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yàn)樾÷鼊倓傉f過玄甫“花心”一類的話,現(xiàn)下看到沁竹,小曼愣神之下,明顯有絲膽怯的模樣。
而至于阿虎,引沁竹去書房一事,他也算有所參與,更何況下午時分,少爺已經(jīng)將在書房的詳情告訴了他。
因此,阿虎見了沁竹突然出現(xiàn),雖和小曼一樣也是一愣,但卻并沒有半點(diǎn)擔(dān)心,或是覺得自己有說錯話的地方。
只不過,這次再見到她時,他的心態(tài)也便不再如往常。
以往,他雖也知道,尹沁竹是泰王府派來的眼線,不過他對她只需如尋常主子那般尊敬即可。
現(xiàn)在則不同了。
她今日倒戈到少爺?shù)年嚑I,表面上他們還是主仆關(guān)系,私下里,則都是為林府做事的。
只是私底下,無論她問起有關(guān)林府的再多事情,他都是萬不能說的。
不止是林府,連他也無法完全信任她。
“我剛剛想要你幫我去那盤點(diǎn)心過來,”沁竹看向小曼,溫和地笑道,“結(jié)果沒瞧見你人,原來你是在這里。
現(xiàn)在好了,你去廚房幫我拿一份糕點(diǎn)吧,省得我親自跑一趟了?!?p> “哎,我這就去拿。”
可能是聽到沁竹言語中并無責(zé)怪之意,讓小曼放下了顧慮,興沖沖地就往廚房跑去了。
她該不會是真的餓了吧?
阿虎下意識看了小曼離去的背影一眼,略有懷疑。結(jié)果剛一轉(zhuǎn)過頭來,卻見沁竹的雙眼,已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一目了然。
她果然是刻意將小曼支走的。
“少夫人,”阿虎被這眼神看得又幾分莫名的心虛,他裝作什么都不知情般,“小的就先下去了?!?p> 管他的,三十六計先溜為上。
阿虎暗想。
“還請留步。”
沁竹卻沒有遂他的愿,反是拋開表面上的主仆身份,客氣地叫住了她。
看來她是不想讓自己走了。
她是想把他跟蹤她的事,問清楚嗎?
“請問……”
阿虎作了一揖,抬頭一看,只見沁竹直視他的眼眸中,又有幾分嫵媚迷離,如令尚未經(jīng)歷過男女之情的阿虎,霎時心頭一震,面上一紅,之后的話還未說出,便不由地咳嗽了兩聲。
她沒有直接回應(yīng)他,而是向前走了幾步,帶著三分嫵媚、五分懵懂,最后還有兩分逼迫的眼神,走向他跟前,令阿虎不由自主地將身子往后挪動了幾步。
“少夫人,您這是……”
阿虎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不敢再去看她。
“聽說我在外頭的名聲很不好,”沁竹嘆了一口氣,繼續(xù)朝他逼近,“大家都認(rèn)為我是水性楊花之人——”
“竟有這種事,”阿虎被她盯得,心里有些發(fā)毛,雙腳下意識往后移,“您告訴我是誰說的,小的定會維護(hù)林家的名聲……”
“若是……”
她緩和了音調(diào),柔聲地看著他,直到將他逼退到紅柱上。
“有人發(fā)現(xiàn),林少夫人與家仆半夜勾三搭四,你說……會如何?”
“少夫人——!”
阿虎心中一顫,感到自己將要被誆進(jìn)一個圈套,頓時有些慌了神。
“說,”
豈料,她音調(diào)立刻變得嚴(yán)厲,眼神也跟著鋒芒畢露,問道,
“既然一開始就知道我的目的,為何還要讓我嫁過來?!”
“這是少爺?shù)闹饕?,他——”話一脫口,他這才反應(yīng)過來,半帶恍然地道,“你該不會是……在故意套我的話吧?”
阿虎打量了她兩眼,身子仍是緊貼在柱子上,不敢有一絲松懈。
“你猜呢?”
沒想,她卻柳眉一挑,眼中的神色除了令人難以猜測之外,似乎還有一絲得意之感。隨后,她并未再追問,而是往后一退,轉(zhuǎn)身離去了,將他扔在原地。
心有余悸的阿虎捂著惴惴不安的胸口,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只覺有位先賢說的話,果真不假。
長得漂亮的女人,最是可怕。
尤其是那種看上去不妖艷,實(shí)際卻似有蛇蝎之毒那般的女子,一旦突然出招,讓人半點(diǎn)防備都沒有。
方才嚇唬了阿虎一番,沁竹便沒再理他,而是往廚房的方向過去,剛好在半道上遇上了端著糕點(diǎn)的小曼。
在回屋的路上,雖然因嚇唬了阿虎而感到心情暢快,不過,有兩點(diǎn)卻再次縈繞在她心頭。
第一,林玄甫是如何識破,自己是帶著目的接近他的?
是自己露出了破綻,還是他根據(jù)朝中局勢或是消息進(jìn)行推斷的呢?
第二,他既已明白她是泰王府的眼線,那又為何要順?biāo)浦廴⒘俗约海€大方地給了她一個有地位的“少夫人”,而非小妾頭銜?與一個眼線同床共枕,他的處事不是更需處處小心了嗎?
林玄甫、林家,也在下很大一盤棋。
而至于自己,趟的這遭渾水,其背后牽扯的人物、利害關(guān)系,則比她原先想象中的復(fù)雜多了。
如何能讓自己和娘親,在這紛亂的政爭中,存活下來,才是她最終需要辦到的事。
推開房門,只見林玄甫已經(jīng)回到房內(nèi)。
他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微微抬頭瞥了她一眼,一見是她回來了,也沒吭聲,低頭繼續(xù)翻閱手中的書。
沁竹看著他端坐在大圓桌前,認(rèn)真翻看書寫的模樣,竟有幾分老成持重的模樣,完全與往日的吊兒郎當(dāng)、放蕩不羈,沾不上半絲關(guān)系。
是啊,反正都已經(jīng)互相揭穿了,也沒有再裝模作樣的必要。
只是,她看著他此刻的模樣有一絲恍惚。
他成日裝作草包般的紈绔公子,又是為那般?
難道平日林父林母對他的教訓(xùn),林母讓她幫忙管制林玄甫,都只是他們一家子,在她面前的假裝嗎?
大概是留意到她這邊的走神,玄甫抬起頭來,剛好留意到了她打量的目光。
“怎么?”他不慌不忙地道。
“沒什么,”沁竹收起眼光,不加掩飾地道,“我只是感慨,居然有人這么會偽裝?!?p> “不敢當(dāng),”玄甫又埋頭看起書來,風(fēng)輕云淡地道,“彼此彼此而已?!?p> “對了,我剛剛看到阿虎,”言談間,沁竹已走向桌邊,將點(diǎn)心順手放到了桌上,“便忍不住嚇唬了他一回,提前你報備一聲?!?p> “阿虎嗎?”他嘴角勾起一笑,似是想起什么,“他是在我的安排下,得罪了二小姐你不少。若是看不順眼,要打要罵,悉聽尊便,不必跟我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