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起紅忘了自己是怎么離開公寓的了。她想要出去走一走,卻發(fā)現(xiàn)住宅區(qū)外面已經(jīng)蹲滿了記者,安保人員正在不厭其煩地驅(qū)逐著試圖闖進去拍攝的記者。她無處可逃,只得躲進了中庭的竹林中,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緩口氣。
她早已憋得臉頰通紅,淚水模糊了雙眼。即便他臉上的傷還沒有痊愈,有不少難看的結(jié)痂,她也從不覺得可怖,只覺得碰一碰應(yīng)該會很痛。但就在剛才,他完全變成了一個面目可憎的陌生人,丑陋的面容之下藏著更為丑陋的用心。她早就應(yīng)該知道的,但還是心存僥幸,覺得他愿意為了自己而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然而他沒有,他的每一步都充滿了算計,早就權(quán)衡過得失,盡力去實現(xiàn)利益最大化。感情對他而言,不過是可以買賣的籌碼。
真想回去補一巴掌啊,剛才想打他的,但是看到那些傷,最后還是下不了手。
畢竟他還是救過我一命。雖然他很有可能是懷著強烈的目的性去救我的,但是,就當是報答他的救命之恩了。
但我的命不值那么多錢吧……我把錢都留給他了……我現(xiàn)在身無分文了……哪怕剛才臨走前抓走一張工行卡,我都能到外面租個賓館哭個昏天暗地啊……
她無力地倚在修竹上,沒想到竹子比看上去還脆弱,啪啪兩聲就斷掉了兩根,她的腦袋差點就像顆魚丸一樣插在竹子上。她心有余悸地趴在大石頭上,悲傷又開始漲潮,慢慢涌上了天靈蓋。夜色越發(fā)濃厚,像一襲黑色的絲絨籠罩在她的身上,卻沒有任何溫度可言。她覺得自己像枕在了古墓里的寒玉床上,明天醒來就會變成一坨冰鮮豬肉。她下意識拿出了手機,撥通了蘇橘枳的電話。蘇橘枳不滿地朝她嚷道:“這都幾點了?還讓不讓我睡個美容覺?”
“你……能借我五百塊嗎?”何起紅盡量藏起了哭腔,不想讓她擔心太多。
“走支付寶還是微信啊?”蘇橘枳剛想給她打錢,但馬上又覺得不對勁:“你是騙子吧?我朋友會缺這五百塊?王八蛋,你站在原地別動,我肯定能找到你的定位,你等著被拘留吧!”
“滾,要是我真的是騙子,我還會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我是王八嗎?”何起紅一個激動,不小心就泄漏了哭腔。蘇橘枳愣了愣,馬上就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等等,我知道你是真的了,你哭過了?是不是姓程的惹毛你了?我今天太忙了,沒看什么新聞,你們倆該不會出什么事了吧……我去,程修宇抄襲實錘?你們沒事吧?你們就因為這個吵架嗎?好,你等我,我現(xiàn)在就去找你。喂,莊司,趕緊起來,有一件十萬火急的事情需要我們趕過去!喂,紅姐,你現(xiàn)在在哪里?”
“我就在羊城小區(qū)。你們來的時候要小心點,因為外面好多記者,我怕你們會被纏上?!焙纹鸺t說著說著眼淚又涌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