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繁華,慘淡收場,這大概便是他們,無可避免的一生吧。
季塵搬出了杜府,又在杜宇白班師回朝的時候,搬入了皇宮。他唯一留給杜宇白的,就是一封信。
“我們再也沒了攜游山水的機會。也許原是有的,只是我們彼此錯過太多次了?!?p> 杜宇白進宮數(shù)次想要找他,卻一直無法接近。
皇帝將人看的牢牢的,儼然將季塵看成了自己的私人財產(chǎn)。
杜宇白沒當(dāng)幾年官便以身體有隱疾為由辭官回鄉(xiāng)了。
正在研習(xí)醫(yī)術(shù)的季塵聽到這個消息之后,只是輕輕笑了笑了。
杜宇白放手了,只是他卻陷在了這里,無從脫身。
他倒是沒被困一輩子。那些尋常醫(yī)師治不好的病到底是少數(shù),再加上當(dāng)今陛下身體硬朗,他調(diào)理身體的針灸之術(shù)也教授給了旁人。
于是皇帝也漸漸對他疏于了關(guān)注。
后來又冒出了個據(jù)說能找到真正仙人的徐福,長生不老的仙丹立馬吸引了皇帝的全部注意力。
在對方真的拿出了據(jù)說能延年益壽的丹藥,將將死的老人拉回來了之后,皇帝就更篤信了。
季塵則是看出了那沒什么作用的丹藥,但是他什么都沒說。
那老人突然精神矍鑠,不過是回光返照而已。只是他對這處處算計的皇帝,著實沒什么好感。
而且這種給原本興奮的人頭上潑冷水的活,再由他來做,著實不當(dāng)。
他本身就因為“仙人”的名頭給自己惹了一身的麻煩,如今又要拆穿別人玩的真仙把戲。
季塵巴不得有人能把這麻煩的身份接手過去。
那老者果然第三日便死了。
不過死之前倒是好好坐在桌前吃著飯,姿容安詳,跟之前的那副病懨懨的樣子完全不同。
“這是因為隔的太久了,仙人施的法大打折扣了,我需要重新去找仙人討要仙丹?!?p> “但是仙人也不是那么好說話的,想要求取仙丹,定然有所犧牲?!?p> 這人醫(yī)術(shù)不怎么樣,嘴上功夫倒是厲害。
聽了侍從轉(zhuǎn)述的季塵笑的臉都僵了。
他整日被困在這里,難得有件能夠打發(fā)時光的樂子可聽。
徐福帶著人和財寶,坐船出了海。
季塵以為這一行人也該跑路了,沒想到他們隔了兩個月,竟然真的回來了。
這次帶回來的丹藥居然還真的有些益氣補血的作用。
長期服用確實對身體有一定的增強。
像是統(tǒng)一了口徑一樣,經(jīng)歷了風(fēng)暴折損了不少的船員,在面對皇朝上人的疑問的時候,一個個回應(yīng)的竟然全是見到了神仙。
但說到仙人長什么樣子的時候,卻一人一個說法。
徐福老神在的從旁邊兒總結(jié),“仙人在每個人的眼中,都是不同的,千人千面,人心中善惡欲念不同,所呈現(xiàn)的出來的仙人形象自然不同?!?p> 季塵聽著實服氣。他要是有這徐福的口才,是不是也不用尷尬的被困在這里。
季塵坐在屋里分析情況的時候,沒料到徐福居然會私自見他。
“當(dāng)今皇上昏庸,但所幸國家富強,不至于呈亡國之兆。但先生以前救過我的母親,我實在不忍心看先生被一直困在這里?!?p> “我救過你母親?”杜宇白懵了。
“先生妙手仁心,可能已經(jīng)忘了,但我們這些被先生救過的人卻不能忘?!?p> “之前那皇帝不信任我們,等我們這次再出海回來,拿出效果更好一些的丹藥,我們便幫先生脫離這里?!?p> “你們......”
季塵倒是沒料到,這仙班竟然跟自己有聯(lián)系。
他們這一行人精心上演這么大一場騙局,竟然只是為了幫自己脫困。
他們要走杜宇白的理由是,仙人震怒,有人冒著他的名頭在人間行事。
季塵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么講的。
就仙人這么兩個字就能成冒名,那皇帝竟然還信了。
當(dāng)初說什么都要讓他留下的皇帝,命人將他五花大綁了,一路押著去了海邊。
“......”
“委屈先生了,等出海之后就好了?!毙旄惖郊緣m旁邊,輕聲道歉。
季塵倒是沒想那么多,只是擔(dān)心桃源城的家人受到牽連。
季塵以為這些人會將他放在沿海的某處,讓他自尋出路,沒想到這些人真的帶著他出海了?!半y道你們真的認(rèn)識什么仙人不成?”
“季先生在我們眼中就是神仙啊?!庇袀€壯漢一邊拉著船帆,一邊粗獷的笑著。
“別逗季先生了?!毙旄W叩郊緣m身邊,“先生一定沒出過海吧,看看這水天之間的風(fēng)光,散散心也是不錯的。”
白天里還風(fēng)平浪靜的海面,到了晚上迎來了一場突襲的風(fēng)暴。
季塵在船艙里隨著波浪翻騰,幾次都感覺要葬身海底了。
幸而船只堅強的挺了過去。
第二天陽光重新鉆出來,幾個大漢在甲板上曬著太陽,季塵從倉底下走上來,“這大海也太可怕了?!?p> “可不是,昨晚的還好了,不過是小風(fēng)浪。”
“咱們原就是船員來著,這點兒小風(fēng)小浪的,不在話下,就是季先生,您嚇到了吧?!?p> 被嚇得一宿完全沒睡的季塵硬著頭皮回了句還好。
等到船泊在一處小島上,終日漂泊的他下船的一瞬間竟覺得腿軟。他險些跪到地上的時候,一雙手臂將他攬了起來。
“許久不見,甚是想念?!笔煜さ?,帶著笑意的語音在耳畔響起。
季塵一時竟有些分不清究竟是現(xiàn)實,還是他在船艙里頭昏腦脹的夢境。
那些漁民農(nóng)民哪兒來的本事能做出糊弄過一眾太醫(yī)的藥丸,第一輪本來就是要撈一筆就走的,直到杜宇白找到他們,提出合作。
他們幫忙將季塵接過來,而杜宇白幫忙煉藥。
季塵板著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現(xiàn)在犯的可是掉腦袋的大罪?!?p> “我當(dāng)然知道,只要不被發(fā)現(xiàn)不就好了。”杜宇白湊到季塵面前,“你一定也不忍心讓我被發(fā)現(xiàn)的。”
他真的一點兒都不希望那個陛下能夠活的長久一些。
把著卑劣的心思,他悄悄在陛下的食譜里下毒。
但是現(xiàn)在,因為杜宇白突如其來的安排,季塵只能幫著這伙“訪仙者”煉藥。
嘛,不管是否離世而居,不管夢想是否實現(xiàn),只要你在身畔,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