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象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苯^，太絕了。江恩合上書，眼光不經(jīng)意地投向窗外。

　　秋天的北方校園早早就沒了綠意，連松樹都懶得堅守綠色。落日余暉的橙紅與樹干的褐黃，落葉的枯黃還有裸露土地的土黃將圖書館擁在一片暖色當中，暖地江恩有些許局促。還未從志摩的詩中醒過神來，就投入到另外一片熱烈當中。江恩想：志摩的秋好像沒有如此濃艷。

　　收拾好書包從圖書館里出來時，天暗了些，但依舊暖地濃烈。冷風逼得江恩攏了攏領子。秋天的暖意和陽光還真的是不成比例。喻初掐著時間點趕過來，一手搭著江恩的肩，一手摟著自己的肚子大口地喘著氣，看著江恩的眼神滿是表達欲。

　　江恩攙起喻初的胳膊，無奈地問道：“你不是去參加學校元旦晚會合唱團的選拔了嗎？怎么樣了？”

　　喻初咽下一口口水，急迫地沖著江恩比劃：“要說的就是這個，那個誰也去了，你猜怎么著，他一到場場面就把持不住了?！?p>　　“誰呀，你用代詞我也猜不到。”江恩心里其實有答案，能讓喻初急于在自己面前提及的人也就那么一個。

　　“男神都快被搶走了，你還猜不到?！?p>　　“也沒那么夸張吧?！?p>　　“才不夸張，”喻初急地都快跳起來了，提高了嗓音說：“他獨唱完之后，底下的小學妹都涌上去問他要聯(lián)系方式了，那場面，都不知矜持為何物了?！?p>　　江恩挑了挑眉，淡淡地哦了一聲。

　　“哦，你的反應怎么這么平淡，要知道你現(xiàn)在可是情敵林立呀。不過好在我也進了合唱團，我?guī)湍愣⒅??！?p>　　她這個閨密呀，身材雖然嬌小，但性情卻像極了男兒，好結交，好牽線，尤其特別講義氣。所以不管哪里吹過和余言有關的風，她都會第一時間在江恩耳邊再吹一遍。也算為江恩的終身大事操碎了心。

　　江恩噗嗤一笑，岔開了話題。

　　晚上喻初還要去學生會開會，江恩就一個人回了寢室。一個人的時候，喻初的那些話就在她的心頭縈繞，心里堵得慌，可能就是所謂的危機感吧。波瀾不驚什么的那都是裝出來的。前些天余言倒是跟江恩提起過他要去參加唱歌面試，但沒想到是校合唱團的。校合唱團的嚴苛是出了名的，早晚都得去操場練嗓子，跟舊時的晨昏定省差不多。想到這，江恩莞爾，這倒是挺符合余言老干部般的生活作息。

　　作祟的危機感讓江恩打開了和余言的對話框：“唱歌面試的怎么樣？”

　　余言回復地很快：“挺順利，被調(diào)去了獨唱的節(jié)目?！?p>　　“那就意味著不用參加合唱團的訓練了，恭喜你沒被限制自由。”江恩想的卻是：這下喻初可盯不到嘍。

　　“獨唱節(jié)目會跟著合唱團一起訓練?！?p>　　“看來我恭喜地有點早?！苯靼l(fā)了一個尷尬的表情。

　　余言回了一個笑臉。

　　江恩其實還想問問面試的情況，她想聽余言親口說。可措辭還沒來得及打出來，余言就轉(zhuǎn)移了話題?！坝袡C化學考試的歷年考題你打印了嗎？”

　　“沒有。”對于考試，江恩向來都是不到最后一周不放在心上的。

　　“我多印了一份，一會帶給你吧?！?p>　　江恩受寵若驚，狂喜了半天，最后假裝鎮(zhèn)定地打出了一個字：“好?！?p>　　江恩站在臺階上，人來人往加劇了江恩的緊張，拿著巧克力條的手沁出了汗。她不知道余言會在哪一個人走過后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黑夜隱去了她臉上的紅暈，皓白的月光卻顯出她明亮的雙眸。她提前兩分鐘到達了約定地點，怕太早的話自己用力表現(xiàn)出云淡風輕的偽裝會露出馬腳。江恩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再抬頭時，就望見余言遠遠地打了一個招呼，笑著向自己的方向小跑過來。在那不到十秒的時間里，江恩恍若度過了一個世紀。余言微微飄動的發(fā)，深色的眉，淺淺的梨渦還有那深井般神秘的眼讓江恩忘記了時間，忘記了空間。

　　你不會知道，當我平靜地站在你面前時，心中裝有多少甜蜜又帶著多少狂喜。

　　余言溫柔地把厚厚的資料遞給了江恩，江恩機械地說了聲：“謝謝?！庇嘌晕⑽⒁恍?，轉(zhuǎn)過身去。江恩如夢初醒，提高了嗓音：“等一下，這個是給你的?！闭f著遞出了手上的巧克力條。余言拿著巧克力條的手，骨節(jié)泛白，手指修長，連突起的青筋都有些可愛。余言含笑說了聲：“謝謝?！苯餍叩氐土祟^，夜晚的秋風飛揚起她的發(fā)，落葉的簌簌聲像是自然給他們的鼓勵。

　　低下頭的時候江恩腦子里全是徐志摩的那句詩?！白钍悄且坏皖^的溫柔，象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而她這一低頭的溫柔，不知襯不襯這詩里的意境。

　　江恩摟緊了胸前的資料，有點欣喜，有點雀躍。余言給的資料，那是搭上老命也要好好做的。

　　彼時，江恩對余言的喜歡，像一堆細碎的水晶，散落在心間的田野上，飽啜著她一瞬一瞬的歡欣。

　　一場相遇，明媚了誰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