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好沉,夢里還夢見鄭燮瑜罵自己,沒有酒量還非得喝酒,自己叉著腰反唇相譏:“我喝酒關(guān)你什么事?!彼麣獾哪樕l(fā)白,擷芳咯咯笑了。
等睜眼已經(jīng)要到午時了,桌上的放著臻興齋的紅豆糕,還未開封,許是初七早起派人買來的。外面進(jìn)來一人,圓圓的臉,十四五的模樣:“小姐起來了?”
擷芳喝了杯水漱口:“初七呢?”
小丫頭道:“奴婢月兒,初七姐姐去取小姐的衣物來,我在這伺候您?!?p> 擷芳道:“月兒,你幫我梳洗吧!”
月兒拆開頭發(fā),青絲如瀑泄下,只松松的挽了個發(fā),一支桃花釵斜斜入發(fā),雪白的肌膚如玉色,擷芳在鏡中看看,點點頭:“可以了?!?p> 月兒道:“小姐此等容貌,不做打扮都是仙人之姿?!?p> 擷芳抿了抿嘴,紅唇正好:“怪不得袁公子派你來,就屬你嘴甜?!?p> 月兒笑得那么甜:“小姐,公子說有事在西暖閣相商,待姑娘準(zhǔn)備好便去那邊,奴婢去喊公子?!?p> 擷芳應(yīng)下:“好?!?p> 雪積的那么厚,一踩連腳都拔不出來,幸而一路早就清掃出一條小路,這小心翼翼才到西暖閣。
袁騏槃坐在那喝茶,衣角看見雪漬,也是剛來不久。
“袁公子?!睌X芳喊了一聲。
袁騏槃迎了出來:“在此休息的可好?!?p> 擷芳道:“你安排妥當(dāng),十分安穩(wěn)?!?p> 絹花鋪面的盒子積了灰塵,還有塵封味道,里面的畫拿紅繩系著。
袁騏槃拿著這畫,有些哀傷。
“這是什么?”擷芳問。
袁騏槃打開畫軸,一幅春景圖而已,上野草色青蔥,各色野花,下邊是池塘邊游玩的孩童,筆法將就,畫技一般,也并無門派技法:“這是她贈予我的畫,我已經(jīng)臨摹一幅給你,若是找得到她,一出示此畫,她便知是我了。”
擷芳心中倒是一下安定了:“所以,你是因為這個才如此厚待于我嗎?”
袁騏槃?chuàng)u搖頭:“我怎是這樣的人,只是昨日聊起才有了這樣的想法,還請小姐幫忙。你這樣的女子,就如夜中明月,海中明珠,獻(xiàn)殷勤不也正常嗎?”
擷芳捂嘴偷笑:“這也就你這么做,我可沒見過別人。”
這找蘇苓兒也不容易,只這幾個線索,袁騏槃道:“我知此事唐突,只是我并不認(rèn)識鈺都之人,而且找人這事如大海撈針,鈺都又是天子腳下,更是魚龍混雜?!?p> 擷芳道:“嗯,反正我平日也是閑著,沒事,只是若是有消息我該如何告知你?給你寫信到此地?”
袁騏槃想了想:“你可把信寄到聞香閣,老板會轉(zhuǎn)交給我?!?p> 擷芳應(yīng)下:“好,只是此事未必有期,我盡力而為?!?p> 袁騏槃點頭:“多謝了。”
院子里有急促的腳步聲,祥哥上氣不接下氣:“公子,公子!”
袁騏槃出來問:“什么事,如此慌張?”
祥哥扶著椅子喘息:“外面來了一隊人,不知道是哪的,公子你快去看看吧!”
袁騏槃也納悶,就往外去。
大木門上冷風(fēng)抽著,石階上一層冰水,有些滑,門外有一公子,披著銀灰色貂裘,頭戴玉冠,神色嚴(yán)肅,見是主家,兩手作揖:“我乃鈺都鄭氏,聽聞我妹妹在此做客,如今我諸事完畢,特來接她回家?!?p> 擷芳跟在后面,因路滑慢了些,但也聽到了,忙跑出來:“阿瑜,你回來了!一切都好嗎?”
鄭燮瑜還是那樣神色:“諸事都已安排妥當(dāng),咱們該回家了!”
擷芳轉(zhuǎn)頭對袁騏槃?wù)f:“這幾天謝謝你了,真想多玩兩天。”
袁騏槃道:“日后會有機(jī)會的,我讓你準(zhǔn)備了些茶,想必你會喜歡?!?p> 擷芳開心極了:“好呀!謝謝!”
鄭燮瑜卻一把拉過擷芳:“這兩日叨擾了,我們兄妹該走了!”
