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開身外的危機(jī)不談,其實這座莊子十分適合修生養(yǎng)息。周圍農(nóng)田成片,流水依依,稱得上是一座世外桃源了。來到這里僅數(shù)日之間,影帝的傷勢已經(jīng)迅速的轉(zhuǎn)危為安,跟著便以肉眼可見的一天復(fù)一天好了起來。
可是自從那日之后,秦姑娘卻當(dāng)真一頭扎進(jìn)了染織坊,忙碌得不見了蹤影。
要不是幾人不是影衛(wèi)就是暗衛(wèi)出身,分明能察知目標(biāo)定位的的確確是在工坊那邊沒挪過窩,說不定都得懷疑這人是不是被外邊這一圈給擄走了。
幾人當(dāng)中最顛覆的莫過于封寒雨。
明明秦婧從小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卻又上哪里去學(xué)的織布染衣?
封男主日常疑惑得多了,不由得又牽扯出前事:他忽然憶起來,柳惜情倒是曾一臉驚異的與自己夸贊過,秦師妹手制的那幾只荷包繡帕,手藝當(dāng)真不凡呢。
就……有那么不凡?
作為一個直男,封寒雨半點(diǎn)也品不出繡工與繡工方面的差異,反而覺得秦師妹做出來的物件,圖案阿貓阿狗,亂七八糟,不過小孩子胡鬧繡著玩的把戲而已。
難道說……
這家伙習(xí)武不行,在繡活女紅方面卻反而是天賦異稟不曾?
自然,這一點(diǎn)任憑他想破頭殼都不會有個究竟。
跟封寒雨的糾結(jié)相比,本該日日提心吊膽緊繃在弦上的影文大人,卻悠然自得的提前過上了退休之后品茶打盹曬太陽的休閑人生。
為了怕他無聊,秦姑娘還從她那哆啦A婧的包袱里不知道哪個旮沓翻出了一本《射雕英雄傳》,給他打發(fā)打發(fā)時間。
沒錯。
還是卷了邊兒的。
可見沒少翻。
秦允文拿著這本書有點(diǎn)哭笑不得。其實身為影衛(wèi),哪里會耐不住枯寂。影衛(wèi)原是個與世隔絕的職業(yè)。也就是遇到她,被這家伙帶著他才又回復(fù)了一點(diǎn)點(diǎn)原來活潑的本性。遙想當(dāng)年,他秦允文偶爾也愛與自家那群親嘴燒們隔空互損玩鬧,性格并不沉悶的說……
允文:“……我記得,《射雕》一套仿佛有四本。你只給我一本,叫我怎么看啊?!?p> 秦婧不好意思的嘿嘿一聲。想解釋,小嘴翕動了一下,卻又覺得無從說起。只道:“沒事兒,你先看著,反正我都會背了,到時候我再給你默出來便是?!?p> “你以為是九陰真經(jīng)么,還默出……”
秦允文下意識的就要說兩句打趣的話,但是忽然之間體會到了:都看到能背了,那得翻閱過多少個無數(shù)遍啊。再看看這本書的磨損程度,他頓即覺得自己窺見的是真相。
想來當(dāng)初秦婧一個人流落到這個世界,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隨身能夠攜帶著現(xiàn)世的物品,可估計也唯一就只有這套書給她打發(fā)那漫長的無聊。她就這樣,一個人翻來覆去的看啊看啊。但再如何依賴,能逐字逐句的背了下來,多少也就不在意了。故而不小心還弄丟了幾本,再找不回來,也是正常的。
秦允文卻不知道,自己的猜想八九不離十。可是,剩下的幾本書,那根本就不是丟在這個時空。而是遙遠(yuǎn)遙遠(yuǎn)的,另外的世界去了。
“……”
秦允文心中軟了軟,伸手揉了揉秦婧的小腦袋,說道:“不必了,這個故事我都已經(jīng)知道了。不如,你再寫你的故事給我看吧?!?p> 秦婧能說什么呢,小雞啄米一頓點(diǎn)頭。然后,轉(zhuǎn)頭就扎進(jìn)了工坊。
別說故事了,后面連人都不見了。
秦允文到底還是只能拿著這本他也曾經(jīng)熟讀過的、殘缺版射雕,看得一個津津有味。
影帝小朋友心中早有很多問號。
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問。
趁著文哥放下書本的當(dāng)口,這家伙終于忍不住伸出黑手,把這本奇奇怪怪的書拿過來翻了翻。理所當(dāng)然,這上面的字似是而非,他都不認(rèn)識。不認(rèn)識么自然就是要打聽。而秦允文直到被他這一問,才頓住了:聰明一世,竟然忘了這本在自己心中尋常之極的書原來乃是最大的破綻。
這上面的裝幀印刷,根本就不是這個時代該有的工藝,連文字,都是簡體字……
不過,小場面。
秦允文挑了挑眉。面不改色的道:“我也從未見過??墒钦f來奇怪,這上面的字,我卻都認(rèn)識,就好像……”生而知之。
他故意掐住后面的話,專門給人留以無窮遐想。心中卻忍不住暗道:“這一招明顯就是秦婧的絕活啊——只要我裝懵裝得夠像,想東想西的就是別人了?!?p> 有秦婧的“地球村”在先,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旁人一旦想不通了,總是會自然而然的往那上面靠。
秦姑娘這頓胡謅,可見還是頗有先見之明。
他忍不住淡淡一哂。
不過旁人歸旁人。影帝他壓根就不是一個會想東想西的料。沒有得到答案,他也并不深究,只猶豫了一會,就哼哼唧唧的磨道:“文哥,那這上面講的什么故事啊,你看得很有趣的樣子,可不可以說給我也聽聽?”
