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她派個小活
吳莎抱著賬冊進了楊管家的屋子,他正坐在床上,不知道要不要躺下去裝病。他知道自己裝得并不像,騙騙一般人還行,要騙千面殺神,除非她病糊涂了。吳莎沒有到他這兒來找他拆穿他,他還能繼續(xù)裝一會兒,吳莎一來,他就有種背上發(fā)涼的感覺,哪怕他要比吳莎大上許多。
“不是病了嗎?怎么不好好躺著?”吳莎瞟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說。
楊管家馬上下床行禮,訕笑道:“屬下早就好了。”
“好了?真好了?好全了嗎?”
“真好了,好全了。”
“那是不是得干活了呀?”
“是是是,戊頭有什么活盡管吩咐?!?p> 府里一向清閑,過年的一應事宜她都已經(jīng)辦妥,吳莎還真沒有可以吩咐他去做的事。不過看他閑著,她也不樂意,把賬冊往他的桌上一放,她抽出里面一卷在他面前晃一晃。
“也不知張縣令今年會不會回老家過年,我記得衙門掛印封衙就在這幾天了,你拿著這冊子去問他要里面的……焦尾琴,就說郡王想要,再另點幾樣你覺得郡王想要的東西?!闭f著,她把冊子遞到楊管家跟前,待他接過去后,她笑著在他肩上拍了幾下,“過年前,我要看到東西,至少得有五樣,每樣價值得跟焦尾琴相等。”
“是?!睏罟芗覒馈?p> 焦尾琴乃是前朝名人所制,據(jù)傳他在烈火中搶救出一段尚未燒完、聲音異常的梧桐木,依據(jù)木頭的長短、形狀,制成了一張七弦琴。此琴聲音不凡,因琴尾有焦痕,故取名為“焦尾”。此琴雖然名貴,但郡王殿下有不少先皇所賜之物,再挑四樣與它價格相等的應該不難,楊管家暗想,哪怕他對古玩器物的價格并不太懂,但他知道府里的暗衛(wèi)之中有一個懂行的,找他問問就行。
吳莎把這差事交給了他就沒有再去管,眼看著再過五六天就要過年了,府里還有許多事要做呢。管家病了,掌事娘子出面給每人發(fā)了布料還有糖果點心,如果家在錢塘附近的,過年還有三天假讓他回家跟家人團聚,留在府里的,正月期間也可以輪流去街上逛逛。有時總讓他們呆在府里也不是什么好事,總要讓他們在外面晃晃,給別人看看。
府里活本就不多,除了廚房的人,大家都有空閑去街上。但是新年不比往常,大廚會備下許多菜飯,吃的時候熱一下就成,不必每天新做許多,這也就減輕了廚房里仆役的負擔。
幾項福利一出,府里的人見著吳莎都給了個大大的笑臉,吳莎倒是把事情歸功于徐喻明,說是殿下仁慈才給大家方便,讓大家明年辦事繼續(xù)用心云云。旁人也許會信這說法,在郡王身邊侍候的忠上卻清楚徐喻明根本不會提這樣的事,這都是吳莎的功勞,但他又懂得吳莎為什么把事情安在郡王頭上。他也沒想太多,到現(xiàn)在也沒去猜測吳莎和楊管家真正的身份,只知道吳莎辦事比楊管家利落,也許像她這樣的才算是一個稱職的下人。
因著這些,府里過年的氣氛也更濃了,吳莎還跟他們剪了窗花,在府里掛上紅燈籠,瞧著就喜慶溫馨。府里無心欣賞這些的怕是只有楊管家了,他這才知道張縣令膽子這么大,把許多御賜之物都給賣了,那張焦尾琴更是成了他女兒的嫁妝,過年前是要不回來了。
楊管家為了討要這張琴,跟張縣令翻了臉,張縣令已經(jīng)知道明年他會調(diào)任,也不知齊暄帝對幽明郡王是怎么個意思,但是這些東西想要全都追回來是不能了,只能用些相似的東西頂替。因為楊管家后來催得狠了,張縣令就拿了一張假的焦尾琴應付他。楊管家并不懂這些,把好不容易湊齊的五樣東西放到吳莎面前,吳莎直瞟了一眼,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腦子是個好東西。”
“???對?!睏罟芗也唤獾馗胶?,不懂她這是在夸他還是損他,想想?yún)巧渌目赡苄圆淮?,那就只能是損他了,可是為什么呀?
“好在我當初是把你調(diào)來郡王府當管家,這要是讓你去什么地方當個掌柜,這店肯定都倒了七八回了吧。你說,你這管家是不是不想做的,你是想下地開荒去呀還是想進山打獵呀?”
他倒是想下地開荒進山打獵,這不是身體受了損傷不能再做這些嗎,再說了他也知道做那些活容易吃苦受凍,以前他一個人的時候也就罷了,現(xiàn)在不是還得照顧阿香和她女兒嘛。
想了想,他低聲下氣地跟吳莎說:“戊頭,我是什么人,你也是知道的。這一下子讓我當管家,我連學也沒處學,有許多事沒想周全??蛇@不是你來了嘛,我跟你學,你別嫌我笨,偶爾罵幾句我也受得。這管家,我還是要當?shù)?,拿著月例吃喝不愁,好過去當掌柜,做生意要是虧了我想翻本都翻不了。”
“可你現(xiàn)在虧了主家的東西,這得怎么算?”
他一時語塞,看了看眼前的東西,也知道肯定是這些東西有問題,那個該死的張縣令,他日不卸他一條腿,他就不姓楊。
雖然他本來也不姓楊,他哪知道自己本來應該姓什么,現(xiàn)在的名字也是隨口取的。
“我猜這追討東西的差事最后還得落我們身上。咱們先禮后兵,禮,你已經(jīng)去過了,辦得好不好的你自己想想。你一個管家,被一個酸腐小人算計了,你慚不慚愧?當年那誰的毒蛇陣都沒困住咱倆。要是有天郡王府不需要你這個管家了,你又不能靠武藝吃飯,你沒點別的本事成嗎?
不過你既然肯學,倒也還是好的,總好過你院里的忠永,讓他學字他都不學,就好像當初我讓你學學制藥你也不肯學一樣,不然十來年過去了,你早成神醫(yī)了。”
說著,吳莎扁了一下嘴,擺了擺手,說:“剛剛的不算,就你的腦子,學一百年也成不了神醫(yī),當個小管家還成。且等著吧,要是這活真落在我手上,我就是要不來東西,也得讓張家脫層皮?!?p> “是,全靠戊頭了?!?p> 楊管家嘴上這樣說著,心下卻開始同情起張縣令來。
“本來想著你要成親了,我想送你一間錢塘的宅子的。”吳莎忽地說,隨后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嘖了一下嘴,“瞧你這差事辦得,還宅子,我不罰你就不錯了?!?p> 這個該死的張縣令!楊管家在心里罵道,希望吳莎能好好收拾他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