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佛慈悲,事實證明,一戒小師傅還是比較有慈悲之心的。
一覺醒來,身邊竟整整齊齊躺著大小五只兔子,合家歡哪,妞兒的內(nèi)心那叫一個歡欣一個雀躍,趕忙往柴火里添柴火,雙手撐下巴,眼巴巴凝望正在打坐的和尚。
等他干嘛?
屁話,當然等他處理兔子啦。
倫家不忍殺生。
兔子不是都死了么?
我佛慈悲,那也不忍。
約莫半個時辰,等的我都快餓睡過去,他才緩緩睜開眼,慢悠悠起身,略微整理一下僧袍和袈裟,竟道:“走吧?!?p> 我有些迷茫,有些悵然,有些不知所以然,指著地上的一家五口,叫喚:“兔子!”
“往生了?!?p> 我接著叫喚:“兔子!”
“為師剛為他們超度了?!?p> 我跳著叫喚:“它們死了是因,填飽我們的肚皮是果。它們都為了我們犧牲了,我們再不領它們的情,那就是作孽。作孽,你知道嗎?將它們棄尸荒野是對生命的不尊重,是我們身為人,底線的崩塌,道德的淪喪!”
一戒很有感悟地點頭,思考了一會,道:“那便將它們?nèi)胪翞榘舶?。?p> 來,給我一刀,讓我先入土為安吧。
他拍拍我的頭,語重心長道:“二戒,戒肉,修行?!?p> 什么意思?拿著肉來誘惑我,考驗我?!然后跟我說,不好意思,只是拿來給你看看的?!
哪管這許多,我一把抱住他的腰,緊貼住他,撒嬌道:“吃一點,妞兒就吃一點嘛!”
情景再現(xiàn),熟悉,又是特么該死的熟悉!呵呵...
從小到大,我對付包子的大招之首就是一抱大腿二抱腰三摸大腿四摸腰。
和尚一怔,反倒讓我清醒許多,我放開手,眼淚噙在眼眶里倔強地不讓它流出來,害怕和尚看到我丟人現(xiàn)眼的可憐模樣,低頭說道:“算了,讓他們一家人骨肉不分離也是一種善行。不吃了,我們走吧?!?p> 我蹲下來用雪把柴堆埋滅,恢復好情緒起身,卻看到和尚用一根樹枝挑著五只兔子打結的耳朵,大小有序排著隊,將樹枝扛在肩上。
和尚與肉,視覺上頗有一番震撼。
二十一世紀市場經(jīng)濟大環(huán)境下,和尚一門別說吃肉了,就算是娶妻生子開法拉利都是正常的。
和尚道:“想一想,你說的不錯,它們終是因我們師徒而死,為師再不領情有些不應當。找條溪,為師將它們處理了再為它們念一篇往生咒便是?!?p> 說完,徑直踏步向前走去。
僅一兩炷香的功夫,大概多久,妞兒表示不知,就是,很快,我們便找到一條溪,和尚很厲害,沒一會就把兔子處理干凈,兔毛上竟沒有沾上一滴血,他的身上亦是。
我不禁想起前幾日那場打斗,遍地生紅,一戒的身上卻沒有沾上一絲血腥,果真應了那句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有點兒妖。
只不過,一戒這朵蓮有些妖...得過分。
就地生火,不一會肉香四溢,妞兒的口水泛濫,一股羞恥心油然而生。
說好的減肥呢!說好的戒肉呢?!
二寶!說好的小目標呢!
我把烤得油滋滋的兔子遞給一戒,接著烤第二只。
和尚終是慈悲,道:“吃點兒吧,為師難得收半個徒弟,不想那么快就為她念往生咒?!?p> 我搖頭,不語,專心烤肉。金黃金黃的皮相,滋啦滋啦的油冒聲,四溢的肉香無一不考驗著我的感官,不敢深呼吸,生怕一個經(jīng)不住誘惑墮入深淵,于是機智如我想到用背課文來麻痹自己:“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
開啟復讀機模式中...
將剩下來一家四口烤得半熟遞給一戒,他把半熟的兔子都插進了一根新的木枝,將木枝搭在兩塊大石之間,一家四口隨風微微擺動的情形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實在是,太震撼,太誘惑,比四個美男裸著勾引我都誘惑。
小和尚笑瞇了咪眼,點頭贊道:“收此一徒,為師甚是欣慰,甚是欣慰?!?p> 我也點頭,故作高深,道:“那是!徒兒的悟性很高的。經(jīng)典妙語,張口就有。”
小和尚咬了一口兔肉,繼續(xù)說道:“為師欣慰的是徒兒竟能把野味烤得如此美味,真不枉我隨心收徒一回。二戒,為師本想棄你而去,走到半路想到炙鳥的滋味,終是沒有舍得。為師還是太過良善,你說是不是?”
