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寒雨臉色沉冷的看著那兩個人談笑風(fēng)生的從前面走來。男子豐神俊朗,眉目含情;少女顧盼神飛,笑顏生花。遠(yuǎn)遠(yuǎn)看去,真是般配之至。
“小婧今日打扮得可真美?!绷槟柯扼@嘆神色。女子對穿衣打扮的敏銳程度毫不亞于男子對于刀槍劍戟。何況秦婧今日風(fēng)格迥異,直令到柳惜情都不敢相認(rèn)了:那個平日里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哪里有過這么溫柔婉約的時候?
柳惜情朝走在秦師妹旁邊的睿王殿下瞄了一眼,目中露出了然而戲謔的神色,抿唇輕笑起來。
位面直男封男主經(jīng)她提起,似乎這才發(fā)現(xiàn)少女裝扮的精心別致。且越是細(xì)看,越是能發(fā)現(xiàn)她這身看似樸素簡約的衣裝底下,無處不在的華麗刁鉆。
封寒雨根本看不懂這種對細(xì)節(jié)摳到一條絲帶纏繞的疏密錯落、一枚花瓣朝向的方位角度、一粒珍珠點綴的光照隱約……老實講,別說他,就連柳惜情都理解不了一二。
但這絲毫不妨礙他們對美麗的欣賞。
封寒雨看著看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臉色倏地就更黑了幾分。
“呀,封師兄今日臉色怎么不大好,是不是昨晚沒有休息好的緣故?”
人還沒走到近前,秦師妹那清脆得如同百靈鳥般的聲音便先發(fā)而至:“還是……吹了山風(fēng),染了風(fēng)寒???……這山上白天和夜里溫差很大呢,稍不注意可就會生病,要不,你沒事吃點藥?”
語氣表情那叫一個關(guān)切備至。
封寒雨氣得臉都抽了一抽。心說什么叫“沒事吃點藥”?
可明知道她是在嘲諷自己昨夜跑她院兒外面多管閑事,封寒雨卻也拿這個家伙沒有絲毫辦法。忍了又忍,切齒道:“……我好得很,不勞秦師妹費心?!?p> 秦婧忙道:“要的要的,封師兄不也為小妹費心良苦么,我都知道的。”
封寒雨:“……”
柳惜情欣慰道:“我們小婧果然是長大了,懂得關(guān)心兄長了?!?p> 秦婧一臉誠懇:“師姐,誰對我好,誰對我不好,我這么聰明,哪里會不清楚呢?”
柳惜情:“是,小師妹最是聰明伶俐了?!?p> 秦婧:“當(dāng)然?!?p> “……”
封寒雨活生生氣個倒仰。什么“誰對我好,誰對我不好”,這話聽在柳惜情的耳中,重點在一“好”字,然而如果他的理解沒錯,她這是記仇吧!
她這是大寫加粗的記仇吧!
封男主此時的心情恍如一個不被親閨女理解并且被嫌棄的年邁老父親。那個悲憤難抑,那個失望透頂……
柳惜情拉著秦婧轉(zhuǎn)了一圈,眼里光芒愈來愈亮。看了一會,終于一撫掌,道:“啊,我明白了。小婧你這個花串可真是構(gòu)思奇巧!如此多的花朵,可是用以編織的絲帶卻極少。看上去不但不繁復(fù),反而空靈輕逸……你說說,你這小腦袋到底是怎么想出如此奇妙的點子來的?”
