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悠揚的班得瑞鋼琴曲，刻著復雜花紋的歐洲貴族式吊燈，玫瑰色的落地窗簾，林曉坐在這個餐廳里，渾身不自在?？粗鴮γ娴哪p寒低頭不語的樣子，他在心里已經(jīng)把風萬里罵了幾百遍。
雖然讓風萬里推薦一個浪漫點的地方吃飯，但這氛圍也太曖昧了吧！兩根銀盞蠟燭點在桌邊，一瓶紅酒架在架子上，兩名服務員虎視眈眈地在旁邊看著，隨時準備提供服務。這樣的氛圍讓倆人都非常尷尬。
“您好，這是你們點的前菜和湯，請慢用?！狈諉T特別有禮貌，輕輕地上菜之后，退后幾步看著他們用餐。這是一個法式餐廳，服務周到，上菜的順序也是一板一眼。
“謝謝！”莫輕寒用小勺子舀了一口湯喝下去，露出滿足的笑容，像是一只小貓，“不錯，挺好喝的?！?p> “那就好?！绷謺砸埠荛_心。不過看著身邊一臉微笑的服務員，他就有些頭皮發(fā)麻，覺得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監(jiān)視著。他轉(zhuǎn)過頭去訕訕地對服務員笑道：“你們其實不用在這里的，有事兒的話就去忙吧?！?p> “那好的，先生，請隨時喊我們?！狈諉T微微一笑，禮貌地走開了。
“哈哈！”莫輕寒拍拍額頭，忍不住笑了起來，聲音跟鈴鐺似的，“其實剛才我也覺得挺尷尬的，你說這些人盯著我們，哪兒吃的下啊。”
“這地方是風萬里推薦，他說挺好的?！绷謺詾樽约恨q解。雖然他想浪漫一些，但這也太明顯了吧，他不想讓莫輕寒感到壓力太大。
“其實這地方很不錯，甜品也很好吃。”莫輕寒吃了一口甜品，又是連連夸贊。她將頭發(fā)向后捋了一下，細細品嘗著，優(yōu)雅的動作讓林曉覺得賞心悅目。
“沒想到這么多年了，還能再見到你?！绷謺杂行└锌迥甑墓怅?，一晃就過去了。想起往昔，仿若昨日。
莫輕寒點點頭，問道：“這么多年沒見，初中的同學都怎么樣了？我初一轉(zhuǎn)學之后，那些老同學，就一個都沒見過了?！?p> 林曉一嘆：“雖然初中畢業(yè)才幾年，不過我真的覺得時間太遙遠了。那些同學，我也很久沒再聯(lián)系?！彼粗p寒，笑道，“不過大家應該都記得你吧，記得有一次班會，你跳了一支舞蹈，驚艷全場，大家都看呆了?！?p> “哪兒有那么夸張？”莫輕寒抿著嘴，微羞。
“哈哈。”林曉大笑，他沒想到有一天能夠這樣和莫輕寒一起吃飯聊天，看著她嬌羞的樣子，簡直是至極的幸福。他開玩笑道：“后來你轉(zhuǎn)學了，害得班里好多男生都憂郁了好幾個月?！?p> “……”莫輕寒無語地白了一眼林曉，“你還是那樣的無賴相，簡直和初中的時候一模一樣?！?p> “??？你還記得我初中時候的樣子啊?！绷謺砸荒樧院赖卣f道，“看來，當時我也是很驚艷的嘛?！?p> “啪！”莫輕寒一巴掌打在林曉手臂上，酥酥的，麻麻的，讓林曉心情一蕩。
莫輕寒嘟著嘴看著林曉：“你知道我為什么記得你嗎？初一那年，你在大街上把一個女孩子的裙子給扒了下來，后對方家長都找到學校來了。當時班里的女生都說你是個色情狂。還有一次，你和同學在教室打架，丟出一把椅子，把另外一個同學砸傷了。記得當時班主任一腳把你踹出了幾米遠?！?p> “不用記得這么清楚吧？那不是班主任把我踹出幾米遠，是我躲了幾米遠好嗎？”林曉尷尬至極，“小時候不懂事，好漢不提當年勇嘛，咳咳?！?p> 莫輕寒“噗嗤”一笑，像是盛開的牡丹：“不過我看你現(xiàn)在偽裝得挺好的，要不是初中和你是同學，還真看不清你的本質(zhì)?！?p> “人是會變好的，你應該用發(fā)展的眼光看問題。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我都回頭很多年了?！绷謺源蠛梗举|(zhì)論真?zhèn)税?。他趕緊轉(zhuǎn)移話題：“你從小就學習舞蹈了嗎？我記得初中的時候你跳舞跳得很好?！?p> 莫輕寒點點頭：“小學的時候，我父親就逼著我學習舞蹈，一練就是好幾年。但是讀了高中以后，就沒怎么跳了。”
