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夜撫額哀嘆。
他知道，在商量事情的過程中，一旦白小茶變得非常嚴肅，那就意味著她的決定很難再被左右和更改。
白小茶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意志。
白子夜縱有千般擔心萬般不愿，也不想對她鐵了心要做的事情橫加干涉、妄加阻攔。
“你光說服我是沒有用的，只有說服爺爺才算數(shù)！”
白子夜有些無力。
“只有先說服你，才能說服爺爺，也只有先說服你，你才會幫我說服爺爺！”
白小茶笑盈盈地，一副奸計得逞了的樣子。
“你少來，爺爺啥時候聽過我的話？”
白子夜極度鄙視自己不堅定的意志，可在這個丫頭面前，只要稍微一心軟就很難堅定得起來。
如果是小時候，他可以一把將不聽話的她抱起來扔回家，可現(xiàn)在白小茶大了，鐵鏈只怕也鎖不住啊。
“你才少來呢，爺爺雖然疼我，可每次遇到什么重要決定，哪一次問過我的意見？還不都是和你商量！”
白小茶撇嘴道：“你可不能被平時的假象蒙住了雙眼！”
……
白小茶說的好像很有理，但白子夜的猜想更加準確。
兩人回到家，按照商量好的思路，把元宵節(jié)之后跟著趙山河——也就是元寶山法明大師練拳習武，閆松上山求援兩人前往小蒼山協(xié)助他們抓捕貪狼，事后被郭林注意到、生出想要招攬的心思和閆松一起來白家小院……等等事情，詳詳細細的都給爺爺白莽說了。
對趙山河與閆松，他們都做了真實交代，對郭林則用了他以前的身份，只說是某長。
至于貪狼所說“石頭開花，骷髏行走”和郭林說起的種種古怪，兩人都緘口不提，同時把郭林的招攬說成是加入他的隊伍，而不是什么異調(diào)局。
當然，有關《憐花寶鑒》和憐花觀想術的事，兩人只字未提。
對白子夜和白小茶跟隨趙山河練拳習武這件事，白莽樂見其成，甚至表示過兩天要在山味小館設素宴感謝趙山河。
對白子夜和白小茶幫助閆松抓捕罪犯，因而涉入刑事案件之中，白莽則非常氣憤，也十分惱怒，除了埋怨趙山河、咒罵閆松之外，就是狠狠教訓兩兄妹做事莽撞，顧頭不顧腚，以后不許再管這些事。
但是，當聽到白小茶說想要接受郭林的招攬的時候，白莽卻突然沉默了下來，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一廳長官到底能不能行使特權招攬兩個高中生，這樣的招攬到底合不合規(guī)矩，會不會有詐，白莽并沒有表示出異議與懷疑，但他就是不同意。
“不行，絕對不行，除非我死了，否則你們兩個誰也別想……，想也不要想！”
長久的沉默之后，一向儒雅的白莽說出句極其蠻橫和霸道的話。
“為什么？”
白小茶忍不住質問。
從她懂事起，爺爺一直都是通情達理的爺爺，這個時候不僅不講道理，還扯上自己的生死來說事，這讓白小茶特別難受。
“不為什么，就是不許！”
白莽怒氣發(fā)作，將桌子拍得梆梆作響。
于是，家庭風暴出現(xiàn)了，一向柔順乖巧的白小茶和一直通情達理的爺爺白莽，第一次發(fā)生了劇烈的爭吵。
最后，勸解不住的白子夜只能將白小茶拖進房間，讓她在里面自己平靜。
“爺爺，自從中午郭林和閆松來我們家，你就變得特別異常，前所未有的異常，和以前相比簡直就是兩個人，這到底是為什么?。俊?p> 回到客廳的白子夜輕聲問白莽。
“你還說，如果不是你攛掇，小茶又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白莽怒氣依舊，連連咳唆：“你不阻攔也就算了，還跟著煽風點火，你自己不去，為什么要把小茶往火坑里推？”
“爺爺，你這可真就是不講理了??！”
白子夜走到他身后，輕輕幫他拍背順氣：“她是我妹妹，我怎么會把她往火坑里推？只是她已經(jīng)長大了，不再是那個肉乎乎的只會跟在我們身后要抱抱的小丫頭了，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主意，我們就算不同意，也得把道理和她講清楚，粗暴的拒絕和壓制只會適得其反，而且你還說些生啊死啊的，她能不傷心？”
“你懂個屁！”
白莽將白子夜的手擋開，肩頭抖動著：“你們根本就不知道，你們根本就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白子夜繞到他正面的沙發(fā)上坐下，有些不明所以。
“你和小茶，你和小茶……”
白莽看著他想說些什么，最后卻又閉上了嘴巴：“總之我就是不同意！”
“爺爺，我知道你是擔心小茶，覺得危險，但我們的武功也不是白學的，現(xiàn)在恐怕一二十個人聯(lián)手都傷害不了我們?！?p> 白子夜的眉頭皺了起來：“你知道小茶為什么有這種想法嗎？雖然她是個女孩子，卻從來沒想著依靠我們保護她一輩子，她想要成長、想要自立，想要保護你，也想要保護我，想要為這個家做些事情，這些都是我看在眼里的，我不相信你一點都感受不到?！?p> “我……”
白莽張張嘴，嘆了口氣站起來，回了自己的臥室。
恍惚間，白子夜發(fā)現(xiàn)他的背影似乎蒼老了許多。
這天晚上，一家三口各懷心事，晚飯也沒吃，就那么各自待在自己的房間中一步未出。
白莽房間里的電燈一直沒關。
一整夜，即使隔著兩道門，白子夜都能聽見那邊折騰來折騰去的翻床動靜，以及白莽斷斷續(xù)續(xù)的說不清楚是什么意味的絮語。
等到第二天，始終睡得不踏實的白子夜早早起床，做好了早餐將兩人叫出來的時候，好像大家都忘記了發(fā)生過的爭吵，只是埋頭喝粥。
當白子夜試探性的提起白小茶的事情，白莽只是說了一句“隨你們吧，爺爺尊重你們，只是希望你們能保護好自己，做什么事情都不要逞英雄”就結束了話題。
白子夜想起他昨天的異常，本來還想多聊聊，但白莽擺擺手表示不愿意多說話，一切就算是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