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面對酒吞童子，吳歧路將會回想起百鬼夜行時遭遇牛鬼的那個遙遠的深夜。
由于受到干擾，牛鬼立時將憤恨殘暴的目光投向了冷漠青年。
后者甩動兩下殘破太刀，不以為忤。
淡然的目光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中，面對牛鬼的威懾，他始終無動于衷。
牛鬼咆哮一聲，空出一只手臂作錘，一氣摜下，雷霆萬鈞般往他站立處擊去。
青年向左急奔，躲過拳頭的同時還不忘刺上兩下。
牛鬼愈發(fā)氣憤，張開五指，如同巨型蒲扇般的巴掌往地面橫掃而去。
大腳下的諸人猝不及防，只堪堪作出抵擋的姿態(tài)。
伴著激烈的風聲，好些湊近的夢魘都被打飛，頓時遭到重創(chuàng)，站不起身來。
青年卻在手掌襲來的同時，貼近墻壁，借力一跳便使其落空。
只是殃及池魚，周遭的其他夢魘，好些都沒躲過去，甚至有人被打得吐血，昏迷不醒。
不斷有人被牛鬼打死打殘。
一時之間，險象環(huán)生！
正當牛鬼一門心思破壞著眼前的街道，而青年左躲右閃之際。
帝釋天從附近房頂上迅速靠近，直接一個縱身跳上了牛鬼后背，攀爬幾下，瞬間爬上了牛鬼的肩部。
隨即肉掌之中彈出貓爪，對著牛鬼的臉面就是一頓狠抓。
吳歧路也趁此機會跳出了貓口。
他于半空之中喚出蓮心劍，對準牛鬼的左眼，全力一刺。
呲！
劍刃沒入牛鬼眼中，滾燙的鮮血頓時飛濺，染紅了吳歧路半個身子。
他雙腿猛地一蹬，抽出長劍，身子往下落去。
帝釋天也立時停止了抓撓，跳到其身下，將吳歧路穩(wěn)穩(wěn)接住。
雖然是第一次配合，雙方卻心有靈犀。
一切發(fā)生于電光火石之間，當牛鬼想要回手抓住帝釋天時，眼眶中便已傳來劇痛，幾乎令其失去理智。
牛鬼捂著臉龐，另一只手不由得松開，往前探去。
錐生涼趁此機會，從牛鬼的魔掌中一躍而出，隨后其變身的巨大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縮小，恢復了原狀。
也不知是變身的時間限制，還是受創(chuàng)所致。
落地的帝釋天早已遠遠躲開，步履不停，跑出去好長一段距離。
方才一幕神乎其技，令牛鬼腳下的眾夢魘大吃一驚。
多數(shù)人都不認識吳歧路，不知是何方神圣，還以為是妖怪內(nèi)訌。
事情發(fā)生得太快，他們還有些不明所以。
唯有之前有過接觸的西裝男和冷漠青年等人認出了他。
受傷的牛鬼拋下眾人，邁動雙腿，朝吳歧路逃竄的方向瘋狂追去，飛奔的速度快得驚人。
吳歧路剛剛超常發(fā)揮，現(xiàn)在眼見牛鬼居然舍棄眾人，只顧著向自己追來，不由得心下焦急。
以牛鬼龐大的身軀，一般攻擊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有命中要害才能建功。
但就憑自己一個人，即便命中了要害一兩次，牛鬼也不可能死去。
因為傷害太少了，微乎其微。
如剛才的眼球一劍，只能造成生理上的痛苦，卻遠遠構不成絕殺。
想要殺死牛鬼，看來唯有直擊其身體內(nèi)部，或者在外部要害多次打擊。
一路逃跑與追逐，不知沿途破壞了多少房屋。
吳歧路拿定主意，讓一直奔跑的帝釋天在下個路口止步。
貓又奔跑的速度沒有牛鬼快，遲早會被追上，不如早做準備。
吳歧路拿出咒燭，將之點燃，一縷青煙裊裊上升散開。
吳歧路精神一振，精神狀態(tài)頓時飽滿起來。
隨后他馬上看向不遠處呆在原地的一只妖怪，對方似乎是被突然從天而降的吳歧路弄懵了，還沒反應過來。
吳歧路之所以在此處停下，就是因為它！
逃跑過程中，吳歧路一直在留意各個街道散落的妖怪，尋找合適的對象。
最后在幾個街道外的房頂鎖定了它，這才驅貓趕來。
那妖怪像個烏鴉人，穿著一身修道服，右手持劍，懸空鼓動著翅膀。
「鴉天狗：低階天狗，鴉喙黑羽，劍術高超」
吳歧路當即發(fā)動「人心向背」技能。
「人心向背目標：鴉天狗」
「成功率：60%」
確定！
鴉天狗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偏移，看向吳歧路突然發(fā)出紅光的雙眼。
過了幾秒，它的眼中也出現(xiàn)了一般無二的紅光。
「人心向背發(fā)動成功！」
「技能維持時間：五分鐘」
鴉天狗突然怪叫一聲，向著遠處跑來的牛鬼飛去。
明明身不由己，卻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樣，十分賣力。
鴉天狗左右騰飛，每每在牛鬼的撲抓下閃過，手中長劍往后者身上招呼過去。
頗有一種拍蚊子的既視感。
當然鴉天狗與牛鬼之間的體型差距還沒有這么夸張，這也正說明鴉天狗身手之敏捷，飛行穿梭來去自如。
牛鬼不管它又被刺得生疼，想捉住卻又滑得捉不到，臉都被漸漸氣紅了。
此時誰也沒有注意到，旁邊一幢房子的屋頂上，一只毛發(fā)色澤閃亮異常的狐貍正饒有興致地觀望這一幕。
吳歧路滿意地看著鴉天狗與牛鬼周旋，正想著怎么給牛鬼制造致命一擊，下一刻卻臉色一變。只見牛鬼長大嘴巴，又一次使出了聲波震蕩的招數(shù)。
與牛鬼近在咫尺的鴉天狗被直接震暈，從天空中掉下。
只是還沒落到地面，就被牛鬼單手握住捏成了肉醬。
前后居然只支撐了兩分鐘。
隨后牛鬼抬起一腳向還未恢復的吳歧路迅猛踢來，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團巨大的身影撲了過來，擋在了牛鬼的腳前。
嘭！
嘩啦！
一聲重響，原來是帝釋天用身體護住了吳歧路。
緊接著響起的聲音，是它被踢飛出老遠后，撞倒了一面墻壁。
那一記重踢之后，帝釋天躺在土石廢墟中，體型迅速縮小，恢復成普通貓咪模樣。
它閉著眼睛，陷入重傷，奄奄一息。
吳歧路剛才被體型巨大的帝釋天護在懷里，經(jīng)過緩沖，沒有受到致命傷害，但也頭痛欲裂，身上多處磕碰和擦傷。
艱難站起身來，頓時意識到了帝釋天因為舍身保護自己而重傷的事實。
馬上取出剩下的所有豆子和涂壁肉，試圖喂它吃下去，但是帝釋天只吞下了三顆清凈豆，其余的全部吐了出來。
沒有絲毫好轉的跡象。
牛鬼正在逼近，吳歧路抱著帝釋天，不知如何是好。
“喂！”
一聲嬌媚入骨的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來。
吳歧路頓時一驚，重傷的身體勉強別過頭去。
一只銀白色的狐貍，正蹲在沒被撞倒的那一小段墻壁上。
細長的尾巴繞到身體前方，瞇起雙眼盯著吳歧路。
“要不要和我做個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