“為什么，學習太忙了嗎？”林曉猜測。
“不是?！蹦p寒苦澀地笑，“后來我父親因事故去世，我也就無心練舞了，這樣一荒廢，就再也沒怎么跳?！?p> “哦，對不起?！笨粗荒槹哪p寒，林曉心頭一痛。
“沒事?！蹦p寒莞爾一笑，“當時是很傷心的，現(xiàn)在轉(zhuǎn)眼一算，我父親去世已經(jīng)有三年多。很多感情就像是茶葉一樣，被時間的冷水沖泡，慢慢變成了一杯涼茶而已?，F(xiàn)在想起來，也不覺得怎么悲痛了?！?p> 林曉開導她：“別這么說。有些感情無論愿不愿意去回顧，它都會存在。雖然伯父去世了，但只要你還活著，這些情感就不會逝去。”
莫輕寒一聽，眼眶都紅了，她拿起紙巾捂住眼睛。林曉心里“咯噔”一下，不會哭了吧？他有些坐立不安——根據(jù)他看電視劇的經(jīng)驗，這個時候應該輕輕撫摸女孩子的肩膀，或者背部？
他把手伸出去，正要圖謀不軌，莫輕寒卻突然放下紙巾，說道：“對不起，其實現(xiàn)在沒事兒了，只是有時候想起來，還是有些悲傷?！?p> 林曉閃電般將手伸回，撓了撓腦袋，“也怪我，不該問你這的，哈哈。”
林曉內(nèi)心有鬼，正覺得尷尬之際，莫輕寒的手機響了。
“你到我們學校來了？”莫輕寒蹙著眉頭，看了看林曉，輕輕說了聲對不起，便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誰啊？林曉心中好奇，只隱約又聽到莫輕寒說了句“沒時間”，就看見莫輕寒又走遠了。不過很明顯，不是好事。
“怎么了？”等莫輕寒回來，林曉關切地問道。
“沒事。”莫輕寒的眼神躲躲閃閃的，讓林曉感覺必有緣故，但他也不深究，愉快地聊起了其它的事情。
總而言之，聚餐是令人愉快的，雖然中間有幾次尷尬地沉默，但林曉努力地找著話題，氣氛不錯。
吃完的時候莫輕寒忽然認真地看著林曉，有些意味深長地說道：“林曉，你知道嗎？人真的是會變的。就像是你，曾經(jīng)的超級無賴不僅考上了H大，而且也完全不像以前那樣潑皮了，倒有幾分儒雅之風?！?p> 林曉心里大為高興，但他偏要嘴硬：“我倒是很懷念曾經(jīng)那段輝煌的歲月呢！”
“你還是這么討厭，油嘴滑舌的！”莫輕寒玉手輕揚，又打了他一下，打得林曉飄飄欲仙。莫輕寒說道：“就像如今的你已經(jīng)不再是五年前的你一樣，恐怕現(xiàn)在的我也很難再認清五年前的自己了吧！”
林曉定定地看著莫輕寒，心里莫名升起幾分沖動，他認真地說道：“不管你怎么改變，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那個最完美的你?！?p> “嗯？”莫輕寒被嚇了一大跳，低下頭咳嗽幾聲，裝作喝湯。
“咳！”林曉也是臉紅，這是怎么了？一不小心就說漏了。
……
晚上十點多，校園逐漸安靜下來?；椟S的路燈照在楊樹的葉子上，又落在地上，顯得十分靜謐。林曉和莫輕寒在學校漫無目的的走著，聞著旁邊女孩子身上獨特的氣息，聽著她淡淡的呼吸聲，林曉只覺得心頭發(fā)熱。
晚風、明月、美人、青春，愛情，人生的美好盡匯于此啊！
他們拐過一個路口，已經(jīng)望到了莫輕寒的宿舍樓，這時候路邊的座椅上站起一個人，沖過來就抓住莫輕寒的手臂，喊道：“莫輕寒，你怎么回事，讓老子等這么久？”
林曉氣極，這是哪里蹦出來的瘋狗呢？他連忙把莫輕寒拉到身后，看了看前面的男生——一頭的黃毛，穿著嬉皮士風格的衣服，脖子上掛著一條長長的銀色項鏈。他那肥碩的身材，鼓起的大肚子，在路燈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突出。
莫輕寒也有幾分氣憤：“孫強，你不要再來糾纏我！”
“呦呵？”孫強用那胖手一把推開林曉，看著莫輕寒，“才畢業(yè)幾天，你就翻臉不認人了？莫輕寒，你果然是個薄情寡義的婊子。我告訴你，你不要以為自己考上了H大就與眾不同了，你信不信我把你的丑事都抖出來，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林曉簡直氣炸了！他強忍著怒氣，靜靜地盯著孫強說道：“你說話文明點行嗎？”
