的呂況,疑惑道:“張大人,這位是……”
“哦,介紹一下,這位是呂況名士,這位是河源郡的郡守王大人?!睆埫惴謩e對兩人介紹道。
王漢聽聞是呂況,他面上一驚,趕緊伸出雙手,主動對呂況握手道:“原來是呂名士,在下久聞大名,一直未能謀面,今日一見,閣下果然是氣宇軒昂,氣度非凡啊!”
“王大人謬贊了,在下不過一山野之人而已,不足一提?!眳螞r輕笑道。
“來,請里邊坐!”王漢把他們都往里屋中迎去,坐下之后,沉魚分別給他們上茶,點心等東西擺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