啥?
棄我而去?
還走到半路?
這貨想趁我睡著把妞兒扔在深山老林里?而且,已經(jīng)這么干過啦?
一排烏鴉在我頭頂飛過,呱呱呱...
“師父若是良善,那便為徒兒抓條魚吧?!?p> “魚也是肉。”
“非也非也,地上跑的是肉,水里游的不是肉。水,是世界上最清最純的,魚生活在里面,自然也是最清最純的,所以說,吃了最清最純的魚,徒兒方能早日變得又清又純,達到清純境地?!?p> 和尚嚼動嘴里的肉,我卻在意的是他一動一動的唇,本就鮮紅的唇沾上了油脂變得更加性感撫媚,我情不自禁伸出小舌卷了一下嘴角溢出的口水,默默YY了一下。
許是我的垂涎欲滴打動了他,他隨手撿起一根樹枝,瀟灑地甩了一下手,樹枝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度...
屁,太快了,我根本沒看到什么弧度,樹枝就插在了小溪里,直直露出一小截在水面外。
許久之后,我和一戒說起這事兒,他告訴我,如果當初知道妞兒垂涎的是他,那么,樹枝插的就不是魚,而是一個球。我還不能發(fā)作,只能腆著笑跟他呵呵噠,誰讓師父武功造詣出神入化呢。
即使驚喜,我也沒失了理智,解開狐貍披風披在和尚身上,脫了鞋襪,露出雪白雪白的胖腳丫,卷了褲腳,露出雪雪白白的小粗腿,歡歡喜喜往水里跑去。
冷?是什么?
冰?又是什么?
誰在乎!
一條小臂長的魚被樹枝貫穿,我使了好大的勁兒才把樹枝拔下來,蹦蹦跳跳跑到溪邊,取了剛剛解剖兔子的刀,蹲下來處理魚。
一般日常來說,各種動植物解剖工作都是元齊拓同志完成的,和他認識六年來,我就殺過兩條魚,還是頭回見面的時候。
之后,我再也沒干過什么血腥的活計...呃,看人體藝術展流鼻血,那不算,那是我為藝術獻身,很偉大的好哇啦。
殺魚,是一件很費勁的工作,更何況還是在寒風冰水中。
此時,我也顧不上冷,一心只想著趕緊把魚弄好然后烤了吃掉,可是吧,越急,手越慢,越慢吧,手還僵了。我只能小步跑到火堆邊烤了會兒手,再去溪邊處理魚。
如此反復跑了幾趟,和尚的憐憫蒼生之心終是被我勾出來了,他把我按在火堆邊,將披風把我裹住,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胖腳丫已經(jīng)凍得通紅。
吃完大餐,我和和尚心有靈犀,決定沿著小溪一直走,然后,我們走到了山頂,我們接著沿小溪走,又走到了一處山谷,接著走,又到了一個山頂,你說神不神奇?
從下雪走到雪停,又從雪停走到冰融,最后樹葉都冒出綠來。
令人歡喜的是,我瘦了,一個足球變成了橄欖球。褲腰那邊只能翻折著用腰帶捆起來,身上的衣服松松散散的掛在身上,像是小孩兒偷穿大人衣服一般。
幾個月相處,一戒和尚的本性也開始暴露。
一開始的邪魅,佛法高深...
呵呵...
這貨就是一武功高強又披著一張好皮子的神經(jīng)病。
能讓水瓶座稱之為神經(jīng)病的,見過沒?來,和一戒認識一下。
四體不勤說的是我,五谷不分說的是他,百路不識說的就是我們倆。
我還知道了一個勁爆的事情,我滴神吶!他竟然也是第一次下山。
于是,一種叫作惺惺相惜的革命情懷在我們兩個人之間油然而生。
我安慰他順帶安穩(wěn)自己說:“世上本沒路,我們師徒走了便有了路。”
他說:“那我們多走走,為世人造路,此為善。”
我說:“不是小溪的錯,那是它的生命綿延地太長?!?p> 他說:“有一種可能,我們的生命像溪流一樣綿延不絕。”
太深奧,聽不懂。
究竟是不是朝著西邊走的,我不知道,但是肯定一點,我們一定是沿著溪邊走的。
還有一點,我總覺得,好像忘記了點啥,可是妞兒就是想不起來。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