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螢如往常一樣,在竹林舞刺,那是一柄散發(fā)著青紫光的刺,從她記事起就跟著她,他一直不明白那些路過的女俠為何都是拿劍,就像那些俠士一樣,沒有女俠的特色,她喜歡她的這柄刺,華麗且鋒利。師父曾跟她說,這刺,叫滄海,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滄海,運功的時候會散發(fā)著幽幽冰冷的藍光,所以一定不要在凡人面前使用,因為它有極強的妖力,控制不好會吸取凡人的魂魄,違背天命的后果是她一個小小竹妖所受不起的。
凡人?她只看到過那些過路的俠女義士,她時常問自己會不會有朝一日被人尊稱俠女,因為她總是看不慣那些世間的不平事,可是往往她只能躲在這幻化的結界不能出手,看著那些人表演著他們的人生。
她問施澤,問白羽,可偏偏不敢同師父講,但師父也好像看出了她的小心思,讓她安心待在這百竹林就好,不要去理會世間的事情,那不是她所能觸及的。所以兒時的流螢只能在結界就這樣過著年復一年單調的生活,她有時也羨慕施澤,施澤大她三千歲,知道的比她多很多,他能尋水而去,去到人界,她知道的那些都是聽施澤講給自己的。
后來沒多久師父離世了,那年她只有七百歲,消沉了很久,此后再也不提世間事,繼續(xù)重復著她那單調的生活,一直又重復了三千年。
直到夏至的那一天。
那日的竹林竹葉簌簌,從未有過的不安靜,流螢心中突生惶恐,不安,隱逸去探,只見一群人,騎馬圍追一年輕的男子,男子已經傷痕累累,白衣凌亂,血跡斑斑,看似已經意識模糊,就在年輕男子側身欲要跌落馬下的時候,流螢出手了,她迅速飛身救起那血衣男子,并順勢朝那群人甩出萬千竹葉,因并未現(xiàn)身,那群人大叫著有鬼,倉皇且狼狽的逃去。
男子眉清目秀,臉色異常蒼白,可只是這一眼,流螢覺得心忽兒好像疼了那么一下。那種三千多年都沒有過的感覺涌上了心頭,說不清,道不明。
男子心脈虛弱,流螢將他帶到了她的住所,用竹子搭的四間小屋子,順三級臺階而上,儲物,廚房,剩下兩間居室之前是她和師父各一間,連著四間小屋前都有一條竹道,四間屋子成田字形,師父走了以后最后面那間屋子就空了出來,她把男子安置到了師父曾經住過的那間屋子。
男子心脈受損,胸前曾受過巨大內力的掌力。后又外傷,加上輕微瘟毒,“嘖嘖嘖,真可憐?!绷魑炞匝裕安贿^也是你運氣好遇到我,不然,這命肯定是保不住了。”
流螢每日以百蟲毒為他驅毒,每天為他轉渡十年修為修復心脈,又調制中藥外敷傷口,他的臉又是小心又小心地涂抹藥膏,“嗯,這小臉蛋,一定得細細的愛護好,哈哈哈?!绷魑炞约耗樇t的笑。
流螢每日寅時出門捉一百種蟲子,采十七種草藥。每日巳時才回來,她都無暇顧及為什么會是這種狀態(tài)的自己。
男子在第十日醒來。
“啊,你醒了?嗯,感覺怎么樣?你的外傷差不多了,還需要大概五日,毒也七七八八差不多了,不過也還需要大概十日,就是這心脈,還得靜養(yǎng)些日子,具體還要看。但是現(xiàn)在還是不能起身的。”正在給男子敷藥的流螢,見男子微睜雙目,便同他講明了他當前狀況,因為怕他亂動,“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壞人,可是我救了你啊,你也不用感謝我,”其實以身相許更好,但是這句她只能放在心里講。偷偷的笑?!澳銊傂?,說這么多你可能也記不清,不過記得不要動就是了?!?p> 男子微睜雙目,被眼前的人晃了一下神,是怎樣的女子竟擁有著青紫色的眸子,有種好奇感驅使著自己,可那雙眸子忽而就像刻進了心里一樣。他下意識的想起身,可發(fā)現(xiàn)四肢酸軟無力,根本動彈不得,想說話,也張不開唇,好像是只有意識,身體卻不受支配。他也只能聽著眼前這個女子對自己說著。心脈?毒?外傷又是怎么回事?他忽兒有點想不起,為什么會在這,為什么會受傷。不讓動?他現(xiàn)在是想動都無力。
過了幾日,男子的外傷已經痊愈了。
“我叫文宣,徐文宣,你呢?你叫什么?”男子坐起身問流螢,他看著眼前的女子,心忽然就柔軟起來,讓他回憶起自己習武的十六年,除了師兄弟的陪伴,沒有人這么溫柔的待他。
“流螢,是個……”流螢把后半句是個竹妖吞了回去,從小她師父就和她說過人妖殊途。所以她知道不能和眼前的這個男子講。
“嗯?是個什么?”男子問,語氣溫柔,目光流轉。
“是個神醫(yī)!嗯,神醫(yī)!”流螢為自己機智暗自鼓掌,“你沒看我把你起死回生了么,你傷的那么嚴重,不僅心脈受損嚴重,正常情況只這一項就會要了命,那可是心脈啊,不算你中的毒,大面積的深度外傷,不是遇見我啊,撐不過三天的,所以你說我是不是個神醫(yī)?嗯?“不過說這話的時候,流螢已經快要被男子的目光融化了,眼里有光,光里似有水,那種溫柔感要把她掩埋,流螢的臉此時肯定是通紅的,因為她感覺到了自己的雙頰發(fā)燙。
“真的?這么神奇?可真是個神醫(yī)呢,不過神醫(yī),“文宣狡黠的一笑,忽而跟流螢貼近了臉,兩個人的臉頰似挨非挨,文宣的唇在流螢耳邊輕輕說,”神醫(yī)要怎么報答呢?小生無以為報,要不要以身相許?“
流螢此時的臉肯定更加通紅,她聽到自己突突的心跳,這是以前沒有過的,像是要跳出她這三千七百年的軀殼一樣,她慌張的起身,“你……你,先……先,休息,休息一下,”她有點語無倫次,慌忙逃似得躲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