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項鏈
艾瑟爾很少回應(yīng)她的親近。
但每次回應(yīng)都能把她逼的喘不過氣來。
她感覺到身后的手一縮再縮，幾乎把她的腰都勒痛了，而在這個時候，她垂頭看到他長長的睫毛，看到他高挺的鼻梁看到他――
抬起黑色的眸子，看向她。
眼神里充滿了她看不懂的……絕望，就和那滴人魚的眼淚一樣，深沉的令人心痛。
顧休語埋首在他的胸膛處，聽見平緩而有力的心跳，一聲又一聲，證明著這個人還活著。
“艾瑟爾……”
他拖長答應(yīng)的聲音，尾音輕不可聞的顫了顫，給人的感覺有點像羽毛從天空飄落，顯得那么輕。
胸膛輕輕地震動著，他的心跳似乎從未亂過，宛如最精準(zhǔn)的鐘表咔噠咔噠地轉(zhuǎn)動。
顧休語伸手觸碰他的眼角。
“為什么你的眼睛那么的像那滴黑色的眼淚，你在絕望什么？”
心跳聲似乎停了一秒，隨后又絲毫不亂地、如同剛才那樣沉穩(wěn)有序地跳動起來。
她突然明白，這是她的心跳。
身后幾乎將她揉入骨髓的力道終于稍稍放松，她對上艾瑟爾清冷、烏黑的眼睛，對上他絕望殘酷的眼神。
他忽然笑了，聲音仍是一如既往的好聽：“那么你又在絕望什么呢？”
顧休語的睫毛劇烈顫抖著，像閃爍的微光，然后她也笑了：
“我在想，為什么我問了一個這么傻的問題――做人太難了，做一個聰明的人更難?！?p> 艾瑟爾把下巴搭在她的頭頂，說：“沒關(guān)系，我不嫌棄你傻?！?p> 顧休語閉上眼睛：“那就好，把我放在一邊的涼席上，你去做飯吧，做好了叫我?！?p> 然后她就睡著了，呼吸漸漸變得綿長而平穩(wěn)。
艾瑟爾抱著她抱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依言把她放在涼席上，甚至記得把她的拖鞋脫掉放在一邊，然后乖乖去做飯。
他似乎沒有任何變化――如果忽略他指尖黑色的塵埃的話。
……
顧休語低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果然是天氣太熱，把腦袋都燒掉了嗎？
她痛苦地呻吟道：“我感覺身下的涼席似乎要著火了――為什么這破天氣這么磨人？”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皮膚都要被曬黑了……咦，好像沒有曬黑……可是就算曬不黑，也好熱啊啊啊啊！”
“你說是不是就是因為天空開了道口子，所以太陽才這么大，陽光才這么烈……”
艾瑟爾把煮好的肉放在碗里，等它冷卻。聽到顧休語的“無病呻吟”，他頭也不回地說道：
“不是?！?p> “太陽是活著的生物，所以祂的溫度并不是永恒不變的。你之所以感覺到熾熱，是因為祂的力量增強了。”
顧休語目瞪口呆：“等等，為什么這個世界的太陽是活著的生物？那可是太陽啊，不應(yīng)該是另一顆星球嗎？”
艾瑟爾偏過頭，看向她：“這個世界存在神明與巨龍，而維持世界運轉(zhuǎn)的是化身九龍的秩序，而帶來四季的是以春神為代表的四季神，而劃分白天黑夜的則是雙面……神?！?p> “太陽的背面就是月亮?！?p> “早在很久以前，這個世界的宇宙就已經(jīng)被遠(yuǎn)古力量所破壞，只留下這唯一的、充滿魔力的星球，與多不勝數(shù)的神奇生物?！?p> 顧休語重重地躺回滾燙的涼席上，目光呆滯：“我們的星球是這個世界唯一的星球？”
艾瑟爾低頭扒拉碗里的肉：“是的?！?p> “……真是不可思議?！?p> 顧休語坐起來，伸了個懶腰，然后問道：“開飯了嗎？”
艾瑟爾頓了頓，似乎沒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她話題跳轉(zhuǎn)速度。上一秒還在討論這個世界的存在，下一秒就問可以吃飯了嗎。
他看了一眼碗里熱氣騰騰的肉，說：“還沒有放冷，你想吃可以現(xiàn)在吃。”
顧休語瞬間躺回去：“我、不、要。”
熱風(fēng)仍在草原上慢悠悠地飄蕩著，天空沒有一絲陰霾。
她注視著天空，只看見蔚藍(lán)的天，沒有云，也沒有所謂的“銀河”。
可她知道，在他們的頭頂，那條絢爛的銀色河流并沒有消失，只是不再讓她看見而已。
然后她又想起了艾瑟爾。
啊，她似乎觸碰了不該觸碰的禁忌。
雖然艾瑟爾看起來沒有再追究的樣子，但誰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
她看不透他。
不，應(yīng)該說，她從來沒有看透他過。
“給。”
一串項鏈忽然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懸掛的黑色珠子外部纏繞著兩圈金線，很閃亮，很好看。
顧休語猛地坐起來。她扭過頭，果然看見了“衣著厚實”的艾瑟爾正站在她的身邊，手里虛握著那串項鏈。
“之前那條不是被水沖走了嗎？我找了找，用浴火石重新做了一串。浴火石會吸收周圍的熱量，你就不會再覺得很熱了。”
他淡淡地解釋道。
“艾瑟爾……不，親愛的，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顧休語猛撲過去，像個八爪魚似的粘在艾瑟爾的身上。
艾瑟爾安撫小孩子似的，伸手拍了拍她曲線優(yōu)美的背部，然后把人從自己身上撕下來，把項鏈戴在她的脖子上。
他貼著顧休語的臉，低聲道：“這次可不準(zhǔn)再弄丟了，知道了嗎？”
顧休語一個勁兒地點頭：“放心吧，就算我被水沖走，都不會讓它被沖走?！?p> 這個夏天還指望它過活呢。
艾瑟爾似乎是笑了，但那笑容一閃而過，快的像錯覺，再定眼一看，仍舊是淡漠的神情，清冷的眼神。
顧休語感受著難得的清涼，伸手捏住被串起來的浴火石：“說起來，這似乎是你送給我的第一個禮物？”
艾瑟爾伸手揉了揉她的發(fā)頂：“好像是的，喜歡嗎？”
顧休語打掉他的手，嫌棄地說道：“哎，都說不要揉我的頭，發(fā)型都亂了！”
艾瑟爾淡笑不語，仍是風(fēng)度翩翩的模樣。
顧休語的動作一頓：“我突然想起來你是魔法師，我想到了一個好點子――請問，有讓水凝結(jié)成冰的魔法嗎？”
“有啊，但是我凝結(jié)的冰，你大概是啃不動的?！?p> “這世界上就沒有我咬不動的刨冰！”
“我的極寒之冰連偽龍咬了都很磕掉牙，你確定？”
“……那還是算了吧?！?p> “肉冷了，吃嗎？”
“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