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見何遇語氣平平,不過于客氣,也不過于冷遇,她以很知足了,就她女兒做的那些事,任誰也不能風輕云淡一笑而過的,何遇這般,可見她的真性情。
夏氏往前走了幾步,“遇兒聰慧,我今日來是來道謝的?!?p> “姨母說這話,我就有些聽不懂了?!焙斡鑫丛胂氖蠒@么說,她適才還想著夏氏要是哭鬧,她該怎么處理呢,哪知夏氏卻這么說。
“遇兒,你懂得。”夏氏淺淺地笑了笑,“你當時就知道知夏糊涂,卻未聲張,已是保全了她的顏面。昨日你與王爺更是將大事化小,保了我梁家滿門。這恩德,無論如何都是要謝的?!闭f著夏氏又屈膝行了一禮。
夏氏進臨淺院時,見何遇在曬藥,想著何遇識藥,但是此時走進看了看何遇晾曬的藥,她雖不懂,但是看著卻種類繁多,說明何遇不但識藥,而且應(yīng)該是精通藥理的,所以從知夏將簪子一開始送到她手里時,她便知道了。
何遇笑了笑,結(jié)果木樨奉來的茶,遞給了夏氏,然后引著夏氏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這才開口道,“聽聞梁相智勇雙全,忠勇無雙,今日見姨母也是聰慧明理,善解人意,怎么教出的女兒卻與二位相差千里?“
夏氏長嘆了一口氣,“知夏看著溫柔,骨子里卻執(zhí)拗,一旦認定的事,無論如何也要達成,自小心氣高。我原想著心氣高點,脾氣拗點,都沒什么,哪知她卻失了本性,做出傷害人的事情。”
何遇看著夏氏,見她眼中滿是懊悔,而且她說的傷害人,而不是特指傷害她,這一點讓何遇對她這姨母倒是添了些好感。
“我本知道她仰慕平定王,明知平定王眼中無她,但是卻任由了她。也不是貪戀平定王的權(quán)位,我只是覺得這種事情旁人再怎么敲打也無用,要自己看明白才能死心,未曾想事情竟發(fā)展到了這一地步?!毕氖洗鬼?,搖了搖頭,悔不當初。
“姨母來,莫不是就是為了與我‘道謝’?”何遇也不拐彎抹角,直接了當?shù)貑柕?,畢竟她的藥還沒全部翻完呢!
夏氏見話已至此,也不再鋪墊,“遇兒,知夏這般對你,雖未釀成大禍,但是換位思考,我若是你,也定是原諒不了她?!?p> “姨母既然知道,今日何故來找我?”何遇笑了笑,淡著嗓子問道。
夏氏捏了捏手,“那簪子,萬萬是不能日日戴的。不過王爺已經(jīng)下命讓天天戴著,自然也是不能再收回成命的。我今日過來,是以一個母親的身份來求遇兒,指一條明路給知夏?!?p> 何遇看著局促不安,雙手交叉捏在一起的夏氏,笑道,“姨母說笑了,我哪能指什么路呢?”
“遇兒……”夏氏眼睛有些發(fā)紅,眼中滿是乞求地看著何遇,“我知道這么做是有為難你,但是我身為母親,我沒得選擇?!?p> 何遇看了看天上的烈日,又看了看自己的藥,也是有些著急,這么扯下去,藥只靠木樨一人是翻不完了,于是也回頭對夏氏道,“姨母既然這么說了,那我便說一個我的想法,可不可行就看姨母了?!?p> 夏氏頓時滿臉希冀地看著何遇,豎耳傾聽何遇接下來說的話。
“姨母,那簪子找原來的人做個一模一樣的戴上不就行了?”何遇隨口說道。
夏氏臉上的希冀頓時暗淡了下去,“那哪行,欺王爺,等同于欺君呀!”
“我還沒說完呢,然后你就趕快將表姐給嫁了,這個嫁的人自然是要考究的,最好是與季青,不是,與王爺有些交情的,最好是深交。屆時,一旦嫁過去,懷了身孕,王爺就算知道簪子是假的,不也睜只眼,閉只眼過去了?”何遇說完,拿起茶杯,喝著茶,看著夏氏神色凝重地思量。
夏氏心下思量了一番,倒也覺得可行,而這人選,她此時也已經(jīng)有了,再說就算將來平定王怪罪,也有何遇擔著一點,如今只有這般做了。
夏氏抬眼,滿是欣喜地謝道,“遇兒,我知道今日強人所難了,日后,你若有用得著的地方,梁府定當竭力而為?!?p> 何遇即沒答應(yīng),也沒拒絕,只是淡笑道,“姨母,趕快回去與梁相商量吧?!?p> 夏氏見何遇都下逐客令了,也很是識相地起身離開了。
“小姐,你以前可不是這么不記仇的呀?”木樨邊翻藥,邊問何遇。
何遇挑了挑眉梢,“她雖下毒手,我毀她臉,也算是平了,雖然她被谷淵醫(yī)好了,那也算是她的機遇。如今看在她母親此番心誠,給她指條路,它若愿走,倒也沒什么緊要。再說,宰相夫人許諾日后用得著梁府的,定竭力而為,這怎么算,也是一個不賠本的買賣呢?!?p> 木樨眨巴了幾下眼睛,她家小姐的賬還是一如既往地清呢。
三日后,季青臨便收到了來自將軍府的請?zhí)穷欝@鴻和梁知夏的。
顧驚鴻是將軍府顧家的嫡長子,顧傾城和顧南風的哥哥,顧驚鴻當年作為伴讀,與季青臨有同窗之誼,發(fā)小之情,是季青臨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之一。
何遇也是不由驚嘆夏氏的辦事效率,三天就找了這么合適的一個人選,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季青臨看著手中紅艷艷的請?zhí)?,垂眸尋思,三日的時間,就將梁知夏嫁了,還嫁的是與他交情不錯的顧驚鴻,這步棋走的不錯呢!梁英那直來直去的腦袋可想不出這種不按常理的路子來。
“阿遇?”季青臨躺在軟榻上,抬眼看向一旁搗鼓草藥的何遇,三日前,夏氏好像找過她,并且是愁眉苦臉的來,喜笑顏開地出了府。
何遇聽季青臨突然叫她,不由地將頭往低里垂了垂,眼睛一閉,心里暗叫不好,這季青臨真是的,怎么就直接了當?shù)膽岩伤四亍?p> 看著她心虛的樣子,季青臨嘆了口氣,不出所料,果然是她,不過也就她敢這般做了。
“阿遇。過來。”季青臨軟著嗓音叫道。
何遇皺起眉頭,拿著株雪參當幌子,偷偷拿眼睛瞄了季青臨一眼,見他眸光淺淺,似是沒有生氣,這才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藥灰,往季青臨跟前走了去,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
“坐?!奔厩嗯R往軟榻里邊挪了挪,讓出了一些位置讓何遇坐下。
何遇看了看軟榻邊上的小方凳,她本是想坐在小方凳的,但是見季青臨都這么辛苦的讓出位置了,也不好意思拂了他的面子,便坐了在軟榻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