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混混沌沌的童年,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我歡呼,我雀躍,我歡喜,我若狂:小破身子終于是大姑娘了!
大姨媽第一次來,我恨不得放禮花慶祝,向全世界宣布,我終于可以如愿以償,做包子的人了!
然,保護(hù)森林,人人有責(zé)!四周都是樹,放煙火?呵呵...燒烤是好吃,可妞還沒癡迷夜宵瘋狂到要把自己變成燒烤的肉。
十二歲,妞兒還是那個球樣,圓咕隆咚,好吃懶做,好逸惡勞,不讀書,不寫字,不念詩,不會畫畫,不會彈琴。
四年來除了養(yǎng)了個貼身保鏢好像什么大事都沒干過。
來來來,先鄭重介紹一下我的新任貼身保鏢,元齊拓同志!
我終于不用再費(fèi)勁巴拉爬樹,不用再煞費(fèi)其事跳樓,只需“啪啪啪”。
別想歪,只是拍手,單純的左手拍右手,右手拍左手,他就能嗖~出現(xiàn)。
黑衣蒙面是我們倩幽山莊保安隊(duì)的統(tǒng)一裝束。為了區(qū)別于一般安保隊(duì)員,我的貼身保鏢絕對要獨(dú)樹一幟,有自己不一般的風(fēng)格。
別人扛刀舞劍,我們拓哥哥扛鍋舞勺。
他勤學(xué)苦練四年,待前日正式上崗的時候,我摸遍他的全身也沒有摸到一件武器,剛掀開他的衣襟,就被包子薅到邊上一頓打手外加一頓思想道德教育。
當(dāng)著我唯一一個下屬的面,包子一點(diǎn)面子都不給我!即便銀牙壓碎,我也只能蹲下來捏著耳朵哀求道:“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p> 秉著能者多勞,堅(jiān)決不浪費(fèi)社會資源的原則,懷著一顆體恤下屬的柔軟心,我給拓發(fā)配了一鍋一鏟。
雙手腰后環(huán)扣,一副領(lǐng)導(dǎo)講話的正經(jīng)模樣,正義言辭道:“齊拓同志啊,你別小瞧這一鍋一鏟,真到了打架的時候,別人見你背個鍋定然以為你是伙夫就小瞧你,待他們輕敵之時,你就歘歘歘隨便射點(diǎn)啥,他們立馬死翹翹。要是一個不小心大刀向你砍來,你還能用鍋擋擋,用勺舞舞。對不對?進(jìn)可攻退可守,多好的一對武器。雖然,一般大概總而言之來說,跟在本夫人身邊,這種危機(jī)出現(xiàn)的幾率微乎其微,但是我們也不能排除天災(zāi)人禍特殊情況的發(fā)生不是。安心背著鍋,跟著夫人我去打獵釣魚,保準(zhǔn)你能吃飽吃好,還不至于頓頓燒烤,至少讓你在野外吃個水煮的?!?p> 我把鍋的兩個耳上系好繩子,踩在凳子上給拓掛在背上,跳下地在他腰帶上插上鍋鏟。
我顛著大腦袋,滿意地打量,直樂呵:這般獨(dú)樹一幟的氣質(zhì),方圓幾里內(nèi),論誰一看都知道他是本夫人的人。
個性,這種東西不是誰想有就能有的。
包子笑得嘴角揚(yáng)出大大的弧度,齊拓小哥哥的眼里充滿了火花,噼里啪啦,稀里嘩啦,我猜,他大概想用鍋?zhàn)又苯影盐医o爆炒了先。
嘖嘖嘖,四年時光,原本瘦的骨包皮的家伙竟長成了皮包肉,還都是線條清晰的腱子肉。
(-人家黑衣蒙面,你是怎么看到的?
-他在河里練游泳,我正好散步看到的,怎么啦?大河小溪是莊里的,那就是我的!
-怎么散步散到河邊去的?
-想看腱子肉就散過去咯。他整個人都是我的,看看怎么啦!我在我家地盤想怎么溜達(dá)就怎么溜達(dá),我家地盤上的東西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這話大義凜然說著,為什么心在虛,腿在抖???
咳咳..
