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有些難辦了。
明悠猶豫著要不要再給她貼上一張。
可又擔心沒用,還有別人也陷入幻境,對劉蓮沒用的符咒萬一放別人身上有用呢!
畢竟她帶的這種符紙并不多。大神那可能也有,但似乎也沒多少。
“你能試著和她溝通溝通嗎?”明悠回頭問。
“我?”李智推遲,“我只是個普通人,怎么能——”
“可你們熟??!”明悠不想聽他廢話,“目前來看,陷入幻境的原因就是信任之人的背叛。”
觀察到李智表情變化,明悠接著說:“我對你們之間的事不感興趣,但是,我們現(xiàn)在可都處于命懸一線的境地,多一個幫手總比多一個敵人強吧!定身符的時間只有半個小時,我雖然敢殺雞,可沒膽量殺人,而我身上的攻擊符紙也不多了,而失去心智的她可沒什么顧慮?!?p> 李智又是糾結(jié)了好久,才道:“我試試吧!”
蹲到劉蓮旁邊,卻又看明悠。
明悠看懂了:“行,我回避一下。”
直到走出十來米,明悠才背靠一棵大樹停下。
雖然她并不愛探聽別人的八卦,但也忍不住有些嘆息: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總是唏噓。
胸口又有些微微的熱,是那顆鮫人淚。
明悠把它拿出來:“一直以來都謝謝你的示警了?!弊鳛榉ㄆ?,這東西顯然是有意識的,她相信它能聽到她說的話。
鮫人淚散發(fā)微微白光,然后明悠耳邊就聽到了一個溫柔的女聲:“不客氣。作為雇主,保護你是應該的?!?p> 不但有意識,還能交流,明悠驚喜加驚訝:“你還會說話?!”
“能說一會兒!只是靈力有限,大部分時間恐怕都在冥思中。你可以喚我碧落。”
“碧落前輩!”明悠乖乖喚了一聲。
法器有思想似乎都是長年累月才形成的,喊對方前輩應該可行。
“你覺得剛才那兩人可否修得正果?”
明悠回想了一下,雖然感覺他們的可能性不大,但萬一呢?于是謹慎回答:“我和他們不熟,恐怕沒法準確判斷。”
“可你心里已經(jīng)有了傾向,不是嗎?”碧落肯定道,“他們終有一天會分道揚鑣,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也許還會怨氣橫生,徒生變故?!陛p輕一嘆,“你聽過我的故事嗎?”
“瑟瑟說的那個嗎?”
“那個不過是欲蓋彌彰的美化罷了。當初的我只有滿心的怨恨和怒氣。怨那個道士多管閑事,怨無知的村民以訛傳訛,我沒做過的壞事全都算到我的頭上了。也怨那個女人,趁虛而入。所以就算我煉化出鮫人淚已經(jīng)過了七八年了,他已經(jīng)兒女雙全,我也還是義無反顧的將它用在了他的身上?!?p> “他終于想起了過往,也愿意和我走。”這樣的選擇換來的還是碧落的幽怨嘆息,“可你知道結(jié)果嗎?”
雖然這么問,但她也沒等明悠說話,就自己給出了答案:“結(jié)果他被他的兒子親手殺了。我也被他兒子折磨得險些魂飛魄散,最后一絲魂魄附在自己煉制的鮫人淚上,才算活下來?!?p> 但其實也不算活著,魂魄不全,渾渾噩噩,常常迷糊的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何物,偶爾的清醒也不過是在這冰冷的法器里,數(shù)著光陰荏苒日月如梭,日復一日從未改變。
她有時甚至懷疑,當初的逃生也是對方故意為之,就是為了讓她生不得生,死不得死。
“親手弒父?”
“是啊!”
那樣的結(jié)果她是怎么也沒有想到的!
她想不到人原來那么貪得無厭。失去了父親的庇護,孤兒寡母手里豐厚的財產(chǎn)就成了原罪。
一部分被父族巧取豪奪,一部分被母族敲骨取髓。
妹妹就是因為沒有錢買藥才在不到六歲的時候死掉了。
沒有任何活路的母親只能做了皮肉生意來養(yǎng)活自己的兒子,可也沒幾年就被活活打死了。
唯一的兒子就此邪魔外道,頭也不回。
最后的結(jié)果也不過是手上冤魂累累,不得善終。
“清醒的時候,我常常在想,要是我當初沒有喚醒他的記憶就好了,就讓他開開心心的陪著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兒孫繞膝地度過一生就好了?!倍约海膊粫涞萌绱讼聢?。
停頓許久,碧落才又道:“我們總是不斷美化自己的記憶,越美才越忘不掉,卻又往往忽略了記憶里的現(xiàn)實。明悠,忘記,有時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明悠道:“前輩覺得我不該執(zhí)著于找到以前的記憶嗎?”
“不記得的記憶為什么要執(zhí)著找到呢?你如今是我的第十位顧客了。以前的九位,也因為各種原因失憶了,他們花高價租到我,回想起了曾經(jīng),可最終又想要再次忘記。所謂的記憶不過是痛苦,因痛苦而忘記,又因忘記而尋找,可找到之后又是無盡的后悔。循環(huán)往復,不過是自尋煩惱?!?p> 明悠想了一下,稍微透露了一點:“可我并不是自愿失憶的??!前輩感覺到我身上的問題了嗎?”
碧落沉默片刻,沒有正面回答,反而道:“那能讓人失去記憶的封印,你怎么確定不是你自己愿意封印的呢?”
明悠這次算吃了定心丸了,她身上果然被人下了封?。?p> 沈琢!阿生!
她一定要弄清楚。
“我不覺得!”明悠肯定回答,“前輩,我的人生信條之一就是——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不管以前發(fā)生什么,我相信我絕對不會當個懦弱的逃避者的。我的失憶一定是別人沒經(jīng)過我同意干的?!?p> “如果是對方強制封印了你的記憶,也不過是說明他再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糾結(jié)了。這樣的人,你真的想起來了又如何呢?就算是因為天大的麻煩而封印了你的記憶,可在他眼里,你不是可以并肩齊行攜手難關(guān)的可靠者,反而可能是礙手礙腳的累贅。這樣的人,真的值得你再次去回憶嗎?”
“前輩!他值不值得我不知道,但有一點我卻知道——未經(jīng)允許,不要亂動別人的東西!那些記憶,是我人生酸甜苦辣的見證,是我每一次人生選擇的經(jīng)驗,因為這些經(jīng)歷,我才能成為現(xiàn)在的我?。∷麘{什么在沒有我的授權(quán)下私自奪走屬于我的東西呢?前輩,你說是這個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