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章暗流來襲
靜王府,天有陰沉之色,似風(fēng)雨欲來,李去站在一頭小牛跟前喂食著干草。
這時(shí)突然一陣鑼鼓喧天的陣勢沖進(jìn)了楊柳街,張嬤嬤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護(hù)膝,推門走了出去。
不過一會,她便面有失落地回了來。
李去輕柔一笑道:“嬤嬤早已看淡世事,誰家的喜事陣仗竟讓嬤嬤羨慕了去。”
張嬤嬤一副思前想后的樣子慢慢向李去走來:“七兒,姚家的人來下娉禮了,眼瞧著那一箱子一箱子的東西抬著,如今咱們竟也沒個(gè)出息的東西拿出來給沈家那位小姐送去。”
李去目光如星火隱滅了一下又燃起光來,他揮手撫了一下小牛兒道:“嬤嬤莫怕,姚小將軍與沈二小姐年后便會成婚,他們訂下了婚期,娉禮應(yīng)當(dāng)?shù)轿唬劣谖遗c沈青云的婚事,左右不過是太子耍詐,逼到節(jié)骨眼上才弄出這么一樁事,如今看來那太子似有悔意,想來我們的婚事離著事成那天還太遠(yuǎn)了,所以這娉禮哪用的著急?!?p> 張嬤嬤心疼的一手搭放在李去肩上,她緩緩的撫摸著,她小心翼翼地為他鋪放了一下背上的頭發(fā):“七兒,還要騙嬤嬤不成,兩年前我們是澤了沈姑娘的福才出得了那陰暗晦祟的大獄,從那時(shí)起你心里便裝下了這個(gè)姿越兒郎的沈姑娘,他回來那日你很高興,與她訂了婚時(shí)你也很高興,你的心里是想得到那位姑娘的?!?p> 嬤嬤的感嘆著時(shí),李去淡然開口道:“那嬤嬤覺得我可能配得上沈青云?!?p> “那自然配得上,莫說這出挑至極的相貌,你的聰慧通透,能忍能伸,再說沈姑娘與渝國樹敵太多,聽說想要取她命之人有很多,若有你在,你那……?!?p> “嬤嬤莫要再說下去,隔墻有耳,招搖便是招敵?!崩钊ツ抗忪o止。
嬤嬤順著李去的話點(diǎn)點(diǎn)頭道:“嬤嬤就是想告訴你,你配得上?!?p> 李去久未言聲,鑼鼓之聲不絕于耳,娉越了常禮,送娉人來自叭嘛使團(tuán),營造出一種沈家交好的氣氛,此一來皇帝疑心更重。
李去看了一眼這座空空如也的靜王府,如果這府里將迎來新的主人,如果那個(gè)人是沈青云,他愿意卷進(jìn)那泥水一般臟的朝堂里。
烏云壓頂,李去那雙幽若深谷的眸子染上塵世的謀劃。
“嬤嬤,就要快過年了,不如去囤些鹽回來?!?p> 張嬤嬤忙活著咦了一聲,納悶道:“今兒怎么的突然關(guān)心這事?!彼止玖艘宦曈纸忉尩溃骸胞}雖不多可還夠過得了小年夜,我本是想多囤些,可家里閑錢少,眼見過年,也不敢拿出來亂花?!?p> 李去神情極自然,話像是有備而說:“不妥,每年逢春過后,諸蓄的鹽大量減少,鹽商去南方海地進(jìn)鹽需得一月才打個(gè)來回,這斷時(shí)日里鹽價(jià)漲高,買了更不合適。不如這樣,你去叫多叫上幾位巷子里的婦人,與她們一同前去鹽商那里,到了鋪?zhàn)永镏苯淤軒?,想必見著是個(gè)大買賣鹽商那里不會拒絕。”