話說,我家有條神奇的河。
我第一次見到包子就是在河邊,他把我撿回家,我開口。我第一次見到元齊拓也是在河邊,不一樣的是,我把他撿回家,他開口。
包子對我好,可就是不給我肉吃,我想自食其力去偷卻已經(jīng)偷不到了,各個院子的主把吃食藏得密不透風(fēng),妞兒都懷疑,他們是不是藏在衣服里了,不然他們胸前,或者褲襠怎么都那么鼓。
于是我自食其力去蘭馨院蹭,蹭到東南西北風(fēng)見到我就歘歘歘向我射眼箭,雖然我早就練就的皮糙肉厚刀槍不入,但是看到柳千羽清瘦弱不禁風(fēng)的模樣,我就不舍得再搶他的食物。
我又開始自食其力去打獵,但晚上小動物們好像都去睡覺了,迄今為止我都沒打到過一只獵,偶爾路上會看到死兔子死雞死鳥,可我既不敢殺也不敢吃,誰知道它們是怎么死的,萬一是毒死的怎么辦?回頭我吃了,再給自己毒死毒暈毒拉稀了怎么辦?我可是喝過過期紅酒受過大教訓(xùn)的人,食品安全這一塊兒我可是很注重的。就連幼兒園老師都教過,來路不明的東西不能隨便亂吃。
聰明機(jī)智如我,偶一日,包子和我聊天提到河啊湖的,我立馬想到魚。
在又一次爬上屋頂,高歌一段“我要像風(fēng)一樣自由”之后,妞兒如愿以償?shù)玫搅艘桓~竿。
夜釣,便成了我的新愛好,釣到魚,成了我的新志向。
我和小乙溝通不了,到達(dá)了連頭都懶得點(diǎn)的地步,在多次和包子的友好協(xié)商過后,他終于同意不讓她跟著我瞎溜達(dá),只用負(fù)責(zé)洗衣服和打掃衛(wèi)生。
想我小時候在鄉(xiāng)下外婆家過暑假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端著小板凳坐在外公邊上和他一起釣魚。池塘里的魚都是他們養(yǎng)的,下一鉤就釣上一條,裝滿魚的是水桶,滿足的卻是我小小的虛榮心和成就感。雖然我不會說話,但是我會笑,我一笑,外公就跟著笑...
這一切都過去了...
這里的魚顯然都是野生的,不如家養(yǎng)的聽話,釣了幾天我才釣上兩尾,一條還是小魚苗,為了落實(shí)可持續(xù)發(fā)展戰(zhàn)略的實(shí)行,我將小崽子放了,留下條大的。
為了紀(jì)念來到這兒第一次釣到魚,我決定,就地把它烤了吃掉,好讓它魂歸故里。
顯然,妞兒的野外求生技巧有待提高,又或者木頭烤出的魚本就是黑的?
不然,怎么就能把魚烤成碳了呢?
我對魚說:兄弟,你這輩子有沒有為誰拼過命?
魚說:我沒有為誰拼過命,但我想找你拼命。
烤得再糊也改變不了它是魚的本質(zhì),生魚片妞兒都吃過,這區(qū)區(qū)魚烤碳又算得了什么呢?
當(dāng)我舉著黑乎乎的木棍在思索,吃,還是不吃這個偉大的哲學(xué)問題的時候,一個影子伴著陣陣涼風(fēng)緩緩向我飄來。
我慢慢回頭,那坨黑色物體以掩耳不及之速搶走我手里的木棍。黑夜里,就著篝火,他的眸子霍霍發(fā)亮,若湖中閃爍的鱗波,閃耀透亮。
他狼吞虎咽吃得極香,饞的我都想上去咬一口,順便問問他啃得真的是我烤的那砣黑乎乎的東西嗎?
然,看到他唇邊一圈黑,我忍住了,并確定,他吃的確實(shí)是我烤的魚碳。
待靜靜看他啃完,我問:“好吃嗎?”
笑~神奇的河。
他點(diǎn)頭,我問:“你還想吃嗎?”
他還點(diǎn)頭,我把魚竿遞給他,道:“你來釣,釣到我就給你烤?!?p> 他接過魚竿,筆直站在河邊,魚竿一甩,穿著魚餌的鉤順著一個漂亮的弧度甩出去,晶瑩的魚線點(diǎn)著月光在黑夜里閃爍,湖面弋出一圈圈波光淋漓的漣漪。
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這家伙絕對是個釣魚的行家!
我要他!我要要他!我要向包子要他!
一條,兩條,三條...
