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霞深深誤覓王孫(32)
云霞深深誤覓王孫(32)
鄧婳哭著撲上來
“姐姐,你何必如此為之。”
“萬一這粥有毒的話,姐姐你可是會沒命的?!?p> 張容瑾抓住鄧婳的手,
冷靜地看著她,
“那你有沒有下毒?”
鄧婳看向張容瑾無波無瀾,平靜深幽的眸子,她紅著眸子搖頭道:
“我沒有?!?p> 張容瑾道:
“那便是了,既然你沒有下毒,有什么可怕的?!?p> 張容瑾大力地握緊鄧婳的手,
鄧婳道:
“眼前顯然是有人陷害我,萬一粥中真的有毒該怎么辦?”
張容瑾道:“問心無愧,何必擔憂?!?p> 鄧婳看著張容瑾毫無慌亂的眸子,
張容瑾的眸子似一口古井,幽深平靜,清冽淡然。
鄧婳看著張容瑾,情緒奇異地平緩下來。
她喃喃道:
“對,我問心無愧,我沒有下毒害人?!?p> 旁邊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叫起來:
“問心無愧?”
“孩子都已經(jīng)躺在這里了你居然還有臉說問心無愧!”
“我可是緊接著這孩子領的粥,親眼看著你跟孩子說話,耽誤了好一會兒,手里也一直拿著盛粥的勺子,誰知道是不是趁那個時候?qū)⒍灸ㄔ诹松鬃永镌偈⒅嘟o這孩子的?!?p> “看見她送孩子簪子,我還以為她心善,沒想到竟是為了作惡拖延時間!”
“真是歹毒,連孩子也不放過!”
“果然是鄧通的女兒,不拿人命當事兒,害死一條人命也能若無其事。”
“就把咱們平民當畜牲一樣,想逗弄就逗弄,想弄死就弄死!”
“今日我們定要替天行道,替老天爺懲處奸兇!”
“對!”
“說得對!”
眼見方才才被安撫下來的百姓們又躁動起來,
張容瑾站起來,
“鄧婳沒有理由去毒死一個素昧平生的孩子,請大家相信她。”
“我張容瑾以人格擔保,她絕對沒有在粥中下毒!”
“我們憑什么相信你,你們都是一伙的,拿人命當兒戲,肆意玩弄我們平頭百姓的性命?!?p> “果然你們這些人就是和容琛小姐不一樣,虧我們還信任你們,喝了你們盛的粥,說不定待會兒我們也會毒發(fā)身亡!”
“對啊,死無對證,你們想怎么抵賴都行!”
鄧婳猛地沖出了士兵們圍成的圈子里,
走到最先叫囂的男子面前,
鄧婳雙眼血紅,聲音微微顫抖:
“你說你排在這個小姑娘后面是嗎?”
尖嘴猴腮的男子埂著脖子道:
“是!”
鄧婳猛地將男子手中的碗奪過,
“既然你說你排在小姑娘后面,又說我拖延時間在盛粥勺子上抹了毒,那么這勺子上勢必有毒的殘余。”
“既然勺子上有殘余,你又排在小丫頭后面,那你碗里的粥也一定有毒?!?p> 鄧婳猛地抬起手,
將碗中粥飲盡,
將碗往地上一砸,
碎片四濺,
眾人驚呼,
鄧婳用衣袖一抹嘴,
“現(xiàn)在,我把粥喝了,既然你說粥中有毒,那我便陪你死?!?p> “但若是我沒死,便證明這粥無毒,你就必須向民眾澄清,向我道歉?!?p> 男子看向鄧婳:
“要是無毒,我就三跪九叩向你道歉!要是有毒,你這毒婦便走著瞧吧!我們雖無權(quán)無勢,但也一定不會饒了你的。”
民眾騷動,竊竊私語
“她真喝了?”
“碗被砸碎,地上卻沒有粥,想必是喝盡了。”
“那粥可是有毒的,她怎么敢!”
