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廳中。影組十五個少年全數(shù)在此,盤膝而坐。一張張稚氣未脫的臉上神情痛苦。有的盡力維持,有的盡情猙獰……但每一個的發(fā)梢眼睫,都不可避免的被豆大的汗水沾濕。如同從水中撈起來的一樣。
“……這只是先讓你們提前體驗一下‘碧玉丹’發(fā)作時的藥效。放心,你們都是組織重要的人才,不會讓你們就此死了。哼哼……”
一個臉帶面具的男子緩步在少年們身邊好整以暇的踱著,口中不時語出威脅警告的言辭。
他說得也不是很走心的樣子。畢竟,碧玉丹發(fā)作的痛苦他也是知道的。很明白這些少年們已經(jīng)無暇他顧,除了盡力運功對抗,根本就聽不進他的只言片語。
真是寂寞呀……
男子的目光緩緩在少年們臉上巡視著。
“啊,疼!……”
時不時有按捺不住的痛呼聲從少年們口中迸發(fā)出來。面具男子是不會管的。組織也不至于不近人情到準疼不準喊的地步……即使他們疼得受不住而滾倒地上,他也并不在乎。只是,真滾下去的人,亂了功力,只怕就更加難以收拾。對他們自己損傷更大,如此而已。
“我不行了!”
終于有一個少年難以再收束功力,身子一抖,便向旁邊滾倒。
面具男子眼中露出幸災(zāi)樂禍的神色。
哎呀呀……也算不錯。這小子看起來,也才十三四歲,能堅持到現(xiàn)在,已屬相當不易了呀……
面具男子一個念頭未完,忽然,只見那少年旁邊之人一把伸出右手,掌心托于他的后心。一發(fā)力,硬是將他又推坐起來。
“……”
面具男子眼中閃過一道莫名的光亮。
“……堅持。”秦允文這一把一幫,差點一口老血逆流。得虧他平日不忘未雨綢繆,總屢屢挑戰(zhàn)自己極限,追求更極致的進步。這才在這個關(guān)口控制住自己沒一起崩掉。
最后簡直是從牙縫里才勉強擠出了一個勉勵的詞匯。
“文哥……”影帝虛弱的半睜開一只眼,在秦允文的側(cè)臉上掠了一眼。只覺文哥的絲絲功力從掌心不斷注入自己經(jīng)脈,開始幫著自己梳理、壓制。
影帝趕忙挪動四肢,努力再度坐好,咬緊牙關(guān)配合著這股支持,勉力收束七零八落的內(nèi)力,亦自行調(diào)理起來。
“呵呵呵……”
當真有點意思了。
面具男今日是初到。只因暗組叛逃事件,所以影組更加不容有失。故而組織第一時間便下達了多多關(guān)照影組的指令。
這次嘗試碧玉丹的藥性,也是一個及時的警告。
暗組的事情一出,這些孩兒們便人心浮動起來——也別說沒有。這本亦是人之常情。組織一向待這些小家伙太溫和,恐怕會讓他們覺得,背叛會沒有代價。
那就一切先從體驗代價開始。
碧玉丹名字雖好聽,毒發(fā)時卻與碧玉扯不上半點干系。它的藥效非常直接,那就是疼。與時疊加的疼痛。它不會確切的讓人三天死,或者五天死。你什么時候死,還得看你的耐受度。也就是說,毒發(fā)之后你越是能忍,那就會忍受越多、越久。
直到生生疼死為止。
當然組織不會因噎廢食,因為暗組的背叛,就把影組給全滅了:這次給這些少年吃的只是一種仿藥。這個藥會讓他們疼三天、且不會疊加。若是功力足夠,撐過去即可相安無事。若是撐不住的,再痛出什么損傷,那也屬自找!
誰讓你功力不足呢。
其實影組最大的少年現(xiàn)在也才不過十六歲,哪里能夠堅持三日?能支撐到一半的時間便算他們成績優(yōu)異了。
也就是說,最后他們或多或少都必會受到一點“適當?shù)摹眰?,?quán)做教育。
面具男子根本想不到,在這種情況下,竟還有人能有余力去相助旁人。
果然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啊。
他承認這個孩子的優(yōu)秀。可惜,藥性并不會因為他的優(yōu)秀便對他網(wǎng)開一面。既然他還有多余的功力分給人家,那待他功力耗盡,該受的,他便受著就是。
橫豎時間還早。
……
“呼,呼……”
就在影組的少年們承受組織錘煉的時候,影衛(wèi)對叛徒的追殺業(yè)已如影隨形而至。
暗雨。不,封寒雨與一眾伙伴們雖然一路逃匿。然而,影衛(wèi)出手,別說這些還沒從暗組畢業(yè)的半大孩子,就真正的暗衛(wèi),也非一合之敵。不過數(shù)個時辰之間,十數(shù)個孩子已被收割一空。
最后只他一人,僥幸躲過了不知道多少次生死一線,堪堪得以片刻喘息。
但封寒雨知道,他的命,可能也就只這最后的片刻喘息了……
不甘心。
封寒雨用著僅剩的力氣,大口的呼吸著混雜了血腥和枯枝敗葉氣息的空氣。哪怕能吸進肺里的已經(jīng)越來越少。
疼?……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了。
他最初被冰冷的刀劍貫穿身體時,那時候是懼怕的。也是疼得無以復(fù)加的。可他就想活著。
哪怕多活一刻,他也想活著。
沙沙……
輕如羽毛的腳步聲踏地而來。踩在枯葉上,發(fā)出細碎的聲響。
封寒雨瞳孔縮了縮??墒牵麄麆萏?,失血太多,這會已經(jīng)目光渙散。即使知道這聲音是來取他性命的催命音符,他也無能為力將視線重新聚攏。
就要死了么?……就要死了吧。
“……”
一張粉雕玉琢般的小臉忽然隔絕在了他的視線與頭頂上蔚藍的天空中間。
“呀?!?p> 那是一個只約莫七八歲大的小姑娘。她在封寒雨的視線圈中,小臉上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奶聲喃喃的嘀咕道:“……什么世道啊,竟然撿到一只男主?”
男、南?男豬?楠竹?……
這小姑娘在說什么?
是什么他沒有聽說過的小動物么?
封寒雨張了張口,很想不恥下問一聲??上?,他已經(jīng)發(fā)不出半點聲音了。
“可是……不應(yīng)該呀?!毙∨⑷崛岬哪桃羧栽谀抢镟┼┎恍荩骸啊兄?,這時候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啊,我知道了,他這是迫不及待的想與他的女主小姐姐來一場感天動地的相逢了吧?嘖嘖嘖,都把自己搞這樣了,也是滿拼的呢……”
封寒雨:“……”
“小婧。”
一聲嬌弱的呼喚從他視線之外傳來。封寒雨只聽到這聲輕呼,就覺得渾身如同被一張輕紗拂過,柔柔的,癢癢的……這一瞬滿身傷勢幾乎都能輕了一半。
小姑娘聞聲“格”的一笑,聲若銀鈴:“柳姐姐,你快來呀,這里有個小哥哥,快死掉了哎!”
封寒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