他釣魚上鉤的速度遠(yuǎn)比我烤魚的速度快的多,我這邊才去鱗洗凈上架烤完第一條,小木桶里就再沒有魚的容身之地了。
我把魚烤好遞給他,接著處理第二條,魚鱗還沒刮好,他就已經(jīng)把魚吃干凈了。
瞄了一眼地上排列整齊的大小魚刺,我猜測,這貨估計(jì)是屬貓的。
他也不說話,安靜地蹲下幫我處理魚,然后我烤,他吃,他殺魚,我繼續(xù)烤。
所以說,無論是什么技術(shù),都是能熟能生巧的。十幾條魚烤下來,我漸漸摸索到了技巧,越烤魚越香,越烤魚越有賣相。
當(dāng)我烤到最后一條金黃脆皮的魚站起來準(zhǔn)備狂呼的時候,一大群人淅淅索索跑過來。
我疑惑,茫然,驚嘆:他們是聞到我的烤魚香了嗎?我烤魚的技巧竟然這么快就做到魚香十里了嗎?
好激動!好驕傲!有木有!
我還沒從興奮頭里出來呢,屬貓的這位仁兄抓著我的手撒腿就跑,一個黑影嗖~攔住我們的去路。
我湊過頭輕聲問他:“他們是來抓你的?”他點(diǎn)頭。
我說:“你幫我釣魚我就不讓他們抓你,好不好?”
這貨居然還猶豫...這個時候不是該痛快點(diǎn)頭嗎?
我繼續(xù)蠱惑,道:“你跟著我混,我就讓這位高手教你功夫。只要你好好學(xué),每天我都喂飽你不讓你餓肚子,夠意思了吧?”
可不是,你學(xué)好功夫幫我抓肉,想吃多少妞兒就給你做多少.我不貪心,三七分,你三我七,多劃算的買賣,我怎么那么會過日子,哈哈哈...
他還不點(diǎn)頭,簡直油鹽不進(jìn),難不成他還想回去被折磨?就這臭的脾氣,會死的哇。
“等哪天谷里沒人打得過你的時候,我就還你自由,這總可以了吧!”這是我最后的妥協(xié),其實(shí)我也沒說錯,等你打得過黑大叔的時候,還不是來去自由,人擋殺人,佛擋殺佛,想想都是血淋淋一陣暗爽。
見他點(diǎn)頭,我一把抓住黑大叔的胳膊使勁兒晃,聲音要多嗲有多嗲:“黑大叔,這么多年來,您就像爹爹一樣無微不至關(guān)愛我,保護(hù)我。我對您的感情就像對爹爹一般...”差而不多的臺詞還沒念完,黑大叔果斷打斷我的話。
“留不留,用不用,莊主說了算?!?p> 我樂呵,反手拍拍黑大叔的胳膊,道:“只要您點(diǎn)頭,包子那邊好辦。以后這家伙就拜托您啦,您好好練他,等他學(xué)到您的一成,您老人家就可以勇退二線享清福了?!?p> 黑大叔無奈嘆氣加搖頭,噌~
這莊里就沒算有人不認(rèn)識我的臉,他也會認(rèn)識我的體型,圓咕隆咚獨(dú)夫人一家。
人擋道撞人,狗擋道...
莊里沒狗,只有狼,我可不敢惹它們,一頭頭都是傲慢兇猛的姿態(tài),琉璃藍(lán)眼殺氣逼人。它們要是擋道,我就乖乖讓它們過去順便送上我諂媚的彎腰和微笑。
跑題了...跑步...走!立正!
我撿起魚竿塞他手里,一手拎著小木桶,一手牽著他走回家,追他的一群人見狀自覺消失在黑暗里。
“小東西,你叫什么?”他的聲音沙啞,像極了鴨子哼哼。
我停下腳步,犀利的眼神射向他,狠狠開口道:“說誰小東西呢!過幾年她們就大了。我警告你啊,再敢說我小,我就不做飯給你吃。”
“為什么不是送我回去?”
“把你送回去,誰給我釣魚吃?你乖乖地做我的人,白天你都是自由的。好好跟著黑大叔學(xué)武功,別辜負(fù)我一片苦心,知道嗎?”此時我覺得我語重心長,要是不配點(diǎn)動作,有些掛不住氣氛。我松開他的手,勾勾指頭,他低頭,我伸手順著他的頭頂撫摸,挺柔軟,繼續(xù)道...
還沒開口,就被這家伙捏了臉蛋,“疼疼疼,你松手...你毀我容我跟你沒完...放放放...肚子給你捏,肉多...”
蒼天吶,大地呀!我這是造了什么孽,給自己招來這么一位目無尊卑的刺兒頭啊,以為撿只貓,沒想到撿到的是豹!
想想他會釣魚,再想想他以后還會幫我打獵,這股委屈也就釋然了。
牽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