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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泊行

第一百四十八章 憂來思君不敢忘

桑泊行 一念笑 2208 2019-10-10 23:16:13

  “她必須得死,她識得我……”

  “或許……尚有用處……”

  “她本就瘋瘋癲癲行蹤詭異……留著只會壞事……”

  “可會驚動觀中他人……健康城里可有家人……”

  “……”

  桐拂被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嘴也被塞上。耳邊聽湶弦和那男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商量著。

  那二人無論樣貌、神態(tài)、衣飾皆是上乘,倚在門前仿佛閑話清談。若非嘴里說著些生生殺殺,這么看過去當(dāng)真是養(yǎng)眼。

  這閣里總共這么一間屋子,她根本無處可躲,很快被他們的手下捉出來。

  之前與湶弦照過面,桐拂此刻想要裝聾作啞假裝不認(rèn)識已是不可能。方才聽到的若是風(fēng)花雪月倒也罷了,偏偏是字字要人命的算計謀劃。

  唯一覺得欣慰的,這總明觀在健康城,也就是一千年前京師所在。就算小命在這兒交代了,總算還是魂系故里……

  胡思亂想間,那男子走到桐拂跟前,蹲下身子,戲謔地盯著她,“你,不怕?”

  面前的這個女子,從被發(fā)現(xiàn)到現(xiàn)在,沒有掙扎惶恐也沒掉過眼淚,倒在一旁好整以暇地打量著。

  桐拂心思,從前種種,九死一生好幾回。怕過怨過,然而該來的,仍是如期而至,與自己怕不怕看起來并沒有太大關(guān)系。

  不過眼前的這個人,方才對自己倒沒起殺心,眼下興致勃勃好奇地瞪著自己,自己是不是該露出些怯意爭取些生機?

  眼淚是擠不出的,頂多瞪圓了眼,搗米一般的點頭。

  看著她勉強擠出的駭怕之色,他似是頗為滿意,起身回到湶弦身邊,“弦兒說得對,這個女子留不得?!?p>  桐拂一愣,即刻悔了,這一回竟是賭錯了。

  “這事不會留下任何痕跡。只是,不想臟了弦兒的眼,不如弦兒先回去?!彼舆^湶弦手中的燈籠,讓開身,笑得如沐春風(fēng)。

  湶弦星眸含笑,盈盈脈脈,“也好……”說罷隨著他離去。

  走出去沒幾步,湶弦瞧見侍衛(wèi)提劍入了暖閣,接著聽見身后暖閣里傳出一聲悶響,似有人倒地。

  她忽地停住腳,“對了,方才忘了取我的披風(fēng)?!闭f罷轉(zhuǎn)身就往那暖閣去。

  他嘴角保持著弧度,提著燈籠復(fù)又跟著轉(zhuǎn)回。

  湶弦入了暖閣就瞧見伏在地上的女子,正欲俯身探看,他在身后道:“怎的還留在這里,臟了書閣,還不扔下去。”

  那兩名侍衛(wèi)聞言,一人提了桐拂的一只手臂,手腳利落將她自那后窗推了出去。半晌聽見底下嘩啦一聲,再無動靜。

  湶弦掩嘴笑道:“建安王倒真是不憐香惜玉呢……”

  他取了衣施上的披風(fēng),替她仔細(xì)系好了,“需得是姑娘這般,才值得憐惜……”

  二人出了閣外,高閣下松影婆娑寒意極盛,眼瞧著湶弦亭亭身姿遠去,他身后的人才走上前,“官家,方才扔下的那個人……”

  “撈出來?!彼朴频溃f罷提步走到閣后潭邊。

  冷泉自山巔而落匯入此處成潭,夜色中黝黯如墨玉,潭邊偶有夜鳥嘶啞數(shù)聲。幾人無聲入水,不多時,拖了一人上來,丟在他的腳邊。

  “官家,此人居然尚有一口氣……”其中一人上前回稟道,神情間掩不住的詫異。

  “都退下?!彼捯魟偮?,四下里已是清清靜靜再無旁人。

  他蹲下身子,蜷著的女子雖雙眼緊閉,但呼吸如常似是熟睡。他伸手在她耳后輕壓數(shù)下,她即緩緩睜開眼。

  她面上仍有水珠滑落,盯著他看了一回,“殺人有很多法子,非要這一種么?”