孫強一巴掌扇開林曉：“你小子誰啊，英雄救美啊？哪條道上混的?。拷o我滾一邊去！”他看著莫輕寒，怪聲怪氣喊道：“可以啊，才上大學不久，又勾搭上一個男的。”
“你是我們學校的嗎？”林曉攔在莫輕寒前面。
“老子是莫輕寒的高中同學，外加男朋友。小子，你是她什么人啊，我們的事需要你管嗎？”孫強一臉倨傲，把林曉往后推。
“孫強，你不要胡說八道！”莫輕寒氣得眼睛都紅了。
“莫輕寒，你給老子裝什么清純？”孫強大怒，又過來抓莫輕寒的手臂。
“去你媽的！”林曉突然暴起，像頭憤怒的獅子，他一腳就踹到了孫強的肚子上，感覺像是踹進了一團棉花球。
“嗷！”這一腳是這么的突然，孫強像是受傷的狼一樣吼了一聲，聲音都變形了。他頓時疼得蹲了下來，兀自張口大罵：“馬匹的，老子非弄死你小子不可！莫輕寒，你這個賤……”
“我先弄死你！”林曉氣得腦子充血，沖上去一巴掌就扇在了孫強的臉上，將他的罵聲打了回去。又是狠狠的一腳，把孫強踢倒在地。林曉用膝蓋狠狠頂住孫強的脊椎，又將他的雙臂反扭，用手把孫強的頭狠狠按在住，不停地往地上磕。林曉真是氣壞了，下手特別狠，小時候用過的狠招全都使了出來。當年那個混社會的大哥教了他一些打架的小技巧，他可都沒忘記呢。
孫強怎么掙扎都爬不起來，但他嘴上還不停喊著：“小子，有種你今天弄死我，否則我跟你沒完！”
“啪”的一聲，林曉一巴掌扇了過去，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響亮。孫強的臉瞬間就腫了一片，林曉怒吼道：“繼續(xù)嚷嚷，你給我嚷嚷??！”
“我要去你們學校告你，你斗毆，你無故暴力毆打路人！”孫強說話都有些漏風了，還不停地威脅。
“老子先把你打在床上躺三年，等老子畢業(yè)了你再來學校告我吧！”林曉感覺體內(nèi)的暴虐因子復活了，很久沒有這樣愉悅地打過人。他按住孫強的頭，使勁地往水泥地上磕，“砰砰”的響聲在夜晚顯得格外清脆。
“林曉，別打了！”莫輕寒都害怕起來，趕緊過來拉林曉。林曉一聽，不知怎么的，心中豪氣頓生，似乎回到了當年橫掃一條街的年紀，又用力了幾分。
“吸！”孫強怕了，知道今天碰到了硬茬子，這樣砸下去他的臉真要癱了。這位打人的手法太流氓，真心不像個大學生。他心虛地喊道，“你別打了，再打我跟你沒完?！?p> 再打就沒完，不再打當然就沒事了。林曉一聽孫強說話的氣勢，就知道他在服軟。林曉松開手，讓孫強起來，一臉和煦地笑道：“哥們，還玩嗎？”
孫強看了看林曉眼中的兇光，感覺這小伙是真的有點猛?，F(xiàn)在這個社會真是太兇殘了，大學生都這么不文明。他噎了一口唾沫，放下狠話：“算你狠，老子下次再找你算賬。”
看著孫強踉蹌的背影，林曉呵呵一笑，下次估計是下輩吧。
“林曉，謝謝你！”莫輕寒注視著遠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曉在心中默默嘆口氣，他不是傻子，剛才的事情他也能猜出一二，只是不愿意去相信而已。他笑道：“你沒事吧，輕寒？”
“沒事?！蹦p寒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倆人一直走到宿舍門口，莫輕寒突然問道，“林曉，你就不問問到底是怎么回事嗎？”
林曉深吸一口氣，笑呵呵地看著莫輕寒：“是怎么回事對我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莫輕寒，這就足夠了！”他在心中又默默補一句——重要的是，我沒法不喜歡你！
“謝謝你，林曉！”莫輕寒愣了一下，竟然一下子就哭了出來。她一抹眼圈，沖進了宿舍樓。
林曉望著莫輕寒的背影，心里發(fā)酸，這些年，莫輕寒過得也不容易罷？他握緊拳頭，呢喃著：“輕寒，無論發(fā)生什么，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保護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