秦允文:“……”
嘖。
孩紙你知道這套書風(fēng)靡了幾代人么?就自己父母那輩,據(jù)說少年之時還曾埋在被窩里面挑手電筒夜戰(zhàn),被罰了多少站,遭受了多少毒打,都還欲罷不能呢!你這一入坑……那保證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dāng)啊。
笑容溫和道:“可以。”
于是秦婧再次出現(xiàn)在院子中時,就發(fā)現(xiàn)周圍的環(huán)境氣氛格外安詳。包圍圈還是那個包圍圈,但樹上樹下,院里院外,卻充滿了欣欣向?qū)W的氣氛。一只只的跟蘑菇似的,乖巧極了。
秦婧沒忍?。骸班坂停 ?p> 這不是她玩兒剩下的么。
外面這些憨批,一個個的怎么還是那么一如既往好糊弄。
秦允文回望著她,也忍不住好笑:現(xiàn)編故事他可能沒秦姑娘這么人才出眾,但現(xiàn)成的要給他演繹一下,那就是他的專長了。
只能說這是這個時代的問題,誰教大家的精神娛樂活動分外貧瘠呢。說書差不多就是最親民的娛樂方式了,而好聽出彩又新鮮的故事更是鳳毛麟角。
“你回來了??蛇€辛苦?”
秦允文合上書,微笑關(guān)懷一語。桌上擺著零食,他順手拆了個橘子遞過去,一看她泡的發(fā)皺的小手,不禁蹙了蹙眉,又收了回來。索性一瓣一瓣的撕了投喂。秦婧很乖巧的在旁邊的凳子上落座,也沒個正形的順勢趴在了石桌上頭。滿臉愜意的叼著橘子露出個傻白甜一樣的微笑:
什么辛苦啊,都聽不懂。
其實最辛苦的便是允文了。
若不是他為自己撐著,哪里輪得到她隨心所欲,想在這里停留,就停留很久啊……反正封男主就做不到。他被攆得跟狗兒那陣,敢原地滯留三天,他能被剁成餡兒了!這叫不吹不黑……何況,雖然自己是替允文裁衣,可歸根結(jié)底到底是滿足的誰,不言而喻。
秦婧想著,笑瞇了眼。越發(fā)興致高漲。高興道:“影文,不然你再說句土味兒情話哄哄我,我就不累?!?p> 秦允文嗤笑一聲。這還惦記著呢。
回:“我不記得了?!?p> 戒網(wǎng)十多年的老人家,還記得個P。
秦婧吭哧吭哧地笑了一下。她連經(jīng)歷過的世界都會盡可能的快速遺忘掉,又怎么會去記得這些純?yōu)槎簶返纳车穸巫??然而?jīng)允文表演過的卻是例外:在現(xiàn)世的時候,她尤記得親嘴燒們就愛經(jīng)常拱著他說。允文這家伙也傲嬌得不行,他就不說。縱然偶爾憋出來兩句,那也是一臉的被迫營業(yè),效果簡直尬到原地爆炸……
秦婧笑容又深了幾分。肩膀還抖了抖。
雖然允文寶寶自己或許早已全無印象。
秦婧咽下嘴里邊的橘子,忽然一拍桌子,佯作嬌嗔,大聲道:“影文,你今天真是討厭!”
允文一怔。還不待他反應(yīng)過來,就見這家伙表情倏地一甜,就跟個小學(xué)生背課文似的。歪著頭左萌萌:“真是討人喜歡……”
右萌萌:“還有百看不厭!”
“……噗嗤!”
秦允文被她這一賣萌,猝不及防之下霎時間甜到心都要化掉了,忍不住笑著將手中半只橘子假兇假惡的摁進(jìn)了她嘴里,直塞得她兩只腮幫圓鼓鼓的青蛙也似,兩只圓圓的杏眼也錯愕的鼓了起來。喉間才囫圇低笑道:“你才討厭?!?p> 眾人:“……”
……
啊,今天的狗糧是橘子味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