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香港回歸的時候姜謙塵剛剛十歲?,F(xiàn)在回憶起來,也就是模模糊糊的記得大家都很開心,簡直可以用欣喜若狂來形容。電視臺上的女主持人喊得聲音都啞了,畢竟是祖國一雪前恥的時候終于到了。
但是自己的爸爸卻不開心。那幾天姜謙塵總是看著爸爸默默的嘆氣,忍不住想了好幾天,確定了自己沒有英國的血統(tǒng)之后,就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失散多年的兄妹在香港?爸爸因為掏不起生活費才這么發(fā)愁的?
直到又過了很多年,姜謙塵才明白,那個時候自己爸爸就已經(jīng)什么都知道了,但還是沒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2001年,春。
那是香港剛剛回歸第四年的時候,大陸和香港之間的往來還是很少的。就算是在上海這樣繁華的地方,香港也是只存在于電影和書本上的。
所以在師父一開始說要帶他去香港的時候,楚明燦還是很開心的,畢竟可以去那么遠的地方玩,但是他也明白,自己的師父不可能無聊到就是為了去旅游。沒準就是因為什么工作上的事才去的。
但是到了香港才發(fā)現(xiàn),這段時間剛剛好是下雨的天氣。想要出門玩是不太可能了,師傅對維多利亞港之類的地方也不是很感興趣。所以楚明燦把大部分的時間都放在了看雨上。如果是在家里的話,媽媽看到楚明燦這樣喜歡看雨是比較反對的,畢竟都是十五歲的大孩子了,有時間還不看看書沒事看那么多雨干嘛?但是師父不會反對,甚至還可以說是比較期待的,但是楚明燦很少能回應師父的期待。
自從五歲那年,楚明燦發(fā)現(xiàn)自己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之后,大概有個好幾年的時間他都是處在不安之中的,很多時候都不敢主動和別人打招呼,就害怕自己看見的是什么不對的東西再嚇到別人。后來遇見了師父,終于能分清什么是大家都能看見的,什么是自己能看見的了。楚明燦卻又發(fā)現(xiàn)自己能看那些東西的概率越來越少。
“果然是人生不如意??!”楚明燦有時候很悲憤的想。
“小明,我們走?!睅煾岛鋈徽酒饋?,走到門邊上,回頭喊著還在看雨的楚明燦,“別讓那些人等著咱們?!?p> 楚明燦飛快的跳下來,一邊答應著一邊最后看了眼窗外,卻好像忽然看見一只蝴蝶一閃而過。
“飛到26樓的蝴蝶?”楚明燦搖了搖頭,趕緊跟在師傅的后面,出了門去。
香港,麗思卡爾頓酒店。
當楚明燦和師傅進到房間里的時候,房間的上位和左面都已經(jīng)坐了人。正對面的是一個大概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有些微微發(fā)福,一雙眼睛卻是像鷹一樣盯著進來的楚明燦和師父。在他的左手邊坐著一個看起來才十一二歲的小女孩,正低頭喝著茶。而左面則是一個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老爺爺帶著一對姐弟。大一點的姐姐看起來已經(jīng)和成年人沒什么區(qū)別了,只是面無表情,好像別人欠了他很多符一樣。而小一點的弟弟則和楚明燦差不多高,一雙眼睛又大又靈活。
上位的中年人看見楚明燦和師傅進來,連忙站起身來,“姜先生,沒想到你們來的這么不巧,剛好下雨不說,下面的人都出門去了,想派個人去接你們都找不到。所幸酒店不難找,你們可讓雨淋濕了?快進來暖暖!”說完,伸手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小女孩,“這是我女兒司徒寧,雖然年紀小,但是天賦極高。這個男孩就是姜小少爺吧?”
還沒等楚明燦反駁,師傅就先搖了搖頭,“我那個兒子天資不夠,就不帶來獻丑了,這是我徒弟祝素。素兒,快和大家問好?!?p> 楚明燦只覺得滿臉黑線,不明白怎么自己就成了“住宿”。卻忽然聽見對面的小女孩“噗嗤”一聲,看著楚明燦,滿臉笑意,“都說大陸的法術(shù)圈不行了,我還不信呢。沒想到連堂堂姜家都要靠去外面收徒弟,才能把自己祖上留下來的法術(shù)傳承下去了呢?!?p> “話不能這么說,素兒的才華是難得一見,有這樣的才華不被人知曉才是暴殄天物。而且我姜家這么些年來,雖說天資聰穎者不少,但是天資平庸、不過爾爾的也數(shù)不勝數(shù)。要是一直秉承著非本族人不能教,那法術(shù)想要傳承下去也太看運氣了吧?”師傅慈愛的看了看楚明燦,拉著他的手,讓他向上位的司徒克與左面的袁子陽袁老爺子問好。
原來這場飯局是香港的司徒克以一己之力強行舉辦的,邀請的就是附近的各位法術(shù)大家前來香港,說是有要事商量。結(jié)果大陸就來了以占卜算命聞名的袁家和姜家。但是司徒克卻并不生氣,反而定下了一個大酒店,好像就是要彰顯自己的財力一般??上Ы逯旧砭筒皇勤呇赘絼莸娜?,帶著楚明燦自己找地方住了。袁家則是一次帶了不少人來,好像是要集體游玩香港一樣。
吃飯的時候才是真正的尷尬。
司徒家的人明顯的很是熱情,師父卻基本上一言不發(fā)。袁老爺子很努力的在調(diào)和氣氛,但是無奈袁家自己都有一個低氣壓的人存在,整個飯局就好像是幾伙不認識的人硬是湊在一起坐的。而且最讓楚明燦無奈的,就是“住宿”這個名字。而且對面的司徒寧好像看出了他的不對,整整一個晚上都在借機和楚明燦搭話。
“祝素,你吃不吃辣???”
