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讓人把那四位暗衛(wèi)引走之后,正想推開門,商陸卻一把拉住林淵的衣袖,說道:“等等,陳仲川識得你與否?”
“應(yīng)當(dāng)識得,雖然我與他并未見過面。怎么了?”林淵頓住
作為手握三十萬大軍鎮(zhèn)國公的獨子,想必?zé)o人不識。即使沒見過面,也見過畫像
“那你這番進去無妨么?”壓低的嗓音,在林淵聽來悅耳極了
他唇角微上揚,輕快道“你這是在擔(dān)心我么?無事,就是瑞王在這也得給我?guī)追置孀印:昧T,是給我父親幾分面子…倒是你,女孩家家的”
“我怎么了?我怎么就不可以了?”商陸話落直接推開了房門,其實她是怕林淵二話不說將她提上房頂
商陸倒是取得了先機,林淵真這么想了,只是沒來的急
商陸推開門看去,陳仲川從劉思身后將劉思抱在了懷里,劉思正一臉?gòu)尚?。桌上硯臺壓著一張宣紙,上頭畫著翠竹,再無其他。紫毫筆被兩人握在手中,愣神的瞬間在宣紙上留下了一滴墨,暈染開來
而陳仲川見門被人突然打開,便是出言呵道:“何人?”
商陸并不理會陳仲川的問話,而是看著劉思,意味深長的說道:“劉思!”
劉思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回視,也不言語
“你…父母…”你父母被你身后這個男子殺害了知不知道?商陸突然就說不下去了
商陸只顧著盯著劉思看,卻不知陳仲川的臉色突然陰霾起來,眼神陰狠
這時林淵走上前來,道:“仲川,旭哥兒如今可會走路了?”
仲川,是誰?劉思愣了愣神。房中只有四人,可他不是羌無么?
而林淵口中的旭哥兒是陳仲柏的嫡長子,去年二月辦的滿月酒
陳仲川先瞇眼瞧了瞧,隨后立馬笑著朝林淵走來,一拍林淵的臂膀,道:“沉之,旭哥兒如今可頑皮了,滿院子亂跑。你這個當(dāng)叔叔的都還未見過旭哥兒罷”
若不是方才聽林淵說他與陳仲川連面都沒見過,商陸定要以為兩人是老相識了,還有最后一句,簡直就是變相邀約林淵去瑞王府啊
這陳仲川扯關(guān)系倒是扯的順溜,不清楚的還以為林淵真是旭哥兒親叔叔呢
演戲林淵如何不會?他爽朗一笑,道:“可不是,下回我得多備份禮,咱們敘敘?”說著,側(cè)了側(cè)身子,看向門外
陳仲川這時才想起林淵二人突然推開門,暗衛(wèi)卻不曾稟報,想必就是被林淵的人引走了罷。思及此,陳仲川瞇了瞇眸子,道:“好啊”
從始至終陳仲川都沒有多看劉思一眼,仿若方才的親密舉止是場夢,夢醒即無
于是,房中僅剩商陸與劉思二人
原來是陳仲川啊,為什么欺騙我呢?劉思垂頭微微扯了扯嘴角。不過一瞬劉思便抬起頭來,從書桌的另一邊,拐到商陸身邊,柔聲道:“你方才想說什么?我爹娘怎么了?”
“你可知方才站在你身后的是誰?”
劉思沉凝一瞬,緩緩道:“他說他是瑞王七公子陳仲川的侍從羌無”
他說
商陸輕皺著眉頭,搖了搖頭,道:“想必你已清楚,他就是陳仲川”
劉思溫柔的笑著,不言語。轉(zhuǎn)過身從書桌上拿起方才兩人所畫的翠竹,道:“我家院中種了些翠竹,就在我屋后一角,推開窗即能瞧見,蔥蔥綠綠的。就是他畫的模樣…”所以他是陳仲川還是羌無又什么關(guān)系呢?
商陸瞧著劉思一臉滿足幸福的模樣,恐自己忍不住一巴掌打醒劉思。她猛得轉(zhuǎn)身,走到一旁拿起一個嶄新的茶盞倒了杯茶,牛飲般喝完。茶盞放置桌面叮咚作響,響在劉思心里
“他是不是對你說會娶你為妻?并且于昨日到你家中與你父母交談?以期你父母同意你二人的婚事?他是不是讓你一樣物什也不必帶讓你昨日先來他家?你是不是對你父母說過你遇到一個很好的男子,溫柔體貼大方寬容,更重要的是比李立更有風(fēng)趣更雅性?你又是不是同你父母說過昨日晚上陳仲川將會來你家中?我本不欲如此質(zhì)問你,但見你一副被欺騙還一臉溫柔滿足的模樣,不得不殘忍的告知你。你父母被殘虐致死,你弟弟劉定重傷情勢不明,而造成這一切的正是你的情郎陳仲川…”
這個書院有些簡陋,只放置了一個書架,與一張木書桌。書架上零散的擱置了幾本書,大多都是些游記散文之類。除去方才二人作畫用的紫毫筆以外,書桌上筆筒里裝的筆也大多都是市面上較為普通的毫筆,就連作畫用的宣紙也無特別之處,硯臺墨條也是市面上極為普通的
以陳仲川的身份地位以及驕縱的性子,如此現(xiàn)象要么是無所謂,要么是不重視
這是個三進的宅院,透過窗欞可以瞧見后院當(dāng)中的一棵枯樹,以及枯樹旁邊的桃樹。那顆枯樹上一片綠葉也無,相反滿地的枯黃落葉蕭瑟,也使人辨別不出是何種樹
而那顆桃樹綠葉蔥蔥不說,還碩果累累,長滿了桃子。樹頂上的桃早紅了臉
林淵與陳仲川二人正對立站在桃樹下
“姑娘,你是再說笑么?”劉思背對著商陸站在窗欞前,不知哀喜
“你弟弟劉定被我的侍從帶去翼州療傷,應(yīng)當(dāng)快要歸來了罷”
林淵與陳仲川二人不知說起什么,陳仲川忽然朝窗欞方向看了一眼。見是劉思,驀得揚聲嘴角,神色溫柔。
真真是一副素雅君子模樣
“你莫要胡說!我弟弟這會應(yīng)當(dāng)在學(xué)舍才對。我爹爹定在鋪中打著算盤,娘或許坐在屋中納著鞋底,時而看向門外…”
清晨劉山租了輛馬車去的翼州,而此時如商陸所料,正在歸來途中
“駕!”劉山一揮馬鞭
劉定躺在馬車內(nèi),身下墊著方才買的軟墊。核桃恐馬車顛簸,將劉定的頭擱在了自個兒腿上。起初劉定也是不愿的,男女七歲尚且不同席,何況劉定已是十歲年紀(jì),還如此親密
而對于核桃而言,劉定就是個小孩子,還是個重傷員,哪里就有那么多忌諱了?于是語氣強硬地讓劉定躺下了
看著劉定慢慢羞紅起來的臉頰與耳垂,無聲笑了。忽然想起那夜的慘象,笑意漸漸收攏,直至消失不見
那年她也才十歲,至今忘卻不了那夜?jié)M地的血
不知是否劉定也思及那夜,羞澀驀得頓去,緩緩閉上了眸子,眉頭緊皺。
寂靜的馬車內(nèi)溢滿哀傷
只有馬車外劉山時不時揮起馬鞭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