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異常的熱,火辣辣的太陽像是要撕開地皮似的,一股股熱氣直逼心頭,越發(fā)讓人心煩意亂。
也許是心理作用,夏帆時不時就會覺得胸悶,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陣陣的心悸,她能深切地感受到急速的心跳,那種離心的惶恐讓她窒息。她心里也一次次的告訴自己只要沒有發(fā)燒,沒有咳嗽,她就會沒事的。
“剛剛收到的消息,今天下午一名50歲的病患死亡,這是本地的第五起死亡病例。衛(wèi)生部證實另有兩名醫(yī)護人員確診感染,目前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傳染疾病中心接受隔離治療。教育部也在今天宣布,從明天起所有的學校停課兩周,建議所有的學生和國人盡量減少外出,避免感染?!?p> 她們從新聞中還知曉,中國,東南亞國家,甚至歐洲都淪陷了,幾乎全世界都籠罩在這來勢洶洶的傳染肺炎的陰霾中。
大家一動不動地盯著電視,神色恐慌驚愕。
“慘了,這下世界末日真的來了!”霍貝膽戰(zhàn)心驚地自言自語。
“我看就算不被感染,整天憋在這小屋里,也會悶死!”張曉梅卻一臉的無奈和煩躁。
“從接觸病患到今天,已經(jīng)是第8天了,還有6天就解除隔離了,這次是真的體會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了?!?p> “現(xiàn)在的問題是,外邊的情況說不定比我們知道的更嚴重,避免感染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接觸,所以就算解除隔離,我們還是少出去的號?!标懯|謹慎地說到。
第九天時,也是夏帆本該坐上飛機回國的日子。身在異國他鄉(xiāng),早就養(yǎng)成報喜不報憂的習慣,被隔離的事她不能告訴父母,也不能告訴林子昂,讓萬里之外的親人愛人擔心,那似乎會比自己確認感染更痛苦。
晚上她緊緊的握著機票,不能回去的事真的成了無法改變的事實,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老天的這個玩笑太殘忍了,它無情把他們的鐘夏之約吹散在了這場無形的硝煙中,他們的相聚也在這場陰霾中變得渺渺無期。
是啊,山河浩蕩,面對滄海桑田,小若粉塵的人又怎能逃過聚散浮沉的命運,有時面對失去的遺憾似乎也只能黯然喟嘆,可是心中的苦悶,恐懼,無助卻又像滔滔不絕的河水把人一點點兒淹沒。
那晚可惡的蚊子也和夏帆反復的捉著迷藏,那晚她輾轉(zhuǎn)反側(cè),徹夜難眠。
第二天早上,夏帆感覺昏昏沉沉的,做起來時全身乏力,兩眼發(fā)暗,險些暈倒。窗外明明艷陽高照,她卻冷得發(fā)抖。
“夏帆,起來啦?我怎么聽著你像是一晚上都沒睡覺啊!”柯逸菲走進夏帆,望著她憔悴的眼神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
“天哪,夏帆你發(fā)燒了!這可怎么辦?”柯逸菲摸著夏帆的額頭。聽到發(fā)燒,陸蕓也急忙趕過來,這時稍微的風吹草動都會驚人心魄,發(fā)燒這個字眼更像是一根針,瞬間刺醒了每個人。
“怎么辦?夏帆,你別嚇我們啊,應該只是普通的感冒吧,不行,趕緊打電話給醫(yī)院吧?”平時最冷靜最有主見的陸蕓也慌了神兒。
十分鐘后,救護車停在了樓下。
幾個全副武裝的急救人員飛快地把夏帆帶進了車內(nèi),快到夏帆來不及說話,也許她根本無力言語,只是靜靜的看著陸蕓她們,濕潤的眸子里閃動著恐懼和絕望。
“夏帆,你會沒事的,別怕,我們等你回來!”柯逸菲顫抖的聲音在空中回蕩?;糌悈s直接哭出來了。
那天注定在不安中度過,救護車那一直閃晃的燈猶如一道道閃電,帶來了一場雷雨。
夏帆躺在醫(yī)院的隔離病房,望著一個個全副武裝的斗士,她竟忘記了兩個星期以前她也在醫(yī)院照顧著其他人,就像她們一樣是個斗士。而現(xiàn)在斗士變成了病人,還是一個像瘟神一樣的病人。
她閉上眼,想著自己的人生,對,也許她從出生就是個斗士,雖然她小時候因為早產(chǎn)體弱多病,但后來好學又倔強的她反倒成了干農(nóng)活兒的一把手,酷暑時她可以在地里割滿車的草喂羊,寒冬時她可以每天走十里地上學,手腳的凍瘡在寒風中裂開,她也沒喊疼。但是現(xiàn)在的她似乎沒有了一點兒斗志,她的頭疼的快要爆炸了,四肢酸痛無力,她渾身發(fā)抖,真的被病毒侵襲了嗎?這真的是死亡的前兆嗎?真的是死神召喚前的感覺嗎?不會的,她搖搖頭,告訴自己她的路還沒有走完,她怎么可以就這樣倒下?她不可能倒下的,也不能倒下,這一切只是一場夢,她快醒了。
有時候逼著人一直向前的,不是前方微弱的希望,而是身后的萬丈深淵。
因為無依無靠,必須選擇堅強。
因為責任和希望,必須選擇前行。
“隔壁的黃醫(yī)生也被感染了,就是那天在急診時被患者感染的!”
“天哪,不會吧,前幾天他被隔離時還是我一直照顧他呢,Pray!Pray 啊!(祈禱?。?p> “他可是我見過的最負責的醫(yī)生,也是頂級好爸爸,他老婆也是護士呢。希望他好人有好報!”
“希望這次病毒能看清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哎!可惜我們現(xiàn)在人手嚴重不夠,還有這么多拿病假的,照這樣下去,我們不倒下才怪呢?!?p> 夏帆聽到外邊兩個護士在說話,她們的話讓夏帆鼻子發(fā)酸。
過了一會兒,一個醫(yī)生進來她房間。
“小姐你好,我是江醫(yī)生,要給你抽血”
雖然他說著流利的華語,但夏帆聽著不像本地人也不像國內(nèi)的。
“聽口音,你不像本地人?”
“對,我是馬來西亞z市的,剛來醫(yī)院不久,聽小姐的語氣想必你是中國的吧?”他邊說邊準備著抽血。
“是啊,漂泊在外,還趕上了非典?!?p> “驗血結(jié)果還沒有出來,你也不要想太多,或許你只是普通感冒呢,說不定馬上就可以出院了?!?p> 夏帆何嘗不希望只是普通的感冒,但是她也得過感冒,卻從來沒有過這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夏帆?你的名字真特別,天使下凡???”
江醫(yī)生看著夏帆手腕上的名字,笑著說到。
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還被賦予這么美的稱號,夏帆的眸子里竟閃過一股久違的熱流,心想怎么會是下凡天使呢?只是一只飛錯了地方還受了傷的燕子。她淡淡地一笑,這時才仔細看了看眼前這位只露著雙眼的醫(yī)生。那是一雙鎮(zhèn)定又帶著關愛的瞳孔,如一盞燈,給了在黑暗中掙扎的她一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