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艱難起步（二）
有一闕《思遠人》單道石乾鋒初登舞臺緊張不已的心態(tài)，詞云：
年少從來多抱憾，真?zhèn)€不知惜。繁華看盡，人生原是，來路都無跡。
淚潮且向江河涌，浪瀉三千尺。一洗濁漢清，九天開臉，初陽童心赤。
石乾鋒終于清醒過來了。
他錯過了開場，錯過了紀(jì)念若熙寧·帝埃的儀式，錯過了開場哨，錯過了開場球，因為那時候他和地上的草坪，和屁股下面的椅子是沒有什么不一樣的，-----都是麻木的，都是沒有生命的！
可是他還是醒來了，時間定格在上半場1分20秒！
那是對手進球的時間。
簡單的套路，雞鳴社經(jīng)總經(jīng)理諾特思調(diào)教一年，最拿手的快打旋風(fēng)，右后衛(wèi)2號吉寧直接大腳起球，右邊鋒22號德倫特快速下底，精準(zhǔn)傳中，加盟一年的超級射手9號云賽斯門前3米勁射，門將庫卡什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
球進！
球場鴉雀無聲，也就是這巨大的反差讓石乾鋒徹底驚醒過來。
好似一根冰錐刺進心窩，石乾鋒又痛又冷，渾身好像結(jié)冰一般，他大跳起身，幾步?jīng)_到場邊，助理教練約翰森一看情形不對，一把拉住剛要沖進賽場的石乾鋒。
石乾鋒異常的舉動受到了第四官員的警告，卻也得到了球迷的掌聲，他們還不明所以。
其實石乾鋒也還蒙在鼓里。知道感受到約翰森兩只大手傳來的熱度，石乾鋒才清醒一些，不過看向城內(nèi)，他的沮喪又迅速蔓延全身。
約翰森看石乾鋒臉色不對，大叫道：“別著急，才是開場而已，時間還多，時間還多......”反反復(fù)復(fù)說的最多的就是“時間還多”四個字。
這四個字沒有一絲安慰石乾鋒的效力，可是石乾鋒也迅速認(rèn)清了自己的身份和處境------他是主教練。
對，主教練。石乾鋒像浴火重生一般，差點跳了起來。
人沒有騰空而起，血液卻一竄幾丈高，差點沖出腦門。
能想到的應(yīng)急風(fēng)方案石乾鋒都想了一遍，甚至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替補席上的萊恩·云齊，他此時正看向遠處，神情黯然；又尋找到萊斯蒂略，他也看著石乾鋒，目光有些挑釁。
迅速作了一個決斷，石乾鋒把場上隊長貝尼加叫到身邊，大叫道：“策略不變，不要著急，先穩(wěn)住，上半場不要丟球，明白嗎？”
貝尼加使勁點著頭，轉(zhuǎn)身跑回去，雙手不停比劃著。
石乾鋒猶自不放心，把走回中場線的維蘭度和若昂金又叫過來道：“控制住皮球，不要貿(mào)然進攻，清楚沒！”
兩個少年面色不佳，他們也還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逆境，眼神有些慌亂，石乾鋒還想交代幾句，又被第四官員警告一次。
雞鳴社得勢不饒人，進攻一浪壓過一浪，大有席卷天地之意。
好在攻擊線雖然是以新人為主，可是后防線全是老兵，有了貝尼加的傳話，幾個老隊員迅速鎮(zhèn)定下來，盡量把球控制在腳下，沒有出太多的錯。
只是對手給的壓力實在太大，又是來去如風(fēng)的打法，隊員此時都在興奮之中，處理球極其難以冷靜，失誤頻頻，就連腳法最好的維蘭度也出現(xiàn)了三次差點致命的失誤。
看到對手如此慌亂，諾特思在場邊樂得合不攏嘴，手里不斷揮舞著命令隊員全部壓上。隊員們其實根本不用他的鼓動，諾特思的戰(zhàn)術(shù)理念早已滲透他們的血液。
尤其是前鋒云賽斯，個子不高，可是行動卻如鬼魅，時不時就會出現(xiàn)在中衛(wèi)的身后；位置也是飄忽不定，時而跑到后場串聯(lián)接球，時而又游移在鷹揚社大禁區(qū)附近尋找破門良機；時而又不斷騷擾科里等后衛(wèi)。
此時他便埋伏在后衛(wèi)和中場之間，專門找維蘭度和若昂金的麻煩，或者是得到了諾特思的指令，或者是他看出了兩個小將的驚惶，居然是一斗二，先是不停騷擾若昂金，讓他不能輕易出球，后來又去挑釁維蘭度，就是拿個球他也會緊逼猛搶，維蘭度心慌意亂，幾次匆忙處理球，把難題給了佩斯克和若昂金，甚至有一次直接給了門將庫卡什，差點被反應(yīng)極快的德倫特搶斷射門。
短短十來分鐘，石乾鋒感覺自己就像在火爐邊烘烤一般。其實他更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一刻也待不住，也不能待。
他的心火燒火燎，他的腦袋好像無數(shù)鋼針在戳在扎，他的腳下好像不是柔嫩的綠草，而是明晃晃的刀劍，踩一下，就能讓石乾鋒跳三丈高。
