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少年心事不可猜
每周一下午，錦大的控制學院自動化專業(yè)和經濟貿易學院會計專業(yè)的最后兩節(jié)課都是心理健康課。
上這個課的老師是一個中年老頭，課講的特別的無趣，所以大多數(shù)時候，在他一節(jié)課都還沒有講完，底下已經睡到了一大片。特別是自動化的男生。
但是每節(jié)心理課還是有亮點的，比如在他提問，點名讓人來回答時，常常會引起下面的一陣轟動。當然引起轟動的不是他要點名，而是他提的問題。
溫言和時彥吸取了上次被輔導員叫去辦公室，就他們兩個經常在上心里健康課遲到一事，喝了一杯茶后，今天上這節(jié)課時，他們提前五分鐘就坐在了教室里的左后一排。兩個人百無聊賴的，左一句，右一句的聊著天。
溫言坐在過道的位置，接收到了隔壁會計班眾多女生向他投來的一大片目光。彼時的他好似一個犯了滔天大罪，被壓上邢臺的罪人，接受著來自一眾圍觀的人的指指點點。雖然又不是沒被人這樣盯著看過，但是他還是有些適應不了這些女生的目光，瞬時，心里就開始反感起來。
他拍了拍時彥，側坐著對著他說：“我們換一下位子，我做里面去?！闭f完，還挑了挑眉。
時彥秒懂，起身換位。開他玩笑：“你高中的時候，不是經常這樣被人盯著看嗎？怎么，現(xiàn)在吃不消了？”
溫言白了一眼時彥。得意的笑著說：“你是嫉妒還是羨慕？”溫言的記憶里，他只適應一個人的目光。那個人的身影在高中的后兩年里，頻繁的出現(xiàn)在他的生活里。不管在那個時候，好像只要他一轉身，總能看見她躲避不及，帶著點驚慌的表情。
“你猜？”時彥沒有正面回答。說不嫉妒，羨慕才是真；說不羨慕，嫉妒才是真。總之，他不會在任何人的面前承認，至少在嘴上承認，他真的是有一點羨慕和嫉妒溫言。
“你和我一個朋友，真像?！睍r彥喃喃，想到每次被南夏那丫頭面無改色的懟到啞口無言的情景。
“誰？南夏嗎？”溫言表現(xiàn)出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對于南夏懟人的功力，溫言是領教過。所以，在時彥提起他和他一個朋友很像時，他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南夏。
“你們很熟嗎？”
“還好，就是很熟的網(wǎng)友而已?！睖匮圆痪o不慢。
時彥了解似的，點了點頭。
“那你喜歡她嗎？”話音輕的像一根針掉落的聲音，但在兩個人的心里格外的響。
時彥知道南夏從高二起和溫言的網(wǎng)友關系。他們剛成為網(wǎng)友關系的那段時間，時彥還經常打擊南夏，說“像溫言那樣子的男生，一定是有女朋友的?！闭l知道，下一周，學校的男神女神墻上，就有人去發(fā)布了一條消息“溫言放話：‘我高中三年不會談戀愛?！蹦舷哪弥菞l消息的截圖在時彥的面前炫耀“溫言，那么優(yōu)秀，還不談戀愛，只想專心學習，考上好大學?！?p> 時彥不滿南夏對溫言的夸贊“你怎么知道，他不談戀愛。是為了想考一所好大學的?！?p> “那種說辭，就只是為了騙你們這種小女孩兒的。天真?！?p> “萬一他喜歡的是男……”時彥故意沒把后面的那個字說出來，指了指自己。
南夏瞪了一眼時彥。皺著眉，隱隱的擔憂。
“所以，你應該考慮一下?lián)Q一個目標。”
“畢竟，我與他相比，更甚之?！睍r彥打著哈哈，暗示南夏。
現(xiàn)在想來，那時的南夏根本就沒有聽出他言語里的暗示，而是把他那句話當成了一個玩笑，一笑置之。關鍵是她也沒有笑。
而恰好，下一周，有人又在學校的墻上發(fā)布了一條消息“溫言性取向正常?！?p> 當南夏再一次拿著截圖在他的面前晃悠時，時彥開始不耐煩的對南夏說：“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提‘溫言’這兩個字。”
那是時彥和南夏認識五年以來，第一次對她發(fā)脾氣。再加上那段時間，他的總分成績遲遲不見有所提升，雖然還是班上的第一名，雖然在年級上的排名依舊很靠前。但是與那個南夏一直掛在口中的名字相比，他還是差了一大截。所以，他的心里極其的郁悶和煩躁。所以，在南夏不停的在他的面前提起“溫言”時，他終于還是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向她發(fā)了脾氣。