凄厲的風吹過,刮起鄧婳的衣袂,
蓮華紋的衣袂在風中烈烈飛揚,
此刻的鄧婳竟如一支清荷屹立在眾人之中,
污泥沙石飛起,拂過她的衣裳,
她的聲音隨疾風傳到眾人耳畔,
“我鄧婳清清白白,心胸坦蕩,有什么不敢?”
“若是這粥有毒,我鄧婳就算是沒有被毒死,也一定會自縊給被毒死的人陪葬?!?p> “你們誰還有質(zhì)疑?”
鄧婳雙眸通紅,眸中卻不再是退縮和逃避,
換之以堅定。
她堅信,她沒有做錯事情,
她不需要求饒,不需要認錯。
曾經(jīng)那么多次的冤枉和刻薄,她次次委曲求全,哪怕她沒有錯,哪怕她沒有做過,她都隱忍不發(fā),可最后換來的不僅不是真心接納,反是滿城流言蜚語,遭人唾棄。
“孩子醒了!”
“孩子醒了!”
人群中突然爆發(fā)出一聲驚呼,
眾人紛紛看向小丫頭,
小丫頭此時已悠悠轉(zhuǎn)醒,
臟臟的小臉一片茫然,
“我這是在哪里?”
栗鷺洲道:“你在施粥的地方,你沒事了?!?p> “可感覺有任何的不舒服?”
張容瑾急步走過去,
“告訴姐姐,你還好嗎?”
小丫頭點點頭,
“就是頭有點暈?!?p> “我怎么了?”
鄧婳把小丫頭摟進懷里:
“還好還好,你沒事了,你沒事了?!?p> 鄧婳眼眶濕潤,因為太過激動而語無倫次:
“姐姐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
小丫頭推開鄧婳道:
“姐姐,我阿娘還等著我去給她送飯呢。我得趕緊回家了,”
張容瑾和鄧婳相視一眼,
看見對方眸中的驚詫,
鄧婳松開手,張容瑾扶過小丫頭,
指著被士兵壓制住的那個婦人,
“小姑娘,那個不是你阿娘嗎?”
小丫頭搖搖頭,道:
“她不是我阿娘?!?p> “我阿娘生病了,在家里等我呢?!?p> 眾人一聽,嘩然。
看向婦人的眸光頓時不善起來,
婦人被看得直冒冷汗,
低著頭不敢直視場中眾人。
小丫頭接著道:
“不過這個嬸嬸是個好人,她剛剛還給了我一塊兒糖。”
“我不舍得都吃完,就留了大半想帶回去給阿娘吃?!?p> 張容瑾道:“可以將糖拿給我們看看嗎?”
小丫頭看向鄧婳,
鄧婳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沒關系的,拿出來吧,待會兒姐姐給你買一塊更大的?!?p> 小丫頭聞言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包,
打開來,里面赫然是一塊兒黃糖。
張容瑾將布包和糖一同遞給栗鷺洲,
栗鷺洲用手指點了點上面的渣屑,
嘗了嘗,片刻,
面色大變,忙將渣屑吐出來,
“里面摻了砒/霜?!?p> 眾人面色一變,
“砒/霜?”
“砒/霜!”
眾人愕然,
眼下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明明是有人故意要污蔑鄧婳,看見鄧婳與小姑娘相處最久,生了歹意,所以在小丫頭領了粥之后,給小丫頭砒/霜并哄騙小姑娘是糖,小丫頭一無所知真的誤以為是糖便吞食了,幸而吃得不多又遇上了大夫,否則小丫頭一死,這罪名便會扣在了給小丫頭施粥又與小丫頭相處了較長時間的鄧婳頭上。
但若是小丫頭真的按照歹人的想法吃了砒/霜一命嗚呼,鄧婳就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楚了。
一時間,眾人安靜下來,
都有些沉默,他們剛剛還叫囂著要替天行道,卻沒想到自己所謂替天行道義、憤填膺差點害死的人竟然是無辜者,而那個看似受害的人卻是真正的兇手。
張容瑾走到婦人面前,徐徐道:
“為什么要給小姑娘,栽贓鄧婳?”
