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環(huán)回到出租屋時,眼鏡男已經走了。銀環(huán)以為那是燕子的男朋友,關切的問寒問暖,從家在哪?家里幾口人問了個遍。燕子拗不過她,一點一滴的都告訴了她。
銀環(huán)本想立馬回家的,但燕子非說家里很好,不讓她走,還說三條街后面的牛肉面館招人,讓銀環(huán)去試試,找個活計干了,賺到錢了再回家。銀環(huán)覺得燕子說的對,自己總該有個差事要干,這么待著也不是辦法。銀環(huán)本是抱著試一試的態(tài)度去的,沒想到對方一見面就同意了。銀環(huán)向老板請了三天假,她要看看家里的兩個孩子,她們是自己的命。
銀環(huán)收拾了衣服就要走,卻被燕子攔了下來,燕子說明天她也回,到時候兩人一起,銀環(huán)不好拒絕,只好等著燕子一起回。待到第二天,銀環(huán)要拉著燕子走時,卻是一個四十來歲,滿臉胡茬的中年人走了進來。燕子像昨天一樣,讓銀環(huán)出去買東西,這已經是兩天里的第五次了,銀環(huán)對這里的巷道也早已熟悉。只是令銀環(huán)好奇的是,來找燕子的男人各不相同,有年輕的有年老的,有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也有一眼看上去兇神惡煞的,但這些男人都不及眼前這個男人,他的身上有一股戾氣,一雙鷹隼的眼神直教人發(fā)憷。
燕子對這些來的男人都有一個稱呼,“朋友”,可是為什么那個戴眼鏡的男子再沒來過?那不是她的男朋友嗎?銀環(huán)來不及問,便被燕子推著出了門,叮囑她一定要買熱的烙餅。
這中年男子一看就跟燕子是熟人,一口你一口寶貝的叫著,銀環(huán)走到路口,才發(fā)覺錢包沒有拿,又是折了路走了回來。
銀環(huán)剛到門口便聽到一陣說話聲,她側耳傾聽,卻聽那男子說道:“待會把你那姐姐介紹給我,我可以考慮給你免租?!毖嘧有Φ恼f不,還罵那男的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誰知那男子竟是發(fā)火,一巴掌扇在銀環(huán)的臉上,“臭婊子,給你臉了還?!?p> 銀環(huán)聽到打罵聲,一腳便是踹在門上,這門倒也結實,一腳踹出去,只是多了個腳印,門卻沒開。銀環(huán)接連踹了兩三腳,正欲踹時,卻是燕子開了門。
那中年男子穿著一條黑色內褲,裸著上半身躺在床上,看到銀環(huán)進來,大笑一聲:“剛好,你兩姐妹我全要了?!闭f著便是朝著燕子跟銀環(huán)抱去,燕子不為所動,倒是銀環(huán),提起桌上的煙灰缸便是砸了過去。
“畜生,今天我在,誰也別想傷害燕子。”那中年人摸了摸腫起的半邊臉,怒火中燒,一巴掌甩在燕子臉上,轉過身拿起衣服便朝門外走去,燕子哪里肯讓他走,一個勁地拉著他的褲腿不放,那中年男子朝燕子頭上踹了兩腳,臨走時放下一句話:“臭婊子,給我等著。”
燕子失神地坐在地上,一臉茫然。銀環(huán)卻是怒道:“你為什么要拉他?他罵你是……”
“婊子”兩個字還未出口,燕子卻是哭道:“我是婊子,我是婊子,行了吧?”
銀環(huán)剛想開口,燕子又道:“媽沒了,長順沒了,我的孩子也沒了。”這次輪到銀環(huán)震驚了,她只聽到“媽沒了,孩子沒了”頓時感到頭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兩個人坐在地上誰也不說話,只有兩對眸子靜靜地望著彼此,她終于知道燕子為什么不讓她回家?為什么總是每天很早就出門?她不是勤快,她是在找活。銀環(huán)剛從悲傷的情緒中脫離出來,又開口道:“媽沒了,那興興和壯壯呢?”
燕子聽到這,心里被揪了一下,緩緩道:“他們兩個很好,在張二家里,由張二娘照顧著。”銀環(huán)長舒了一口氣,她真怕那兩個孩子出什么意外,她再也承受不住任何的傷害了。
燕子慢慢地收拾著房子里的東西,她要走了,這里待不下去了。她第一次感到這么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丶??家已經沒了,城里呆著,得罪了那個人,連只螞蟻都在城里活不下去。
銀環(huán)不知道燕子在想什么,只當是燕子在悔恨。她本為燕子做那樣的事而感到羞辱,可是聽了燕子講了自己的遭遇后,頓時又有些同情,是啊,丈夫沒了,孩子沒了,她一個女人除了來這里又能做些什么呢?她嘆了口氣,燕子是個苦命的人,比自己苦,自己好歹還有兩個孩子,她真的是什么也沒有了。
如果說之前銀環(huán)不明白為什么燕子要拉住那個人的腿不放,那么此刻她便明白了。中年人身后跟著六個人,全都是精壯的漢子。
“咣!”一聲巨響傳來,門已被踹開。門本身沒有鎖,這一腳顯的有些更為響亮。銀環(huán)還沒反應過來,頭發(fā)早已被兩個漢子揪住,拖到了門口,一并拖過來的還有燕子。
燕子這次倒頗為平靜,畢竟她可是看見她是怎么死的。燕子沒有乞求,沒有低頭,抬起頭,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中年人道:“你想怎么樣?東西我都收拾了,這個月的房租我也交了,今天我就搬走,絕不占用你一塊地方。”
“搬?你以為每個住進來的人都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你問問這兩排的花雞們,我秦六爺啥時候變得這么好說話了。”
“那你想怎樣?”
“怎樣?”中年人微笑著單手捏著銀環(huán)的下巴啐了一口,又猛的甩出一耳光,敞開腿來,大笑道:“我要你們兩個從這爬過去?!?p> 早就在廣州受盡折磨的銀環(huán)知道有些事只能忍,也只有忍,雖然有時候忍耐比反抗更痛苦,她卻不得不這樣做,因為她還有兩個孩子在等她。
銀環(huán)鉆過去了,輪到燕子了,燕子低著頭,眼里卻是閃過一絲很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