在那之后，他和南夏那一學期都沒有再講過話，南夏有題也沒有再去問過他，每周六放學回家也沒有一起。
他一度以為南夏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理她了，他們的朋友關系，可能就到此結束了。
但是，后來臨近期末的時候，南夏還是給他發(fā)了消息，讓他專心考試，壓力不要太大，不要去別人比，在她心里，他的成績永遠是最好的。考試剛完，時彥和南夏一起回家的路上就問南夏，“我的成績真的是最好的？比溫言還好？”
南夏笑得賊兮兮的：“當然沒有。”
一如既往的欠扁。
自那件事情后，南夏就很少再在他的面前提過溫言的，或許是考慮到了他的情緒，所以就幾乎不再提及了。
所以，她到底還是不知道時彥究竟為什么會發(fā)脾氣。
溫言沒有直接回答時彥的問題，也反問了時彥，同樣一句話：“那你喜歡她嗎？”
時彥也沒有回答。這個時候，上課的鈴聲恰好被拉響。阻斷了所有話到嘴邊的答案。
你喜歡她嗎？一句話，一下子，使得兩個少年的城池瞬間豎起了一堵高大無形的墻，全城戒備。
“溫言，你的存在就是禍害終生啊……”時彥感嘆。
溫言：“……嗯？”
時彥遞給了他一個自行體會的眼神。讓他一臉懵。
心里健康課還是一如既往的無聊。時彥趴在桌子上睡覺，溫言插著耳機一邊聽歌，一邊看書。
第二節(jié)課，老師提了一個問：“一個男生或女生，他喜歡的人有男朋友或女朋友了，你覺得他或她還有去告白的必要嗎?”
下面的同學腦洞很大，有的說“有必要，畢竟那么喜歡的人，還是得讓她知道?！庇械恼f“沒有必要，做朋友，默默地祝福，最好?！边€有的說“尚好的年華，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不值得?！币粫r間，眾說紛紜，各執(zhí)一詞。
比起高數(shù)和C語言，溫言覺得這類問題最難解答。可是，無奈。老師將這個問題作為課后作業(yè)，讓他們下來討論出答案后，下次抽人回答。還特別強調了，一定會抽經常遲到的時彥和溫言。
沒辦法，溫言只好在微信上向南夏發(fā)出了求救。
南夏干脆的秒回出一個答案：“如果是男生，我支持他去表白，畢竟暗戀這種事，男生主動一點，更好。如果是女生，我就覺得大大方方送上祝福，就好。畢竟，女生如果去表白，很容易背鍋的?！?p> “那，如果是互相暗戀呢？”溫言順勢又問了一個問題。
“看情況吧?！?p> “不過，先主動的人會搶占先機?！?p> “他們不是都說，誰先主動誰就輸了嗎？這又怎么解釋？”
“……大哥……我也沒有談過戀愛，沒經驗……”南夏可憐兮兮的。
溫言盯著屏幕，忍俊不禁。
很難想象，沒有談過戀愛，沒有任何戀愛經驗的兩個人居然在很認真的討論情感問題。
一個在認真的問，一個在認真的答。
經年之后，想到這件事的兩人，兩人都不禁感慨，年少時，人生閱歷尚淺，看待事物，總是從太容易從表面出發(fā)。最后還理直氣壯的認為自己是對的。
畢竟在現(xiàn)在這個剛成年不久的尷尬年紀，所有的問題，仿佛是只要找到了與自己觀點相同的人，自己的答案都是對的。誰都沒有將前人所說的“感情沒有對錯”這句話，參悟得通透。后來再明白過來時，早已某一個故事或是一首歌中的人了。
體育部的內部群里，不知道是誰上傳了上次聯(lián)誼活動，亓晏唱歌，南夏用吉他伴奏的視頻。群里默契的排了一條“簡直般配”的很長隊形。
南夏保存了視頻，為了紀念自己練吉他這么久，唯一一次完整的彈出了一首曲子，發(fā)了一條朋友圈。配的字是“完美的一次演出?！?p> 南夏是早上發(fā)的朋友圈，晚上才收到了溫言的一條評論“我唱歌也很好聽?！闭Z氣有些酸酸的。
南夏回復他“真好，下次有機會一起？”
南夏本來只是假意的客氣。卻意外的收到了溫言的再次回復“好?！?p> 南夏自然是高興的，好像自上次國慶之后，她和溫言之間的互動變得頻繁，言談之間也不再有之前的那種生疏的距離感了。
這種進步對于南夏來說，無疑是一次里程碑似的紀念。
知道“痛并快樂著”的另一種解釋嗎？“患得患失”。南夏怕現(xiàn)在這個樣子，來得快，去的也快。到最后，她什么也抓不住。
畢竟，她還有許多的疑問，關于他們鮮少聯(lián)系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