擷芳本還想說什么,鄭燮瑜的手緊緊抓著往后拉。
兩人上了馬車,初七利落的收拾好東西,不過一刻就到了客棧,路上鄭燮瑜板著個臉,一句話不說。
在屋中才發(fā)現(xiàn)這畫被自己無意放在袖中,這樣匆忙離開也太不禮貌了,擷芳喊來初七,想讓她把畫送回去并帶去一封信解釋一下。
一出門卻被蘇安截住:“公子說現(xiàn)在收拾東西準(zhǔn)備回去?!?p> 擷芳一愣:“現(xiàn)在,會不會太晚了?今天雪那么大!”
蘇安道:“公子之言如軍令,軍情如此,不可懈怠?!?p> 擷芳火從中來,闖進(jìn)鄭燮瑜的房間,他正收拾行裝,緩緩說:“公主早些收拾東西,該出發(fā)了。”
擷芳道:“即是怕耽誤時間,不然太傅早些回去,我還需要在此逗留幾日?!?p> 鄭燮瑜道:“臣有職責(zé)保護(hù)公主安全,還請公主不要讓臣難做?!?p> 擷芳冷笑:“是嗎?那我就讓你難做了。我要完成與袁公子的約定,后日才能出發(fā)離開此地,要不大人先回鈺都述職,別懈怠國事?!?p> 鄭燮瑜聲如緩流:“圣上讓我保護(hù)你,你不走,我自然走不了?!?p> 擷芳道:“既然如此,那就等著吧!”
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坐上馬車回到袁府,這袁騏槃一頭霧水,不知為何,但擷芳不愿多說,鄭燮瑜又緊跟其后。
“你不是給我準(zhǔn)備了茶嗎?泡出來,咱們一邊喝茶一邊下棋?!睌X芳道。
擷芳棋藝極差,不過一會黑白兩方勝負(fù)立分,袁騏槃縱使想讓都沒有辦法。
擷芳拉著袁騏槃到一邊小聲說:“你要是想讓我?guī)湍阏业教K苓兒就聽我的?!?p> 袁騏槃眼瞟著旁邊的鄭燮瑜道:“你和你哥是吵架了吧!”
擷芳道:“別管閑事,就說能不能配合我?”
袁騏槃樂呵呵:“行,沒問題!”
兩人回到桌邊,擷芳道:“你看我這棋藝也太差了,不然你教我吧?!?p> 袁騏槃道:“可以,小事一樁,只是這學(xué)棋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就算學(xué)個模樣也得幾天才行,你能行嗎?!?p> 擷芳喝口茶,長舒一口氣:“行,我看你當(dāng)我?guī)煾妇秃芎茫俏以谀氵@住幾天,你好好教我?!?p> 袁騏槃道:“既然如此,你就放心住下咱們一邊玩,一邊下棋。我這花茶是新做的品種,咱們先試試?”
今日一旁伺候的正是那日采雪之人,嫣紅,發(fā)間三顆紅色絲絨球,眉目如初春柳葉,見了鄭燮瑜這樣的公子心生喜歡,行止倒顯出幾分羞澀。
淡黃色的茶水,幾絲梅花纏繞其中,擷芳看了眼嫣紅道:“嫣紅,你端一杯去給阿瑜!”
嫣紅捧著茶過來
,微微低頭,柔聲細(xì)語:“公子請喝茶!”
鄭燮瑜不動聲色,也不知想些什么,手指輕點桌面道:“放下吧!”
嫣紅快速退出廳去,都是豆蔻女子,什么都放在臉上,只怕是羞紅了臉。
兩人相視一笑,袁騏槃?chuàng)u著頭小聲說:“你真壞??!”
擷芳抿嘴笑:“彼此彼此!”
突然背后一陣杯碟落桌之聲,鄭燮瑜看著袁騏槃道:“我這茶已經(jīng)喝完了?袁公子沒有什么別的招待了嗎?”
袁騏槃喊一聲:“哎呀,真是失禮失禮!祥哥,快上茶,這鄭兄都見底了,你說,平日養(yǎng)著你們,這時候,一點眼力勁都沒有!”
祥哥顛顛的去倒了茶來。鄭燮瑜道:“這喝茶也沒什么意思,作客左右不過這些事兒。我看袁兄棋藝不錯,不如我們下一盤如何?”
袁騏槃還沒轉(zhuǎn)過彎了,傻乎乎的應(yīng)下:“好呀,原來鄭兄也懂下棋?!?p> 鄭燮瑜道:“略懂皮毛而已!”
這兩人端坐榻上,互相請讓,擷芳覺得無趣,便喊了初七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