可是他又實在無能為力，落后不是沒有碰到過，只是那都是他自己親自登場的情況，記憶中，石乾鋒就沒有“妥協(xié)”兩個字。
每一回他都會想盡一切辦法扳回比分，或者是前場搶斷，或者是偷襲，或者是騷擾猛將......總之無所不用其極。
為了比賽的勝利，不犯規(guī)，不傷人，石乾鋒也從來沒有什么負罪感，反而覺得理所當(dāng)然，他也在這樣永不服輸?shù)谋荣愔袧u漸打響冷冷自己的名號。
可是------
現(xiàn)在行不通，石乾鋒是教練，他要考慮的是整支球隊的打法和戰(zhàn)術(shù)，更要考慮球隊最后的得失，而不僅僅是前鋒能不能進球。
他很想用不服輸?shù)膭?，讓球員們迅速前壓上去，最快時間給對手一點顏色。哪怕是和對手對攻，石乾鋒也絲毫不怕，要是還是球員，他相信取勝的還是自己，可是現(xiàn)在不能冒險，他的肩上是一支球隊。
他也想過聯(lián)賽，尤其是主場，就是要進攻，賞心悅目的進攻，哪怕是輸球，也會留住球迷。不過后來他想明白了，那樣的話留住的還只是一部分球迷，歸根結(jié)底，真正留住球迷的還只能是勝利的球隊，所以他要得分，哪怕是------防守反擊。
球迷們不樂意了，場邊已經(jīng)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噓聲，石乾鋒甚至已經(jīng)聽到讓他下課的喊聲。石乾鋒最明白此時球迷的用意。------他曾經(jīng)也是球迷，也曾經(jīng)歷這樣的落后，明白球迷們的心情。------他們不管你的戰(zhàn)術(shù)，他們更在意的是你縮手縮腳的慫樣！
在主場不能慫，上半場十分鐘落后一個球怕什么？
干，跟對手硬干！
------這些就是球迷此時最真實的想法。
石乾鋒也想如此，至少上半場拼一下，扳回一個也好，可是他不能，首先是他幾天來練的都是防守反擊的戰(zhàn)術(shù)，人員安排也全是反擊型球員。況且，前場攻擊組合還是維蘭度、若昂金和尼爾三個新人組合，他不能冒險。
可是面對如此浩大的聲浪，石乾鋒有些遲疑了。
助理教練先坐不住，他猶豫著還是跑到石乾鋒身邊，貼著耳朵道：“要不還是攻出去吧，再不想辦法，球迷該炸了！”
已經(jīng)開始混亂了。
紙杯子，塑料殼，圍巾，打火機，所有能夠用上的小東西已經(jīng)在半空中亂飛。一個打火機更是準(zhǔn)確找到了石乾鋒，命中他的肩膀。
石乾鋒苦笑一聲，把打火機收了起來。
貝尼加身為隊長自然也注意到場上的變化，他把目光投向石乾鋒，就等石乾鋒一聲令下，立即指揮球隊大舉進攻。
石乾鋒真的有些動搖了。
他看到場上的球員出球越來越慌亂，失誤一回合比一回合多，眼看就要壓垮鷹揚社搖搖欲墜的防線。
不過接下來一幕讓石乾鋒立馬改變了主意，他對約翰森道：“不，不行，我們不能攻上去，你看他們的肢體那么僵硬，簡直比我剛才還要緊張！”
約翰森有些遲疑道：“這應(yīng)該是沒活動開，讓他們跑起來，一會就好！”
石乾鋒也想到這一點，不過他馬上又道：“還有一點便是咱們的指揮官若昂金和維蘭度應(yīng)變不足，你看他們處理球，都沒有平時一半的功力，怎么打？”
約翰森也是懂球的，他試探道：“是不是主動進攻會好一些，防守畢竟不是他們的拿手項？”石乾鋒搖搖頭，道：“不，不能冒這個險！”
約翰森黑著臉，道：“那......”
跟約翰森談了幾句，石乾鋒已經(jīng)有了頭緒，他道：“變是要變，不過還是要防守反擊?！闭f著不等約翰森回應(yīng)，看著對方球員被鏟傷，連忙把前鋒科倫，以及維蘭度三個小將交到跟前。球迷們一看石乾鋒有動作，都停止喧嘩，安靜地看著他們。
石乾鋒抓緊時間，對科倫道：“你回撤打前腰！”
科倫是三十歲的老將，經(jīng)驗豐富，身高又有一米九，石乾鋒既要讓他當(dāng)中場的定海神針，又要利用他還不錯的叫法分球，反正就是防守反擊，防守是主，能不能偷一兩次機會就要靠天靠運氣。
接著又對維蘭度道：“你和尼爾各自一邊，或者相互換位，拿球先邊路找機會，沒有絕對機會先護住球，等科倫插上?！?p> 維蘭度和尼爾氣喘吁吁地弓著腰，卻還不停地點著頭。石乾鋒又對若昂金道：“拿球第一時間分邊，減少回傳球，就是把球給科倫都好，球傳出界也好，不要給對方前場搶斷的機會，明白嗎？”
若昂金木然點頭，眼神卻還是有些茫然。
石乾鋒不得不摟著他道：“不要有什么負擔(dān)，用你，還有戰(zhàn)術(shù)都是我安排的，責(zé)任由我來擔(dān)，你只要把球踢好！”
看著神色變了的若昂金，石乾鋒故作輕松地道：“你這么好的身體怎么會不敢護球呢，奇怪！”又拉過科倫，道：“別怕，你護球的技術(shù)已經(jīng)非常棒，不要急著出球，或者你可以看看科倫怎么護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