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說渡世人,救苦救難,大慈大悲,于是世人供奉,每日香火不斷。”
“然我所過之處,所見所聞,世人墜無邊苦海,供佛者,亦有赤誠之心,卻不見如來渡之?!?p> 覺平和尚看著慧心,淡聲說道:“我所幫助之人,都叫我活菩薩,稱我為活佛。這是為何?”
小和尚不明所以。
仔細想了想,理所當然的說道:“你做了好事,自然稱你為菩薩,活佛?!?p> “不?!?p> “不是這樣的?!?p> “他們之所以叫我為活佛,是因為他們所供奉的佛,是死的。所以才稱我為活佛。”
眾人都是一驚,心道這個和尚果真是墜了魔道,竟敢管滿天佛祖叫死佛。
“你你你……你入魔道太深了!”小和尚有些結(jié)巴。
“小師叔,你還不小,不懂得?!?p> 覺平和尚笑了笑,然后正色道:“既然死佛都能被供奉,享受香火,我為何不可?”
“這是邪道……魔道……魔道……”小和尚被說的啞口無言,便只好重復(fù)這一句。
以他的小小腦袋瓜,再加上這些年練武頗多,佛經(jīng)卻沒讀過幾本,倒是覺得覺平和尚說的似乎有些道理,哪里有詞匯反駁?
覺平和尚微微闔眼,轉(zhuǎn)身往人群外走去。
圍著的眾人不自覺便讓出了一條通路。
只見覺平和尚越走越遠,而后放聲大笑,質(zhì)問蒼天:“高居佛堂上,何以渡世人?”
小和尚迷惘的看著遠處黃昏下漸行漸遠的背影,口中喃喃念叨著:“魔道……魔道……什么是魔道……?”
葉青痕吃下了最后一口冰糖葫蘆,將手里抱著的棍子一扔,擦了擦嘴,然后將手指塞進嘴里吹了一聲尖銳的呼哨。
不遠處一匹棗紅色駿馬飛馳而來,嘴里還嚼著一把嫩草。
眾人目光都叫葉青痕吸引了去,只見他翻身上馬,雙腿輕夾馬腹。
“駕!”
唏律律!
棗紅駿馬長嘶一聲,四蹄如彈簧般猛的彈起,朝著遠方疾馳而去。
“好一匹駿馬!”
圍觀的眾多江湖武者都贊了一聲。
就連蘇青玄身旁的老馬也忍不住昂揚起脖子,嘶鳴兩聲,戰(zhàn)意飛揚。
蘇青玄拍了拍老馬的脖子,低聲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輸它?!?p> 老馬打了個響鼻,緩緩低頭,在蘇青玄臉上蹭了蹭,發(fā)出獨屬于馬的嬌憨。
蘇青玄笑道:“走吧,我倆也應(yīng)該踏上旅程了。”
這里的熱鬧并不好看。
與年邁且功力散盡的石萬山不一樣,覺平和尚正年輕,乃是響當當?shù)囊涣鞲呤帧?p> 而這慶豐城里,大部分都是些三流武者,連二流都少見,心中也有自知之明。
西華天書的確寶貴,比蓑衣劍法更寶貴。但對他們來說,這東西無異于閻王的催命貼。
就算拿到手上又如何?
保得住么?
沒有一流高手攔著覺平和尚,以覺平和尚的實力,想走就走。
甚至可以大開殺戒之后再走。
因此他們只是圍而不打,其實就是來看熱鬧的。
他們又不傻。
傻子才上去送死呢。
“剛剛賣糖葫蘆的那是誰???還騎馬追上去了,他打得過那妖僧么?”
“要不你追上去問問?”
“那還是算了吧,我待會兒還有事呢?!?p> “悅紅樓?”
“百香院?!?p> “一起?”
“好啊?!?p> ……
“師兄,找到了,這塊兒有個大墳!”
“墳?”
徐慶安連忙走過去,便看見一座大墳,前面豎著塊兒木頭的墓碑,好像塊兒門板。
“石牛山人墓?”
徐慶安念了一句,眼睛亮了亮。
沒錯!
就是石牛山人,那絲綢上寫著的,就是石牛山人!
但緊接著,徐慶安又有些緊張起來:“沒想到,石牛山人已經(jīng)死了……難道那絲綢的主人成功了不成?”
最先發(fā)現(xiàn)大墳的弟子仔細檢查一下,然后道:“師兄,這墳上的土是新土,木頭上的刻痕也是新痕,想來應(yīng)該是近兩日才挖的墳立的碑。”
“近兩日?”
徐慶安目光微凝:“看來有人先我們一步?!?p> “怎么辦?師兄?”
徐慶安果斷說道:“挖開!”
那弟子愣了愣,說:“師兄,撅人墳?zāi)梗@樣不好吧?”
“事出有因,想來下面的前輩也會原諒的。挖!”
“額,好吧。”
那弟子去召集了十幾個人,開始賣力挖墳。
不一會兒,便看見了一只手。
“挖到了!”
眾人抓著手把那蒼白的尸體從土里拽出來。
然后便看到,因為尸體移動,又滑落了些土,露出了半張死不瞑目的臉來。
“這……”
“都拽出來!”徐慶安說。
于是眾人合力,又從土里拽了一具尸體出來。
緊接著,又露出了一只沒穿鞋的腳。
眾人面面相覷,然后紛紛看向徐慶安。
徐慶安心說你們看我干啥,我也不知道底下那么多人??!
頂著眾人目光,徐慶安直嘬牙花子。
“繼續(xù)拽!”
扯著腳拽出一具尸體,卻不成想這尸體手里還死死的抓著另一具尸體的衣服,也給扯了出來。
徐慶安怒道:“石牛山這么多人?我到要看看,這下面還有多少尸體!”
說著,他跳進大墳里,扒拉著土,往出拽尸體。
一具。
兩具。
三具……五具……
十具!
下面還有!
徐慶安愣愣的看著地上一字排開的尸體,一個個死相猙獰,仿佛死前受了許大的痛苦。
“師兄,有點不對勁。這些人好像是一同死的,從尸體的腐爛程度看,就在三五天前,應(yīng)該是我們從鎮(zhèn)陽府出來的那時候?!?p> “我怎么瞧著這幾個死人……有點像在鎮(zhèn)陽府那看到的畫像啊”
“什么畫像?”
“就那伙馬匪的畫像??!”
“這些人是馬匪?”
幾個弟子愣了愣,旋即驚奇道:“大師兄怎么知道這伙馬匪在這的?”
“神了!真是神了!”
“不對啊,這伙馬匪怎么死了個干凈?”
“是啊,這也太奇怪了,難怪我們從鎮(zhèn)陽府出來,一直到了慶豐城,都沒有遇見馬匪,原來是都死在了這里。”
“死了好,死了好?。∈×宋覀円环?。”
白相門眾多弟子都很高興。
只有徐慶安臉色不大好看。
“這些人死相凄慘猙獰,應(yīng)該是中毒而死,而且都是同一時間死的。在我印象之中,能有如此手段的,只有毒屠?!?p> “毒屠?”
“難道毒屠真的沒死?從墳?zāi)怪信莱鰜砹??!?p> “不一定,也可能是毒屠跑掉的兩個弟子。”徐慶安深吸一口氣,然后道:“大家分散開,再去搜索一番,找一本名為江湖奇物志的書,不要漏過任何角落。”
“是,大師兄?!?p> 看著四散而開的眾多師弟,徐慶安心中有些緊張。
“難道我與此書無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