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無邪提氣疾行,飛了約莫兩三里地,都未再見到白牡丹的身影,想是她適才與自己在房中太過尷尬,躲到別的地方去了。項無邪笑笑,也不以為意,又行進了數(shù)十丈,便隱隱見到前方不遠果有一座涼亭,又是在湖邊,又是那一抹紅,又是那古曲琴音,只是一別數(shù)日,人清減,容消瘦。
亭中燈火明滅不定,一個女子獨坐其中,纖纖素手,古琴紅燭,輕紗帷幔,涼風襲來,波起池清。
此地不是鏡湖小筑,卻一樣還有佳人芙蓉。
項無邪左右環(huán)顧,輕笑兩聲,腳下用力,足尖在池中荷葉上輕點幾下,便躍到了亭中,展開折扇笑道:“銀漢玉盤映水中,一池碧葉一抹紅。七弦五音似含恨,聽雨亭里問芙蓉。”
“秦堡主,別來無恙。”項無邪拱了拱手,笑道。
秦芙蓉手上兀自操琴,都未曾抬頭看他一眼,只是嘴上淡淡說道:“想不到項公子除了身負上乘武功,居然也有如此詩情雅藝,公子你可知道,自從芙蓉堡一別,奴家對公子是想念的緊啊?!?p> “啊……”項無邪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怎么,莫非項公子有了新歡,便把奴家忘得一干二凈了嗎?”秦芙蓉頗有幾分幽怨的看了一眼項無邪,緩緩起身,近到項無邪身上,項無邪一驚,退了一步,坐到石墩上。
秦芙蓉手指輕輕滑過項無邪的身子,嫵媚一笑,又給項無邪倒了一杯酒,遞到了項無邪嘴邊。
“豈敢豈敢,只是無邪以為那日唐突佳人,姑娘對無邪應(yīng)是恨之入骨才是。”項無邪咽了一口唾液,小心翼翼說道。這酒到了嘴邊,卻是不知道該喝還是不該喝了。最難消受美人恩,只是這美人雖美,卻是火烈辛辣,上次一別,二人還要喊打喊殺,雖然不知為何第二日這秦芙蓉沒有大索全城,可是項無邪也不會覺得自己魅力夠大,讓秦芙蓉直接轉(zhuǎn)了性子吧。
“原來在項公子眼中,奴家便是如此狠辣的一個女人。”秦芙蓉飽含幽怨的看了一眼項無邪,“若真如公子所說,公子以為,即便你是神道宗主,便能如此輕易離開參合城嗎,甚而公子以為,以你的修為,能如此輕易離開我芙蓉堡?”秦芙蓉俏皮一笑,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手輕輕掀開面紗,露出櫻桃小嘴,對著項無邪輕輕呼了口氣,“便是此刻,莫非項公子還怕奴家在這酒里下毒不成?”
淡淡的酒香混合著秦芙蓉的體香,項無邪只覺這夜又開始有點熱了。
秦芙蓉又倒了一杯,搖著酒杯在項無邪面前晃了晃,卻沒有給項無邪,而是自己又仰頭一飲而盡,而后把杯子倒過來,杯中僅有的幾滴酒滴在項無邪臉上。
“奴家一開始不知道項公子原來是神道宗主,多有得罪,還望項教主莫要記恨人家?!鼻剀饺孛难酆z,身子溫熱綿軟,幾乎便要倒在項無邪懷里,“堡內(nèi)幾位長老已經(jīng)狠狠教訓人家了?!?p> 夜涼如水,美人如玉。
項無邪幾以為自己身在夢中,一切如夢似幻,初初見到秦芙蓉時的戒心慢慢消減,他看秦芙蓉身子搖搖晃晃,笑道:“秦堡主,你醉了……”
“不要叫奴家秦堡主,公子可以叫奴家的閨名……”秦芙蓉又是對著項無邪輕輕吹了一口氣,“不是奴家醉了,明明是公子你醉了……”
“我醉了……”項無邪看著秦芙蓉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似近在咫尺,又似遠在天涯,然后,伸手去觸碰,卻又遙不可及,眼皮子卻是越來越沉,終于一閉眼,悶頭趴在了石桌上,“我……我沒喝酒啊……”
秦芙蓉哼了一聲,笑道:“這次為了讓你中招,本姑娘可是把堡中的‘金香玉露’都偷偷拿了出來,還怕你不中招?!?p> 秦芙蓉說著,自己也打了個哈欠。這“金香玉露”其實并不能算做毒藥,實則是乃是天下佳釀之一,只是這酒極為特殊,若僅是將酒飲下,便不會輕易醉人,可是若只聞酒香,便一聞就醉,一醉三天。
