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利其實也不懂經(jīng)濟。但他清楚,現(xiàn)在市面上缺錢,那確實是真的。所以他現(xiàn)在大肆印錢,并不會引起什么不好的變化。河東錢在面市之后,表現(xiàn)得也一直非常堅挺。
根據(jù)《漢書》里的記載,從漢武帝開始鑄五銖,一直到漢平帝元始期間,共鑄錢二百八十億萬還有多。那么這市場上的錢都去哪了?
一是毀壞了,再堅固的東西,也經(jīng)不起時光的腐蝕。二是漢朝的土豪們都有個不好的習慣,就是喜歡挖洞藏錢。把辛辛苦苦積攢起來的億萬家資,都挖個洞藏起來。那些莊園地主們,又或者是商人們。賺到錢后,第一時間就是買田買地。而因為儒家思想的深入人心,這些富貴之家,很多人在吃穿用度方面,都是非常節(jié)儉。賺了錢都舍不得花,要修身養(yǎng)性,要抵御欲望,要磨礪意志。要把家財萬貫傳給子孫后代。
這種思維,一直延續(xù)幾千年,到了后世21世紀,大多數(shù)的老百姓,都是這樣的。辛苦一輩子,賺了錢,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舍不得買這買那,全花在孩子身上了。
這錢要是一直沉淀不流通。那自然也就產(chǎn)生不了什么價值。大家都把錢蕆起來不用,那市面之上自然就是一直缺錢咯,然后朝廷就不得不拼命的鑄造新錢。
為了解決錢荒,朝廷都想過不少辦法。漢武帝又是搞白鹿皮幣,又是鑄白金幣,強行讓它們具有與本身極不對稱的高昂價值,一個白鹿幣就要值錢四十萬,白金幣三個檔次,最高一檔的龍幣值錢三千,傻子才會用呢。然后又搞出告緡來打擊天下把錢都藏起來的豪商巨富們,最后白鹿幣和白金幣還是不了了之。也只有告緡起了點作用。
后來王莽上臺,也改幣制。搞的錢幣五銖當二十,七銖當三十,九銖當四十,十二銖當五十。還搞什么龜幣、貝幣。搞得天下一塌糊涂。最后王莽敗亡,跟幣制混亂也有重大關系。
之前李利向市場上投放新錢,大家是非常歡迎的?,F(xiàn)在李利又開始回收老錢來兌換新錢,那更是得到了大家的擁護。這無疑之中,對李利本人,以及河東錢、寶興錢莊的信譽豎立,是非常有好處的。
而河東的官員們,在賈詡、張遼、徐晃等人的帶領下,紛紛把自己的全都存入了寶興錢莊來吃利息。在他們的影響下,一些河東的商戶和地主們,在把自己埋藏在地底下已經(jīng)發(fā)霉長滿銅綠的錢運到寶興錢莊進行兌換之后,也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在寶興錢莊存放。
在他們看來,錢藏在自己家里,天長日久,保護得再好,也會損壞一部分。而存在錢莊,不但可以產(chǎn)生利息,還省得自己去保管。既然寶興錢莊可以信任,為什么不這么干呢?
接下來,李利又在河東宣布,百姓繳納賦稅,也可以用寶興錢莊的憑證牌子和河東各地官府交割。這等于就是用河東官府為寶興錢莊背書。
漢武帝和王莽搞貨幣改革,只是強制性的賦予貨幣高昂的價值,去讓百姓承認、使用。但他們自己卻又不能回收。百姓拿了這玩意,那就等于廢紙一般。這純粹是收割民間財富。大明寶鈔也同樣是如此。只讓百姓用。百姓拿著這個去官府卻又換不到等額的金銀銅錢。這錢誰用誰是傻子。所以大明寶鈔發(fā)行沒多久就徹底崩壞了。
李利雖然別的不懂。但也知道,這錢莊想要發(fā)行信用貨幣。那首先一條,人家拿了你發(fā)出來的牌子,就能在錢莊換出錢,就能在官府得到承認。這樣的牌子,才會有價值,才會具有貨幣的屬性。
你要給人家發(fā)個牌子,上面說是十萬錢。拿到錢莊只能換五萬,拿到官府去當賦稅繳納,官府不認。你這個牌子又有什么意義呢?
李利親口承諾寶興錢莊的憑牌可以用來交割賦錢。百姓們自然不傻,家里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錢,東藏西藏生怕遭了賊,反正每年都要交人頭稅,還不如存錢莊去,一來是有利息,二來到了交口賦、算賦的時候,直接交個牌子上去,省事,安全。于是在河東一地,就開始有百姓陸陸續(xù)續(xù)的往錢莊里來存錢了。
雖然數(shù)量不大,都是百貫以下的小額,但在李利眼里,這卻是一個非常好的開始。民間財富資本要是全存在他的寶興錢莊。這將會是什么概念?
經(jīng)過一段時間之后,朝廷的聰明人很快也就反應了過來。這錢莊居然還可以這么玩。要是朝廷進行背書,稅賦交割、轉運、官員俸祿、朝廷采買都可以走寶興錢莊。那這天下還要鑄什么錢,等大家能夠接受了,使勁的造牌子就行了。這將是何等的巨利!
于是就有人立馬就提出來,要把寶興錢莊收歸于朝廷所有。最起碼也不能讓李利這小子一人把持。這是于國于民都是有著重大利益的事情。一定要讓朝廷重臣來管。
這個提議一出來,立馬就遭到了以李傕為首的聯(lián)盟反擊。李傕、馬騰、張濟等人現(xiàn)在正是蜜月期,共同進退自不用說。而楊彪、趙溫、鐘繇、荀攸等人,也在里面利益均沾。這種事情,為什么要收歸朝廷?到了朝廷的嘴里,還有大家的湯喝嗎?
而且這種充滿銅臭的商賈事,自然要讓民間來做,朝廷怎么可以來胡亂插手,這簡直就是胡來。
楊彪上表說:“昔者桑弘羊掌國家財政,言必稱利,以至后來,自以為有功于國,便起異心,而旋遭族滅。商賈之流不讀圣賢之書,見小利而忘大義,此禍亂之源也。不得不防之。”
鐘繇上表說:“寶興錢莊,河東所為,其意欲為便民。今朝廷見其小利便欲奪之據(jù)為己有,如此,天下何人敢于任事?”
李傕更是暴跳如雷:“這是我李家的產(chǎn)業(yè),誰敢打主意動心眼,休怪我老李翻臉無情!”
更有人陰陽怪氣的說:“天下動蕩,諸侯并起,朝廷不思如何平定天下,卻著眼于蠅營狗茍。真是可笑之極。”
天子才十幾歲,再聰慧過人,對錢莊這些東西,也是不太懂的。只在座位上,看著大家吵得臉紅耳赤。最后這事就這么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