張嬤嬤一頭聽了進(jìn)去,理明白了才高興道:“是這個(gè)道理,還是你會打算,我這就去巷子里多叫幾人,佘鹽去,都是些落葉扎根的老實(shí)人家,鹽商那里定然好說話,打了條子,鹽商那里自然好說話?!睆垕邒哒f著便已起身,行遠(yuǎn)之后她似乎還在嘀咕:“比別家鹽商便宜三成的價(jià)格,打著燈籠可是都找不到?!?p> 李去聽著那末了的話,心中訴道,非奸既商,既是奸商哪有不掙錢的道理,既要掙錢靠得不是光明正大的竟?fàn)?,而是私放小道消息于貧困巷子,想來這掙錢的門道未見的是光明的。
彼時(shí),沈府的前院已經(jīng)滿放了娉禮,箱箱金銀,串串珍珠,釵頭錦緞,琉璃珠珀,樣樣具全。
沈家人一個(gè)個(gè)看呆了眼似的瞧著,二姨娘早已看的兩眼冒光,雖說自己女兒失了名節(jié),但那又如何,奈何嫁的人好啊,她的女兒要做的可是正一品大將姚家的嫡兒媳,她雖曾有讓女兒嫁個(gè)皇子的打算,可是一個(gè)四品官家的庶女出身,嫁個(gè)皇子也做不得正室,倒不如此番更好。
見著眾人驚訝于自己娉禮之多,一種眾星捧月的感覺升上心頭,雖是被人暗害與姚小將軍頂著污名結(jié)了親,但那暗害的賤人當(dāng)真是個(gè)傻子,名節(jié)算什么,總歸她得到了最好的結(jié)果,滿麗城望去,哪家公子有自己夫君這樣尊貴的身份。
大夫人與一對兒女最是平靜,她們不羨慕,不排擠。
沈培站在沈家正院正門之中,比之其他朝中同僚,他的腦子算不得靈光,只是再鈍的人,在朝中摸爬了幾年也看的明白,滿院金銀奇珍,越了娉的禮數(shù)。主娉之人叭嘛高官,越了送娉人的禮數(shù),怕為的不只是家里這位失了名聲的姑娘吧,而是為的后頭院里的那位吧。
“千萬人中,唯沈家姑娘與姚小將軍成了姻緣,看來沈家與姚家之間是上天注定的緣份。”少了一條手臂的赤拉野性之氣還在,卻也多了一份滑稽之色。
沈培順著赤拉斷了的臂膀看去,目光稍一閃晃,便碰到了他腰間那柄粗壯的彎刀,一股子虛氣從心間一下竄到了腳底,他佯裝踱了兩步穩(wěn)住腳底。
“赤拉大人真仍豪杰中人,小女那日氣高,得罪了大人,大人卻能這般不不計(jì)前嫌,為姚沈兩家婚事登門造訪,佩服,佩服?!?p> “姚傅見過沈大人,沈大人有所不知,赤拉大人最小的那位妹妹便是我現(xiàn)在的小娘,小娘一產(chǎn),我多了血脈弟弟,赤拉大人也多了血脈外甥,姚家與沈家的親,便是赤拉大人與沈家的親,若有前面的些不愉快之事,大家忘記便好。”姚傅態(tài)度端正,卻懷著滿心城府。
沈培哈哈干笑了兩聲應(yīng)付過去,眼下這個(gè)形勢與姚家聯(lián)姻已是走在了刀尖上,他可不敢接下與叭嘛人的這樁親,心里正思量著,哪知家里那位二姨娘卻越過大夫人那邊的禮數(shù)出面道:“姚小將軍說的是,以后我們沈家有了姚家與叭嘛兩座大靠山,誰也不能讓我們沈家人受了氣,大家可都得記著了,這可是咱們二小姐爭來的榮譽(yù)?!?p> 多數(shù)之人力聲咐喝著二小姐,唯有看的清透的心存忌諱。
沈培不好公然打了叭嘛人的臉,又氣急了這個(gè)不長腦子的二姨娘,于是道:“住嘴,大夫人還在你前面,這里還有你這個(gè)做妾室說話的份。”