  他嘴角再度好看地上揚,“殺人又要殺不死,委實有些困難?!彼焓謱⑺銎?,將她身上縛著的繩索松開。

  山風(fēng)疾過,桐拂有些瑟縮。他的笑容詭異非常,明明是在笑,卻未透眼底。那眸色的底下仿佛蟄伏著一頭猙獰猛獸,隨時會撲將出來將人噬咬撕碎……

  她困難地咽了一咽,“這位公子……為何殺人又不殺死?”

  他仍蹲在她面前,尋常人這么蹲著,總是有些局促難看。他這么隨意蹲著,偏偏蹲出個崖岸高峻風(fēng)姿凌然的氣度。

  “我看你,覺著似曾相識?!彼哪抗夂敛槐苤M,將她上下打量。

  桐拂失笑,倒一時忘了緊張,“就這樣?”

  “那要怎樣?看著面熟,自然要留下問上一問。若是不認(rèn)識的,再殺不遲。”

  他的語調(diào)溫和,卻聽得桐拂一身冷汗。

  今日不知遇上了什么人,竟如此古怪不講道理。方才自己被他的侍衛(wèi)敲暈了,醒轉(zhuǎn)時渾身濕透酸痛,估摸著是被他從高閣上直接扔下這水潭來。這法子喪心病狂匪夷所思,但畢竟也是暫時留了自己一條小命。

  不過,他怎知自己掉入這水里不會淹死?

  他何時已站起身,此刻負(fù)手望著眼前潭水,“南山有烏鳥,生子層崖巔。戢戢新羽成,相將弄晴煙?!?p>  “伺意空相守,坐待繁霜落?!蓖┓髀犞@一句竟從自己口中說來,吃了一驚。

  這一句她在哪里聽過,但也只是聽過而已,怎會記得,又為何會在這個當(dāng)口說出來?

  他卻身子一震,緩緩扭過頭來,眸中似有琉璃瑩透有光,“果然是你?!?p>  桐拂一喜一憂。

  喜的是,既是認(rèn)識的,且看起來是友非敵,他應(yīng)是不會再生殺意。憂的是,他究竟何人?為何會識得自己?這后面可有更大的麻煩?

  她瞧著他面色古怪,心念急轉(zhuǎn),“我其實也不曉得自己是誰,早前落水被人救了,送到這里。再之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p>  “無妨無妨……”他神情雀躍,“只是如今有些棘手的事,尚需處置,三妹先在此處安心住著。這個,你且隨身帶著,不會有人再找你麻煩。”

  說罷,他從自己腰間取下一個玉佩,懸在她的腰間。

  一聲三妹,聽得桐拂又是一陣糊涂。她何時多了這么一個兄長?而腰間那玉佩,沉沉的,這么看過去,縱是在暗夜里亦是流光剔透,顯然是個寶貝。

  “至于今夜你聽到的那些,若是能忘記最好。若是實在忘不掉,又不小心說給誰聽去了,也無礙,我自會派人去打點收拾干凈了……”他將那玉佩的流蘇順了順,輕描淡寫道。

  桐拂聽著卻不知何故又是一番毛骨悚然,此人舉止言語,好似冰火糾纏,說不出的詭異。

  “官家……”他身后有人上前道,“山路上有人過來,是文遠大人館中,明書。”

  看著他面上仍掛著和煦神情,桐拂卻是沒來由的一驚,“我和那個叫明書的不熟,我什么都不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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