“祝素,你喝得慣這種湯么?”
楚明燦被煩的不行,但是看著對面那個女孩笑臉盈盈的樣子也不好說出口,只好一邊笑著一邊回答。誰知道司徒寧卻越問越開心,“祝素啊,有人說你長的好看嗎?”
“沒有。”
“嗯?”司徒寧仔細想了想,“你可算是我見過的長得第二好看的呢!”
“那第一好看的是誰?”
沒等司徒寧回答,司徒克就先開了口,“姜先生,您應該知道今天這個飯局是為了什么吧?”
姜儒之把筷子放回原位,在桌子下拉了拉楚明燦的手,說道:“知道。但是東西不在我這?!彼就娇艘宦牪挥傻霉笮ζ饋?,“你都承認是為了什么事情而來的,怎么就非要說東西不在你哪呢?東西在一起才有用,你手上拿著一個,又有什么意思呢?”
“不是,是真的沒在我這里?!?p> 聽到這話,司徒克臉色一沉,“今天你徒弟也在這里,我本來不想把關(guān)系弄得太僵,你只要交出東西,你們自然可以怎么來的怎么回去。你要是執(zhí)意不交,那可能就沒那么簡單了?!?p> 楚明燦看著對面司徒克的臉,忽然沒來由的心悸了一下,忍不住想去拉師父的手。師父摸著楚明燦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的腿上,在手心里寫了一個字。
司徒克見姜儒之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嘆了一口氣,忽然用筷子在桌子上寫了一個字。袁家三人一看,同時跳起,伸手拉過楚明燦,拔腿就往外跑。楚明燦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伸手想要去拉師父,但是卻被師父一把推開。楚明燦一看,只好轉(zhuǎn)頭往門外跑去。
師父在手心里寫的字,是“跑!”
站在電梯里,看著一格格向下跳的數(shù)字,楚明燦急的不行,在心里埋怨自己為什么這么聽袁家那個老爺子的話。剛剛袁家的姐弟一出來就開始往樓梯方向跑,袁老爺子卻把楚明燦帶到電梯里,都沒有給楚明燦反應的時間就按下了G鍵,還告訴楚明燦先找個地方躲一躲,不用擔心師傅,到時候自然會有人帶他回家。沒頭沒尾的,楚明燦連個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迫下樓了。
其實楚明燦也看出來了,那個司徒克當時寫下的字是山,用的應該就是“封山術(shù)”,師父坐在正對面根本就沒有反應的機會,而且現(xiàn)在想來那個屋子的格局和朝向應該也是精心選過的,就是為了配合“封山術(shù)”的。繼續(xù)留在那里肯定是不行的,沒準還會變成師傅的累贅。但是就這樣讓自己跑,這一時之間連個認識的人和地方都沒有往哪里跑!
“?!?。電梯剛一到一樓,楚明燦就趕緊往大門跑,眼見著就要到大門口了,卻從側(cè)面出來了一個女孩,那個司徒寧!
但是司徒寧卻連動都不動,只是站在側(cè)面盈盈的對著楚明燦笑,楚明燦心里一橫,決計直接往門口跑,要是司徒寧沖上來就直接把她推開好了,反正都是司徒家的人,這么個女孩他總不可能打不過。
可是他失算了,他看了司徒寧一眼,只有一眼,卻控制不住的一直往司徒寧眼睛里看進去。那只是一雙普通的眼睛,但是楚明燦卻根本收不回自己的目光,只覺得眼睛里有個人一直在對自己招手,又覺得那個人好像就是自己?;秀遍g又好像看見了師父和媽媽,他們一齊站在那里,對著自己說道“素兒,過來啊?!?p> 素兒?素兒!
誰他媽是你的素兒!
楚明燦忽然回過神來,狠狠的咬了自己的舌頭一下。卻不敢再看司徒寧一眼,只是轉(zhuǎn)身往門口跑去。司徒寧倒是不急,只是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楚明燦跑了出去。楚明燦一下就放心了,估計這個司徒寧可能是幻術(shù)上天賦驚人,但是體力上不足,怎么想也不能和自己正面對打。
但是他沒有看見司徒寧臉上的微笑。
跑出去楚明燦才覺得今天真是失算,現(xiàn)在不僅和師傅分開了,天還忽然下起了大雨。自己出來的時候那么著急也沒有拿外衣。可以說是又冷又餓。而且雖然脫離了司徒寧的幻術(shù),但是腦袋還昏昏沉沉的,一陣陣的惡心,說不上來的難受。但是楚明燦又不敢倒下,他隱隱約約明白了那個“東西”是什么意思,但是還不確定司徒家的人要拿來干什么??墒羌热粵Q定了不惜大打出手都要搶那“東西”,想必不可能因為自己跑了就善罷甘休。很有可能現(xiàn)在就有司徒家的人在找自己。而且對方連一個十一二的小女孩都這么厲害,自己又有幾分把握能全身而退呢?
就這么胡思亂想著,楚明燦卻不知不覺的走到了一處商場外面,看著里面燈火通明的樣子,楚明燦決定進去避避雨也好。反正走了這么久了,也沒見司徒家的人追上來。
走進旋轉(zhuǎn)門的時候,楚明燦卻和一個往外面走的男孩迎面撞在了一起。那個男孩比楚明燦還要高一點,再加上楚明燦又走了那么長時間,頭暈的厲害,不由得摔在了地上。
暈倒之前,楚明燦看見了那個男孩正要伸手拉自己,可是還不等楚明燦做出回應,就已經(jīng)完完全全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