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巴赫里,賀辰眼角微瞇,對一旁司機兼助理吩咐道:“去查,她怎么還住著顧家以前的老房子。”
口中的她,自然是指顧酒。
顧酒如今是一個孤兒。
早在五年前,那一場滔天的大火,驚動了整個榮城,也一并焚毀了顧酒的天空。就是那一夜,顧酒全家人喪生火海,只她一人幸存。他記得清清楚楚,大火染紅了夜空,染紅了她淡漠的雙眸,她眼睜睜望著被大火燒紅的夜空,竟沒流一滴淚。
這世態(tài)竟如此涼薄,那一夜,沒有人上前安慰那個18歲才剛成年的姑娘,竟所有人都在罵她鐵石心腸。
只因她眼睜睜望著家人慘死,不流一滴淚。
賀辰上前想拽她離開,卻先被母親拽住,母親一邊大罵顧酒災(zāi)星,一邊拽著他逃離了是非之地。他至今記得,顧酒那張單薄的背影在火光中若隱若現(xiàn),孤獨得灼目。
再見她,便是葬禮上。
還是她曾經(jīng)的劍道師傅一家人,為顧家人辦的葬禮。她曾在榮城的劍道世家修習(xí)劍道,師傅是著名的劍術(shù)大師,師母是空手道教練,她一邊修習(xí)劍道,一邊跟著師母練習(xí)空手道,練得滿身瘀痕,樂此不疲。
他曾陪著弟弟去看過顧酒訓(xùn)練,大概就是她持劍時那果敢堅毅的姿態(tài),早在十幾歲明媚的年少時光,便闖入了弟弟心里。
小寧說過,他好喜歡她持劍的模樣。
就好像,她是天生的劍客。
那次葬禮上,她身著素黑,被黑裙包裹的身姿顯得愈發(fā)單薄,舉手投足間,卻仍是那般高傲,眉眼間不染悲痛,反而盡是決絕,仿佛家人的逝去,于她而言不過是家中人少了一些。
除此,并無甚改變。
葬禮過后,賀辰就再沒見過她,直到今天。
如果不是那個漫畫家九尾,如果不是她的漫畫,不是那場漫展,他想,他是不會來北海的,也就不會在商場門口偶遇顧酒。
五年不見了,她還是老樣子。
孤傲決絕,淡漠冷酷。
他想不通,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怎么住得起豪宅,吃得起高檔餐廳?
還養(yǎng)得起狐貍?
難道……
正在賀辰思緒萬千時,司機緩緩啟動了車子,車子掉了個頭,朝著與別墅區(qū)相反的方向駛?cè)?。賀辰在后視鏡里凝望著那扇巍峨的大鐵門,眼見它逐漸隱沒在日光里,徒留一片孤寂。
與此同時,顧酒與狐貍剛進家門。
出門前顧酒開著空調(diào),室內(nèi)冷氣十足,光線幽暗。顧酒垂眸望向腳邊的狐貍,只見他渾身雪白,兩顆墨黑的眼珠,泛著一如月色般蒼茫的幽光。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方才車子里,賀辰問她的那個問題。
她信不信,這個世界上有妖怪?
要是昨天,她會斬釘截鐵地說不信。
可是……
自己眼前這只妖狐,不就是一個妖怪么?
所以她信。
她也不得不信。
她信這個世界上,有妖怪,她也信,有不止一個。賀辰覺得九尾也是一個妖怪,她就是九尾,她當(dāng)然可以篤定地說,九尾不是。
可是,有沒有可能,真正是妖怪的……
是賀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