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他臉上略帶困倦之意道,“我已經(jīng)去過了?!?p> 說著,他脫完上衣后,又將荷包和一串鑰匙從腰間取下,很順手地扔在了一旁的桌面上。
沁竹凝視著桌上的那串鑰匙,眼見一支鑰匙形狀復(fù)雜怪異,默不作聲。
想必這把,就是書房特制的鑰匙了。
“給,相公?!?p> 趁著玄甫伸了個懶腰之際,沁竹走向衣柜,取出了早已為他準(zhǔn)備好的換洗衣服,面帶笑意地遞了上去,
“有勞費心了。”
他臉上盡是滿意的神色,伸手抬了抬她的下巴,便接過衣服,往澡房去了。
等林玄甫從澡房回來,也并未過來碰她,而是早早躺在床上,睡下了。
不過,沁竹躺在他身側(cè),卻思索起白天的事來。
究竟是巧合,還是說……
想到這里,沁竹又稍稍側(cè)身,又看了仍被丟在桌上鑰匙的一眼。
平日里,她可是從未見過這份鑰匙的。
隱隱,她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想到此處,她覺得無論如何,也有試一把的必要。
最終,在他的沉睡聲下,沁竹偷偷起身來,拿起了鑰匙。
她是穿著深色衣衫,走出房門的。
夜里,雖也有幾個家丁巡邏,但畢竟她身為林府的人,再加上府內(nèi)的把守不似府外的那般嚴(yán)苛,因此沁竹也不必?fù)?dān)心什么。
走過漫長的走廊后,總算來到了書房這邊。
此時,恰巧有幾個下人從書房旁巡視而過。
沁竹心里一驚,趕忙側(cè)身躲到了墻后的暗處。等看到那幾個下人沒有察覺到她,而是提著燈籠朝別處去了,她這才稍稍探出頭來,再次四下確認(rèn)一番。
她明白,她現(xiàn)下做的事,是最鋌而走險的一次。
她暗想。
但她已然沒有其他退路了。
她的處境,已是到了一條死胡同。若不走險一回,又怎么能絕處逢生呢?
沁竹低頭看向手中的鑰匙,更加下定了決心。
是死是活,就看這一遭了。
她沿著墻面,快步到書房門口。月光下,她站在門前,深吸了一口氣,簡單平復(fù)下自己有些緊張的情緒。不過,在拿鑰匙開鎖之際,她右手還是有幾分微顫。
將沉重的門鎖打開后,沁竹走近書房內(nèi),就趕緊又將門合上。
里邊黑壓壓地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沁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幾步,左右觀察一番后,以耳代目留意著這書房,呼吸也有幾分急促起來。
是自己猜錯了,還是……
等了片刻后,身后都沒有什么動靜。
恍然間,她想起琴坊的那處暗道來。
“該不會……”她遲疑地打量著四方的黑暗處,試探地低聲道,“你已經(jīng)到了吧?”
語罷,正前方的黑暗處,突然出現(xiàn)“啪”地一記打火石擊打的聲音。
之后,隨著一星火光,前方的火盆里立即竄出燭臺般高的火苗。
習(xí)慣了黑暗的雙眸前面,赫然出現(xiàn)一道亮來,讓沁竹下意識地側(cè)過頭去,合了合眼。
在適應(yīng)片刻后,她這才回過頭來,看向那火焰竄出的地方。
只見火光下,映出的那張陰沉的臉,正是林玄甫。
一見到他,沁竹心里方才有些踏實了。
只不過,接下來能不能順利,就得看自己的隨機(jī)應(yīng)變。這可千萬不能大意。
而他眼中的神色,卻恍然有絲滿意之感。
“說吧。”
片刻后,等玄甫點燃了燭臺,沒想,他卻是坐在椅上,似是漫不經(jīng)心地玩弄著刀子。
沁竹偷了他的鑰匙,他卻并未開口訓(xùn)斥,也未開門見山地說出因何在此處等她,反是讓她先說話。
她謹(jǐn)慎地看著他,實際心中卻并沒有勝算。
“大夫人安排我嫁到林府,是為了幫助她女兒詩雨和泰王府,讓我成為他們的眼線?!?p> 沁竹便不再賣關(guān)子,直視著他,如實道來,
“她給我下達(dá)的指令主要有兩點,一是監(jiān)視你和林太師,二是促成林府和泰王府,在朝中站在同一條線上。
對了,近日她們給我下達(dá)的命令,是促成你和唐韜之間的生意?!?p> “唐韜?”
聽完這話,林玄甫臉上閃過一絲狐疑,隨后又出現(xiàn)幾分玩味的神色,
“她們?yōu)楹我屇悴迨痔祈w的事?”
“這點,小人并不知情?!鼻咧翊_實不知這背后的緣故,那天巫師也只是輕描淡寫地提到絲綢生意一類,“不過,那個唐韜應(yīng)該和泰王府,或者尹府有關(guān)系?!?p> “還有呢?”
“另外,小人常去的琴坊,則是大夫人親自盤下,掛名在別人名下而已。琴坊的琴師,也都是大夫人安排的人,以便她們給我下令。
小人所知道的就是這些了?!?p> “不過你來林府之前姓尹,”
沒想,他卻是一臉懷疑之色,抬起頭時的雙眼,似乎想要把她的所有想法都看穿一般,
“你將你們尹府的事情盡數(shù)抖摟給我,就不怕我對尹府不利嗎,尹二小姐?”
沁竹眼簾垂了下來。
對于他的懷疑,她先前不是沒有考慮過。
“我受夠了,”
眼下,恐怕只有說真話,才能讓林玄甫相信,
“我受夠了被她們擺布。
尹府做主的人,一直不是我爹,而是大夫人。您以為我跟她的關(guān)系,當(dāng)真如在尚書府那般親密嗎?
并不是。
我從小在府內(nèi)被詩雨母女排擠,不管是喜歡的東西還是陸縉,都不是我的。
好不容易想為自己爭取一次,沒想到陸縉屬意的人也是我。原以為就此便能和他在一起,結(jié)果還是因為她們母女,失之交臂。
甚至,她們?yōu)榱嗽谔┩醺睦?,還讓我……勾引您。否則,我就休想從柴房里出來。
在她們的威逼利誘之下,我也沒有其他辦法,只好答應(yīng)了。
墜兒找我之時,便是希望可以通過我,對付詩雨母女。只不過,當(dāng)時我以為跟蹤我的是大夫人的人,這才回尹府告的密。
如果阿虎偷聽到了,可以找他確認(rèn),在我離開墜兒之前,是答應(yīng)要與她聯(lián)手的
之后,還沒等我走出尹府,墜兒就被人推倒水里殺害了——這點你是可以找尹府的下人求證的。
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大夫人有多強(qiáng)的能力,我是真的害怕了。我不能失去心愛的人之后,再讓自己有朝一日,也變成墜兒那樣。
林公子,只要能助小人脫離詩雨母女,小人愿為公子所用?!?p> 說著,沁竹躬身作了一揖。
而站在她面前的林玄甫,卻沉默片刻,并未立即回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