大夫人端的是聰慧,不言不語,只含首恭了一禮,一雙兒女更是被她護(hù)在身后,不得抽上半句話。
赤拉一縷嘴下小胡子道:“此言錯(cuò),身體發(fā)夫受之父母,如今二小姐的份位高了,我們敬重其父,自也得敬重其母。”說罷,他轉(zhuǎn)身朝著二姨娘道:“今后只管挺直了脖子做人,若受了欺負(fù),二小姐婆家人也不會愿意?!?p> 沈舒韻,目光看向旁邊的大夫人及其他兄妹,示德示威之心,昭然若揭,仿佛一日之下她便成了護(hù)身沈府最大的功臣。
想到多年以前,每每所受到的都是來自沈青云那個(gè)下賤之人的恩惠,終于她也有了今日。
“幾位都幸苦了,不如坐下來喝些茶水?!鄙蚺喔叫Φ?。
“父親急什么,我看今日姚家娉禮之多,不如幾位兄弟姐妹看看有沒有什么喜歡的物件挑了去,對了叫青云姐一并過來,諸位應(yīng)是不見怪吧。”
姚傅一臉詭笑道:“不見外,這娉入了沈府,便與姚家無干關(guān)系,說到此,當(dāng)真是未見著安照公主,沈大從今日你就請了她前來,挑個(gè)喜歡的物件,就當(dāng)了了那日與赤拉大人這小小過結(jié)?!?p> 沈培心里呸了一聲,這下娉之日,未提前告知,打他們個(gè)綴手不及,怕的就是堵后面上陽院里的那位吧,不知那丫頭有幾個(gè)心眼,能不能知道躲上一躲。
烏云里驚起一陣?yán)茁?,上陽院?p> “籬籬,我們躲到隔壁荒院就好,那幫人總不會搜到這里吧?!?p> 籬籬面無表情的聽著沈青云吩咐,焉知他并未放在心上。
二虎看著籬籬一手搭在沈青云腰間,一溜煙似的沒了影子,心嘆,這莫不是投錯(cuò)了胎,原是奔著個(gè)鳥去的,竟鉆到了人的肚子里。
正玩笑味的想著,一陣敲門聲入耳,二虎一放手中掃把朝著門口跑去。
雷聲干響了幾下,似乎正想努力劈開靜王府中的尷尬。
李去站在衣桿前,剛想取下晾著的那身灰衣,突然之間,有人從天而降,愣是沒個(gè)準(zhǔn)頭,一下子撞倒了他家晾衣的桿子。
當(dāng)沈青云從李去的衣服之下狼狽爬出來時(shí),籬籬覺得自己已被咒死千百次。
“混帳的籬籬,說了就去隔壁荒院躲上一躲,不要走遠(yuǎn),你竟耍起我來不成?!鄙蚯嘣破鹕硪荒_就朝籬籬踢去。
籬籬無辜道:“吃的多了些,力氣使過了頭,便一下子扎進(jìn)了靜王府,青云你不要怪我,要怪也得怪那二虎是個(gè)吃貨,竟燒得一手好菜?!?p> 多少生死榮辱,沈青云鮮少激動,可是她可以隨時(shí)隨地對籬籬發(fā)火:“難道漲了內(nèi)力,也是靠吃飯吃出來的?!?p> 籬籬目光一垂:“沈青云,你踩到人家衣服上了,還不快快起來。”
沈青云隨著籬籬的話退出兩步,只是那潔癖的灰衣之上赫然多了兩小腳印子。
李去伸手將衣服撿拾起來,沉靜的目光里似笑非笑:“不要緊,再洗就可以,來了,就去屋里坐吧。”看著沈青云僵硬走動的背影,他不禁想起籬籬那句話兒:“放心,早晚我給你把沈青云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