秦婧抿唇笑了笑。只道:“我主意可多著呢,只不過平日里沒有施展出來而已?!?p> 不好說這乃是在大千世界流浪之際,耳濡目染所學(xué)。
她耳濡目染的東西多了,解釋不了。
柳惜情看著這丫頭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的樣子,忍不住好笑。拉了小師妹便準(zhǔn)備去自己院里慢慢敘話。臨走沒忘了朝睿王殿下調(diào)侃一句:“殿下,這人,我可借走啦?!?p> 睿王殿下靦腆自持的一笑。沖著她點了點頭。目光卻自始至終灼灼的放在秦姑娘身上,不曾稍瞬。
秦姑娘既沒有看他,也沒有看向別處。正與師姐低低談?wù)撝伝ǖ氖綐?,兩人步伐輕快的轉(zhuǎn)過墻角,終至不見。
“哈哈……”睿王殿下心中意猶未盡,不知不覺發(fā)出了他自己都忘懷了許久的酣暢大笑。
與自己心悅的姑娘為伴已是人生樂事,何況那個姑娘言談有趣,妙語連珠,更是令人心神愉悅。這一早上的同游,他直至此刻仍然如在夢中。殿下心中的歡暢止不住的往外冒,忍不住就拉著封寒雨迭聲傾訴:
“……是我看走了眼,之前只以她一小小女子,即便聰穎可愛,也無甚異處。沒料想聽她一席話,才知秦姑娘如此博聞強識,灑脫不凡。見識還遠(yuǎn)勝于世間男兒……封兄可有聽她那些小故事?我現(xiàn)下越是回想,越覺得其中含義無窮,世事人情皆在其里。妙,實在是妙不可言……”
封寒雨忍了又忍,眼瞅著這位殿下不要錢的光環(huán)一個連著一個往秦姑娘身上套,也不知他眼給閃瞎了沒有。
若是沒瞎,他難道看不清,那個秦姑娘眼中對他實無半分情意?
封寒雨心中既煩且惱,暗恨:“秦婧啊秦婧,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當(dāng)下只能力勸:“秦師妹……性子跳脫,行事妄為,也沒個定性。殿下切莫隨她胡鬧?!?p> “哈哈哈?!鳖M醮丝棠睦锬芾斫獾昧朔庑盅赞o中的字字懇切,殷殷勸告。反正聽封兄埋汰秦姑娘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雖說埋汰,可哪次不是看似嫌棄,實則縱容?他想,這大概是封兄回護(hù)小妹的一種特殊的表達(dá)方式吧。
封兄:“……”
不,你聽我講,這次真不是……
……
柳惜情手中拿著花樣,一邊翻閱,一邊偷偷拿眼去瞄秦婧。眼神似笑非笑,三分戲謔,三分鼓勵。還有三分欣然樂見。
秦婧卻看得很認(rèn)真,似乎一點也沒被師姐八卦的目光打擾。眼中盡是新奇高興,一幅一幅的細(xì)細(xì)看著,口中連聲稱贊:“果然是高手在民間啊。咱們勞動人民的智慧真是?!伜δ亍熃?,你這里這么多好東西,怎么不早點給我看?”
柳惜情白了她一眼:“你也沒告訴我,你對于穿衣打扮也如此有見地呀?!?p> 秦婧一聽,趕緊丟下圖紙,反身摟著女主,笑嘻嘻的哄道:“師姐,看你說的,我這算哪門子見地呀,隨便扎幾朵花兒罷了。師姐喜歡,我全部都老實招供,絕不藏私,這還不行嘛?”
“噗嗤?!绷榱ⅠR被她逗笑,啐道:“你還招供,要不要再畫個押啊?”
秦婧忙道:“要的要的,必須立個字據(jù)啊,以后挾帶私貨者,殺無赦?!?p> 柳惜情“呸”了一聲,笑罵:“就你這小嘴,要是個男子,不知要欺騙多少無知少女去!”
秦婧一本正經(jīng)道:“那不會,我要是個男子,一見到師姐的美麗,眼里還能容得下別的無知少女呀?”
“你少貧了!……”柳惜情伸指點了點師妹的小腦袋,復(fù)又拿起圖紙,問道:“你可選好喜歡的花樣了?”
秦婧想了想,搖頭道:“還是算了吧?!?p> 其實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了想法,卻沒打算說與柳女主聽。
若不是柳女主說起,她倒還忘了,一般古代世界的女孩子,通常都會為心悅的男子親手繡制荷包、手帕、這樣、那樣物事以表情意的。
哎呀。這可真真是極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