“小姐!”正此時,白牡丹才堪堪從后方趕了過來,她本就輕功遜于項無邪,又有意避開,只是不想一進這亭子,便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項公子他……小姐你……”白牡丹上前一步,先扶住了秦芙蓉。
秦芙蓉搖了搖頭,從懷里掏出一個玉瓶,倒了粒醒神的藥出來,又看了一眼項無邪,上去封住了他身上幾個穴道,這才說道:“我沒事,你去叫紫淚竹她們出來,把他裝到車上去,先……先把他關(guān)到地牢里,折磨折磨他。”
“可是……可是兩位太上長老不是說了,項公子的身份是神道宗主,我芙蓉堡不要輕易得罪?!卑啄档さ椭^,小聲說道。
“縱然不能隨隨便便殺了他,總還是可以讓他吃點苦頭吧,難不成我們小姐便要被他隨意欺負不成?!弊蠝I竹和青蓮躍進亭子,淡淡說道。
說到欺負,也不知是秦芙蓉飲了酒臉上有了幾分醉意,還是想起剛才自己為了讓項無邪入局,刻意魅惑,她臉上浮起一抹紅暈,想她秦大小姐,從來對男人不假辭色,如今卻是千里迢迢,從芙蓉堡里出來,還要曲意逢迎,一念及此,臉上都覺得如火燒一般了。
秦芙蓉輕咳一聲,趕忙打斷了幾個人爭論,唯恐這幾個妮子口無遮攔,再說些讓秦大小姐面皮子受不了的胡話,便脆生生的說道:“先把他關(guān)進別院的地牢里面,餓上兩天再說……”
芙蓉堡如今財富幾可敵國,在各地都購置了不少莊園店鋪,即便是如此偏遠的一個小城之中,也有芙蓉堡的產(chǎn)業(yè)。尋常人家都修有地窖,用以存放果蔬,而芙蓉堡畢竟是武林中人,在地窖之外,又修建了地牢水牢。
秦芙蓉雖是如今的芙蓉堡堡主,可是門中大小事務(wù)卻非她能一言而決,在她之外還有六大長老,以及上一輩中碩果僅存的兩個太上長老,此乃芙蓉堡立足江湖的底蘊,也是其他門派不會輕易得罪的原因。
那一日,無欲閣內(nèi)大亂,兩位長老親自出手,也沒能留下仇海,便立即向太上長老請罪去了,之后,秦芙蓉被項無邪欺侮,一怒之下便要大索全城,卻是被兩位太上長老派人阻止。
芙蓉堡雖早已退出武林紛爭,可是實際怎可能完全脫離江湖,門中更是與神道有幾分聯(lián)系,畢竟參合城在金玉皇朝北境,遠離帝都皇城,卻是靠著神道,他芙蓉堡想要立足,又怎可能去無端得罪神道。
秦大小姐幾時受過這等閑氣,閉門在家呆了幾日,便尋了個借口,帶著三個侍婢溜了出來,她這一路之上,循著項無邪二人的蹤跡尋找,只是苦于仇海一直守護在側(cè),他們沒有出手的機會,好容易見到仇海離開,項無邪獨自上路,又豈會輕易放過這天賜良機。
秦芙蓉本是想了千百種法子要折磨項無邪,可是當項無邪如此安靜的躺在自己身邊,睡的那么熟,好像一個孩子一樣時,她卻又猶豫不決起來。
馬車行進,她竟然有了幾分迷惘。
他是神道的宗主,而她是芙蓉堡的二小姐,姐姐已經(jīng)嫁到了天都皇城,成為了高高在上的金王妃,只是皇家一直試圖與武林撇開關(guān)系,如芙蓉堡不是遭遇滅頂之災,便是皇宮之內(nèi)的那位存在,也是不會輕易插手武林之事。
她呢,她矢志要復興水仙派,想重整芙蓉堡,她本決定終身不嫁,老死堡內(nèi),如今卻又有幾分迷失。
其實,她也只是個弱女子,她也想深夜醒來,有一個人在自己身邊,她也想卸下這幅重擔,去相夫教子吧……
項無邪是通過了無欲閣的測試,是可以成為我芙蓉堡女婿的啊……他又是神道宗主,與我的身份……
呸呸呸,秦芙蓉輕啐幾聲,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好像又紅了……
陶若星辰
不知緣何被……修改了部分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