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云瑾發(fā)現(xiàn)她睡在自己房中,紅袖在門口搖著芭蕉扇煎藥,劉姑姑端著盆水進來,一見她睜開了眼,立刻關切地上前詢問:“小云子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云瑾第一反應是檢查自己的穿著,發(fā)現(xiàn)她仍然穿著之前的衣服,心定了下來,這才感到頭疼得厲害,腳也又腫又痛。
劉姑姑拍開云瑾欲去摸額頭傷口處的手,責備道:“你這孩子平時看著機靈,這次怎么這么不小心?這要是在臉上留下了疤,看你以后還怎么娶媳婦?!?p> 云瑾呲牙咧嘴:“姑姑,誰帶我回來的?”
說起這劉姑姑馬上面露后怕,一邊給云瑾的傷口涂抹著一種綠幽幽的藥膏,一邊說道:“你怎么會得罪了六殿下的,還自己摔破了頭?幸虧吳先生正好經(jīng)過,找人將你給抬了回來,不然你這條小命都難保。”
“???誰是六殿下?”云瑾一臉茫然。
劉姑姑道:“就是你拿樹枝想抽人家的那位錦衣小公子呀,長的十分貴氣。”
靠,云瑾想罵人。
合著那個小鬼居然趁她暈了過去顛倒黑白,倒打一耙不說,還將所有責任都推到了她身上。這個小鬼還是個六殿下,有沒有天理吶。
等一下,六殿下?
“姑姑,你是說那個小屁孩是六殿下?南宮燁的弟弟?可是沒聽說這崇明書院里還有第二位皇子在這讀書呀?”
劉姑姑道:“三殿下他們這一屆不是馬上就要結(jié)業(yè)了嘛,我估摸著這六皇子可能也想通過考試明年進咱書院來,所以提前來看看吧。”
云瑾不屑:“嘁,皇親國戚考試也就是走個過場,他就算不考誰還敢拒絕呀。”
“你這張嘴?!眲⒐霉煤掼F不成鋼,手指在云瑾的腦門上虛點了幾下,“看破不說破,咱們?nèi)宋⒀暂p,凡事要小心引禍上身。就說這一次吧,那地方是三殿下的住所,出現(xiàn)在那的人能是普通人?你怎么就不能有點眼力勁?”
云瑾有苦難言,想解釋又不能說,郁悶地一把拉過被子蒙住頭:“哎呀,總之不是我的錯,我才是受害者。”
劉姑姑隔著被子拍了云瑾一下:“身上臭死了還捂著背子,快脫了衣服起來擦擦?!?p> 云瑾一聽這話就心虛了,死活抱著背子不撒手:“姑姑,我自己來就好,你忙去吧?!?p> “喲,跟姑姑還這么見外?姑姑兒子都比你大。算了,我前頭真的還有活沒干完呢,你好好休息。一會紅袖藥熬好了你乖乖喝了,衣服和水都在這,自己行不行?”
“行行行,完全沒問題?!?p> “那行吧,我走了,別調(diào)皮啊,不然姑姑告訴你師傅去。”
云瑾雙手合十做保證,劉姑姑又交待了紅袖幾句就離開了。
紅袖準備進來幫忙,被云瑾給哄了出去,紅袖直笑她一個大小伙子太嬌情。云瑾不理她,默默感嘆自己命苦,踮著腳一蹦一跳去關門,心里將那可惡的六皇子詛咒了個遍。
忍著頭暈加腳痛好不容易換好了衣服,紅袖再進來時,她半靠在床上,腳翹在被子上累得氣喘吁吁。
“活該?!奔t袖瞪了云瑾一眼,將藥送到她面前,還是忍不住將她腫的跟饅頭似的右腳又抬高了些。
“謝謝紅袖姐姐。”
云瑾馬屁拍得倍響,換來紅袖一頓沒好氣的嗤笑:“少貧嘴,快喝藥?!?p> 云瑾聽話地一口悶,眉頭都沒皺一下,乖巧得令紅袖意外。
“苦不苦?要是苦就說,我給你去拿點蜜餞來?!?p> 能不苦嘛,苦得都快要吐了,但苦就能不喝嗎?云瑾可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一抹嘴,云瑾問:“又是老頭子自己配的藥?”
