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生病
顧休語緩了緩，覺得心態(tài)穩(wěn)住了，才彎腰鉆進樹洞里。
許是下過一場大雨，樹洞里涼快多了。她躺在里面不動，還覺得有些冷。
雨衣過于簡陋，所以她現(xiàn)在身上有點濕。她很擔心自己感冒，如果這個時候有一捧火就好了。
顧休語懨懨地想著，心情更不好了。
她把包裹東西的葉子掀下來，鋪在在樹洞里面。她很想用針把葉子縫起來，做成一床被子，但沒有針，也沒有線，而且這些葉子根本縫不起來。
她想，一定要給自己織一床大大的被子。
然后她在冷氣中瑟瑟發(fā)抖地睡著了。
……
太糟糕了。
真是太糟糕了。
她居然真的感冒了。
顧休語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在向她逼近。
她頭疼欲裂，但她不得不爬起來，強迫自己咽下又干又硬的泡面，然后再吃兩個蛋，喝一口黑莓果汁。
她需要水分。
需要營養(yǎng)。
需要肉。
這個地方大概只有草藥和她那一小瓶安眠藥了。
顧休語的力氣因為生病變得更小了。她的身體正在發(fā)熱，她非常害怕自己會發(fā)燒，事實上，她已經(jīng)在發(fā)燒了。
無力感深深地扼住她的心臟。
顧休語甚至沒有力氣再去搗鳥窩，還好她之前弄到好幾個鳥窩，夠吃三四天的了。
她又熱又冷，想要拯救自己卻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做。
她的思維開始混亂，一會兒覺得自己很快就會死去，一會兒又覺得自己好多了，一會兒覺得自己回到了真正的家。
她感到身體的力氣正在不斷流逝。
顧休語以為自己能安然接受這個結局，但她的內(nèi)心卻充滿怒氣與不甘。
她明明那么努力地活著……
為什么……為什么又要突然奪走她的一切？
顧休語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熱的能煮熟雞蛋了。唔，雞蛋，雖然她沒有雞蛋，但是她有鳥蛋。
她抓出兩個鳥蛋放在懷里，然后讓冰冷的鱗刀貼著她的頭皮，試圖物理降溫。
顧休語很清楚，這個狀態(tài)的她完全沒有辦法出門覓食。
她縮在樹洞里一動不動，讓自己的內(nèi)臟和血液一同燃燒。她悲哀地想著，這熱浪最好能把自己燒成一團灰燼。
那樣的話，她就不用擔心自己的尸骨會被其他猛獸吃掉，或者被狄修卡拿去收藏。
狄修卡……
顧休語睜大眼睛，隨后又失望地低下頭。
狄修卡正在準備冬眠，它大概不會想管一個人類的死活。
顧休語當初給了它棒棒糖，它就帶她吃了先知果實，他們倆已經(jīng)扯平了。
顧休語深吸一口氣，緩慢而艱難地爬出樹洞。
她要出去曬太陽，必須出去走走。
待在家里是完全沒有任何希望的。
顧休語把自己挪到太陽底下，感受灼熱的陽光與體內(nèi)的高溫形成某種激烈的化學反應。
她忽然生出一股強烈的嘔吐欲，但她克制住了。食物是很寶貴的，絕對不能浪費。
顧休語不敢再在太陽底下曬，她發(fā)現(xiàn)陽光殺不死她體內(nèi)的“病毒”。
她漫無目的地往前面走，每走幾步就停下來做個標記。
哪怕意識模糊，她仍然害怕自己在這里迷路，然后再也回不來了。
她走了一段路，看見許多沒見過的植物，甚至好像看見幾道黑影在她眼前略過。
那是動物嗎？
顧休語不知道。
她繼續(xù)往前走，意識越來越模糊。
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
在暈倒之前，她看見似曾相識的空地，看見模糊的、七彩的光芒。
那是天堂嗎？
……
顧休語再次醒來是在一片湖泊旁，她躺在一塊很大很平整的石頭上，睜眼便看到淡藍的天空。
她沒想到自己還能再醒來，滿心茫然。
是誰救了她？
很快，她就知道是誰了。
那是一只鹿，她曾在畫本上見到過的……九色鹿。
顧休語震驚極了。
九色鹿通體雪白，只在腰身上生出九色的花兒。它的目光十分沉靜，比起動物，更多了幾分人性。
“謝謝你?！鳖櫺菡Z感激地說道。
九色鹿看著她，嘴里似乎在咀嚼什么草類。
它忽然走上前來，往她跟前湊。
顧休語不明白他在干什么，僵硬著身體不敢動彈。
它用前蹄把顧休語按回石板上，然后吐出一團團墨綠的草藥敷在她的額前。
這是在治病了。
顧休語乖乖躺好，生怕那珍貴的草藥從她的頭上滾下來。
她又一次說道：“謝謝你?！?p> 九色鹿大概是聽不懂普通話，看了她一會兒，似乎在確認她有沒有乖乖敷藥，看到她躺著不動后，才慢步走到湖邊喝水。
顧休語感到額頭一片清涼，感覺很舒服，躺著躺著就直接睡著了。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草藥已經(jīng)干透了，徹底成了黑乎乎的渣渣。
九色鹿躺在湖邊的草地上看她，見她醒來，不急不慢地蹬著蹄子站起來。
顧休語把頭上的藥渣扣下來后，聞了聞，發(fā)現(xiàn)竟有一股非常濃郁的藥味，似乎藥力不減。
當她專心看著手上的渣渣時，心底居然浮現(xiàn)出新的知識。
這用過的藥渣，變成了另外一種能治百病的藥，而且還可以繼續(xù)用！外敷內(nèi)服都可以！
九色鹿走過來，伸出舌頭舔了舔顧休語的臉。
這大概是在表示親近？
顧休語不太懂動物的語言，交流全靠猜。見到九色鹿這么親近她，她也特別高興地親了親它的臉。
病好了，她立刻檢查了一下自身的裝備，最重要的鱗刀一直被她牢牢握在手中，沒有丟。
其他東西都放在挎包里，也沒有丟。
顧休語忽然覺得自己也挺幸運的。
當初沒被車撞死，現(xiàn)在也沒病死。
說不定她能長長久久地活到老呢！
顧休語一激動，又叭叭叭地捧著恩人的臉親了好多口。
九色鹿叼著她的衣袖往自己背上拽了拽。
顧休語猜，它是想讓她爬上去。
“你要送我回家嗎？”
九色鹿好像點了點頭，又好像只是動物尋常的動作。白色的皮毛非常油光漂亮，手感極好。
顧休語開心地爬上來，虛虛地抱住它的脖子。
九色鹿慢慢地跑起來。
顧休語忽然回頭，看見那片深邃的湖水和平整的石板慢慢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然后她又返回來，開心地抱住九色鹿的脖子。
所以說，希望的曙光就在前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