婦人抖如篩糠,半天不敢回答,
張容瑾蹲下身:
“告訴我,到底是誰指使你這么做的?”
婦人目光閃躲,
“沒有人指使,沒有人指使…”
張容瑾道:
“還不說實話嗎?”
“眼下的情況你還看不清?”
“倘若你供出背后主謀,你便只是從犯而已,雖有罪,罪不至死?!?p> “但若是你堅持不說出背后主使,那你便要承擔一切后果,栽贓,下毒,挑唆鬧事,這些罪名就全都會蓋在你一人頭上。”
張容琛上前,扶住婦人的肩膀,看著婦人的眼睛,道:
“沒關系,只要你說出背后主使,你就不會有事了?!?p> “你家中可還有親眷?即便你不為自己想,總得為你的父母兄弟,丈夫孩子著想。”
張容琛看著婦人,
婦人似乎是想起什么,面色忽然變得很奇怪很扭曲,
婦人開始語無倫次道:
“沒有人,沒有人支使我。”
“沒有人是幕后主使。”
“這一切都是我自己所為。”
婦人似乎是做了什么決定似的,
面色沉痛,眼淚直流,手腳發(fā)顫,
“我,我,我弟弟被鄧通那狗賊害死,我自然——也要他的女兒償命。”
“沒有人支使我,都是我自己所為。”
“都是我自己所為,都是我自己所為……”
“跟誰都沒有關系…”
“跟我的孩子沒有關系,跟我的丈夫沒有關系,放過他們,放過他們……”
婦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張容琛看著婦人,
婦人卻一直低著頭不敢直視張容琛,
忽然,婦人雙眼一閉倒在了地上。
鄧婳抓住婦人的衣袖,
“你怎么了!”
“快醒過來!”
周窈青上前怒道:
“快給本小姐起來!”
“別想著裝死,就算你死得再透也是要伏法的!”
周亞夫上前,探了探婦人鼻息,
又摸了摸婦人頸脈
搖搖頭道:
“她死了?!?p> “什么?”
“什么!”
栗鷺洲也上前,摸了摸婦人的脈。
垂首沉聲道:
“的確是死了?!?p> 眾人議論紛紛,
“怎么回事?”
“為什么突然就死了?”
“真的死了嗎?”
“怎么不是真的的死了,栗大夫都這么說了,難道你還質(zhì)疑栗大夫不成?”
“這婦人也可憐,為了自己弟弟做出這樣的事情。”
“怎么死得這么突然?”
“畏罪自殺了唄?!?p> “肯定是害怕連累家人?!?p> “但錯了就是錯了,鄧婳小姐和鄧通到底不是一個人,鄧通犯的錯也不能牽扯到鄧婳小姐身上,犯錯的畢竟不是鄧婳小姐?!?p> “父債女償,天經(jīng)地義。”
“可到底她是被冤枉的,咱們?nèi)缃襁@么做確實愧對了她?!?p> “鄧婳小姐不嫌棄咱們,這么貴重的首飾說送就送,還來給咱們施粥,顯然與她爹不是一路人。”
“咱們是不是做得有點過分?”
“咱們冤枉了鄧婳小姐,若無栗大夫,只怕今日就要讓鄧婳小姐蒙受不白之冤了罷?!?p> 忽然聲音沉下去,
議論的聲音小了許多,
剛剛起了哄要替天行道的人都低首不語了。
氣氛有些尷尬凝重。
忽然一道聲音高起來:
“之前排在小丫頭后面的那個人不是說要是粥無毒就給鄧婳小姐三跪九叩道歉嗎?”
“怎么,如今真相大白了,就不敢露面了!”
有零星幾個人跟著起哄,
“對啊,不是說三跪九叩嗎,現(xiàn)在我可是連人都沒有見到啊。”
“該不會是慫了吧!”
那個尖嘴猴腮的男子聞此,面色漲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