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澈走向女孩的身邊,女孩將手中的雪碧打開,放到莎澈手里。莎澈笑了笑,一口氣就喝光了整瓶飲料。
“典欣,你們班應該不是體育課吧?”莎澈問女孩。
“去求撒,難道你們是?”莎澈是被老師趕出來的,他們班當然不是體育課。
“你不能和我一樣,你得學習?!鄙赫f。
“屁話再不多撒,真真的把你服哈了。走撒,拍大頭照去。今天我有錢,我請客?!闭f著,拉起莎澈的胳膊就往操場后面跑。而他們的身后,正有雙眼睛看著他們。這雙眼睛是戚徹,戚徹也偷偷的溜了出來。他本來是來找莎澈的,但看見莎澈和典欣在一起,只好放棄了。
戚徹知道典欣和莎澈去操場后面干什么,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操場后面的秘密了。操場后面是一面圍欄墻,戚徹經常從哪里翻出去,到學校外面玩。因為學校的大門,上課期間是不許學生出入的。莎澈和典欣去操場后面,自然和戚徹是一樣的原因。
莎澈離開了籃球場,方翔又在上課。戚徹無聊的盤腿坐在草坪上,看著同學打球。戚徹也喜歡打球,可他只喜歡和自己的朋友打??粗驁錾希瑢W們揮汗如雨的進球,戚徹耳邊響起了幾個人的聲音:
“我靠,你他媽也不打聽打聽,老子怕過誰?”
“我能站在這里,靠的是膽子和義氣,你覺得我會怕你嗎?”
“老子喜歡梅若冰,你欺負她,老子就是不答應?!?p> 戚徹想橋林七二會的人,他想他的那些好兄弟們。曾經的三個好兄弟,一個死了,一個進監(jiān)獄了,一個消失了。黎鶴在進監(jiān)獄之前,戚徹見過黎鶴一面。黎鶴不知道這回事,因為戚徹見他的時候,他正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戚徹也找過侯世靖,但他沒找到。戚徹從沒想過,平生見的第一個死人,竟是自己的好朋友游孟。
戚徹多希望,橋林七二會的成員能再在一起騎二八大杠,一起扣鳥,一起逃課……曾經他們有太多的一起了。可是現(xiàn)在,那些快樂時光,再也不會有了。
而此時,正在特林縣監(jiān)獄中服刑的黎鶴,穿著號服,低著頭趴在桌子上寫著東西。他在寫總結,或者說是在寫自傳。他想總結一下自己這十六年來的點點滴滴,因為在這里頭,總得找點什么來做,不然就太難熬了。黎鶴想,在來這里之前,我黎鶴也曾是個好學生。但現(xiàn)在,曾經那個不可一世的黎鶴,竟然是個階下囚。想著想著,黎鶴落淚了,淚水滴在了草稿紙上,黎鶴沒想到他這樣的人也會哭。哭著哭著,就笑了。于是順手擦去紙上的眼淚,緩緩的在紙上寫下:
1993年 1月1日,捷克斯洛伐解體為獨立的捷克共和國和斯洛伐克共和國。東盟自由貿易區(qū)計劃開始實施。歐洲大市場正式開放,由于英國、丹麥、愛爾蘭拒絕,人員自由流動尚未完全實現(xiàn)。6月30日,音樂天才、世界著名搖滾樂隊Beyond的團長、主唱兼吉他手黃家駒不幸在日本東京女子醫(yī)科大學附屬醫(yī)院與世長辭,年僅31歲。7月23日美國無中生有地指控中國“銀河號”貨輪將制造化學武器的原料運往伊朗,制造了震驚世界的銀河號事件。9月23日,BJ申奧失敗。
這一年,我出生了。
我叫黎鶴,一個長滿反骨,但又是個膽子小的可憐的男孩。小時候,和我一般大的孩子,人家滿院子跑的時候,我才勉強坐穩(wěn),人家都張著小嘴開始唱“小呀嘛小二郎啊,背著那書包上學堂……”的時候,我卻只會喊爸爸、媽媽,總之就是什么都比別人慢半拍。因為這個原因,孩童時期的我,沒有和自己一般大的朋友。但是不知是什么緣故,在我的記憶里,比自己大的“朋友”倒是有很多。媽媽說:“那是你小時候太漂亮,太招人喜歡?!辈贿^,對著鏡子,我怎么看,自己都不像媽媽說的那么人見人愛。小時候的照片也都沒能保存下來,媽媽夸兒子,有夸大的成分也不一定。但又一想,長得可愛的小孩,確實招人疼。管它呢,權當自己真的很帥了。
1999年, 1月1日,歐元作為歐盟國家的統(tǒng)一貨幣正式啟動,歐盟15個成員國中的11國首批加入歐元區(qū)。11月15日,中美在BJ簽署了關于中國加入世貿組織的雙邊協(xié)議,這一長達13年的談判終于有了“雙贏“的結果。12月20日,中國政府對澳門恢復行使主權,建立澳門特別行政區(qū)。
這一年,我開始了自己的學生時代。
我的小學時代,可以用三個四字成語形容:痛苦不堪,羸弱不堪,郁悶不堪。最讓我郁悶的是,別人小學都上六年,而我卻上了九年。我國1986年推行的九年制義務教育這項優(yōu)惠政策,我小學就給行使完了。當時我就想,是不是初中三年我就不用上了?諷刺的是,后來初中我就真的沒上。因為我進了監(jiān)獄,也有人叫號子或者笆籬子。
我記得很清楚,爸爸帶我去報名時,我那年輕的女老師,溫柔的看著我,對我爸說:“這孩子挺聰明,就是底子有點弱,就讓他再留一級,好好打打基礎?!蔽野蛛m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對我的教育還是相當?shù)闹匾?,再加上人傻錢多,對于老師說的話,更是惟命是從,絕不質疑,因此立馬讓我重讀。在他看來,老師做的一切,那肯定是為了學生好,要不怎么會有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是不是所有老師都像這兩句詩所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上了這么多年學,這樣的老師我沒見過。
我不知道老師應該是什么樣的,但要像韓愈在《師說》中所說的那樣,我只能說,自己真夠背的,上了這些年學,還真沒遇上過。
所以,我和小自己兩歲的戚徹和侯世靖成了朋友,因為我留級了。
因為年少無知,我最好的朋友游孟死了,這對我觸動很大。聽到游孟去世的消息時,我沒有哭,沒有難過。我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以我和游孟的感情,按常理我應該會很難過,可我就是哭不出來。只是在游孟去世一年多的日子里,我一直覺得身邊的人都在騙我,我不相信游孟永遠的離開了我。
是的,我懷念游孟。懷念那個給我童年帶來無數(shù)歡樂的游孟,懷念那個總喜歡拉著我下水摸魚的游孟,懷念那個總是陪我去公社照相館拍照的游孟,懷念那個被我送了命的游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