紅袖接過碗,往云瑾手里塞了塊手帕:“這次不是,是請了書院里的大夫給你看的病?!?p> “喲,老頭子面兒大呀?!?p> “不是楊執(zhí)事去請的,是吳先生為你請的。不過大夫開的藥方楊執(zhí)事看了,說沒問題?!?p> 云瑾撇嘴,這老頭不好好地當他的廚子,整天盡搗鼓藥草。問他吧,他又說從未學過醫(yī),只看了些藥理的雜書。但每回廚房里誰有個小毛小病的,他用山中現(xiàn)有的藥草都能給人治好,久而久之倒是頗得大伙信任。
云瑾覺得,他這完全就是“無證行醫(yī)”呀。
云瑾問紅袖:“剛才劉姑姑也說是吳先生命人送我回來的,這吳先生是誰?”
紅袖道:“吳先生名吳玢懷,是棋院的先生。聽說他的棋藝天下無敵,想拜他門下學藝,都要先與他下上一盤棋,看看你有沒有天賦才決定收不收。吳先生是書院所有先生中最和善的一位,我沒有見過,不過鐵柱哥曾給他送過一次飯菜,說他人特別客氣,對外界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只對棋藝相當癡迷,是個棋癡?!?p> 鐵柱是廚房中劈柴運木料的小廝,對紅袖有幾分意思,有事沒事總愛往這邊跑,紅袖對他也有好感。只是紅袖為人成穩(wěn),不輕易給出承諾。
“哦,那吳先生現(xiàn)在門下都有哪些人?”云瑾記得她昏過去之前看到了楚璃,好像還抱了人家,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臆想。
“北翼王楚世子就是他最得意的弟子?!?p> “啊,楚璃是他學生?”怪不得那么巧吳玢懷會出現(xiàn)在南宮燁住所呢,也就是說她沒看錯,當時楚璃確實在。搞不好她真揩了人家的油,唉,丟人吶。
紅袖見云瑾瞬間苦惱著張臉,淺笑著勸她:“好啦,有吳先生在,六皇子也不能拿你怎么樣,你安心養(yǎng)病吧。再說你這也算因禍得福,別不開心啦?!?p> “什么因禍得福?”總不會那位吳先生也要收她為徒吧。
“三殿下放過你了?!?p> 說這話的不是紅袖,而是手上拎著藥盒的楊北峰,云瑾掃了眼藥盒,往床里頭縮了縮。
“楊師傅您來啦?!奔t袖上前行禮。
“紅袖你去吧,這臭小子交給我。”
紅袖瞧了眼耷啦著腦袋的云瑾,掩嘴笑著出去了。
“師傅?!痹畦灾由鸁o門,只希望老頭別拿她當試驗品,給她灌一堆奇奇怪怪的藥,“我喝過藥了?!?p> 楊北峰橫了云瑾一眼,在她對面坐下。
“就知道給我闖禍。”
云瑾五官皺成一團:“老頭,你也相信是我動手打六皇子?”
楊北峰撣了撣袍子,沒有正面回答云瑾:“總算還知道在暈過去前死揪著衣領不讓人給你換衣服,否則你這小命就玩完了。”
原來是求生的本能救了她一命,云瑾有點后怕:“老頭,你剛才說三殿下放過我了是什么意思?”
楊北峰從藥盒里拿出一個瓶子,不顧云瑾明顯的抗拒,毫不手軟地拉過了她的右腳。云瑾疼得鬼哭狼嚎,哇哇大叫,但沒一會突然感到腳踝處清涼無比。睜眼一看,先前那綠幽幽的藥膏全被老頭給擦了,他正給她抹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沒什么味,卻出奇地止痛,云瑾對他另眼相看。
“呀,老頭,你這是什么神藥?堪比麻醉劑呀?!?p> 楊北峰對云瑾的胡言亂語不予理會,一邊替她按摩推開淤血一邊說道:“大概是你那碗湯確實讓人給惦記上了,三殿下這回是想將你調(diào)到他的小廚房做事,經(jīng)此一鬧,不管是誰對誰錯,他也不可能再要你了。再加上當時吳先生在場,現(xiàn)在恐怕整個書院都知道你在他住處打了六皇子。他若找你麻煩就有公報私仇之嫌,他不會因為你一個微不足道的下人壞了自己的名聲的?!?p> 云瑾“哦”了下,表示放心,可轉(zhuǎn)念又覺得不對勁,問道:“可是他是皇子,我又有動手打他弟弟之嫌,他想教訓我完全不用顧及什么吳先生有先生的,他能這么輕易放過我?”
楊北峰抬了抬眼皮:“楚世子為你做了證,擔保你沒動手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