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兄妹

　　　　“鞅哥哥，我的出入牌怎么辦？被甄姬撿去，她再和章韶光一說，咱們勢必露馬腳??！”

　　到了小梨花巷，朱雀才意識到事態(tài)嚴(yán)重。

　　衛(wèi)鞅撫著她的發(fā)平復(fù)她的情緒：“這件事我自有解決的法子，你今日累了早些休息。明日起便在府里練習(xí)禮儀規(guī)程，哪也不要亂跑?！?p>　　朱雀應(yīng)下，去衛(wèi)錦的院子瞧了瞧便回到房間和衣睡下。

　　待第二日，天還沒大亮她便醒了，等了片刻沒見小竹進來伺候洗漱，便自己胡亂地洗了把臉，頭發(fā)梳了個麻花辮，撿了一身素白裙穿上，往衛(wèi)錦的院子里走去。

　　行至院外隔墻便聞到一股刺鼻的藥味，待進了院門便見李宣正蹲在地上對著藥爐使勁扇風(fēng)，兩個黑眼圈格外扎眼。

　　“喲！李神醫(yī)熬藥呢?？礃幼右灰箾]睡吧?！?p>　　朱雀提高了音量，聽起來有些諷刺。

　　李宣卻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撇撇嘴道：“誰讓你給你姐姐的毒藥那么厲害，險些讓她喪命，我要是不守一夜難保她能看到今天的太陽?！?p>　　他這句話等于是說是朱雀害了衛(wèi)錦，還害他一晚上沒睡覺。

　　但他說的不無道理，要不是朱雀給衛(wèi)錦那瓶誅顏，衛(wèi)錦便不會用在自己身上。

　　顧這一句話扎的朱雀再無回?fù)糁?，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低頭不語。

　　李宣沒聽見對面的人反駁，瞅了一眼，見她無精打采便又說道：“好在你也懂些三腳貓的醫(yī)術(shù)，在我來之前穩(wěn)住毒性蔓延，要不然她的臉便保不住了。”

　　“你是說大姐姐的容貌能恢復(fù)如初？”

　　“你瞧不起我？”

　　朱雀連連搖頭，拍起李宣的馬屁：“瞧您這話說的，您是連死人都能醫(yī)活的別說是恢復(fù)一張臉了，對您來說那就是雕蟲小技，幾下就給治好了?！?p>　　對于朱雀的溜須拍馬，李宣雖心中很是受用，也沒明面上表示出來：“醫(yī)活死人倒不敢，不過治好一張臉我倒是有把握?！?p>　　“江湖上都說喪隊抬著棺材走被您叫住施了幾針那人便活了。這事難道是訛傳？”

　　“倒也不是訛傳，但棺材里躺著的人確實沒死，他家里為了爭家產(chǎn)，給他下了毒，我路過聞到那毒藥的味道，施了幾針，人便活了?！?p>　　朱雀聞言，臉上露有失望之色，又一臉擔(dān)心道：“那你的醫(yī)術(shù)還能把我大姐姐醫(yī)好嗎？”

　　李宣一聽不干了，將手中煽火的蒲扇撂下：“嗬！你這個小丫頭片子，我可跟你說，死人我沒醫(yī)過不證明我醫(yī)術(shù)不行。我堂堂南楚皇帝封過的神醫(yī)豈能容你小覷?！?p>　　說著端起藥碗就往內(nèi)院走，朱雀一把拉住，滿臉好奇：“你說說你是怎么糊弄南楚皇帝的？”

　　李宣瞪了她一眼氣得要死，大胡子都?xì)獾靡粍右粍拥?，簡直?yīng)了什么叫吹胡子瞪眼。

　　“你不讓我進去，里面的人死了我可不管?！?p>　　“呸呸呸，說什么喪氣話。你把要藥送進去讓采菱姐姐給我大姐姐喂著，我等你出來說南楚皇帝的事?！?p>　　朱雀松開手，放李宣進了內(nèi)院，還沒等他出來，便見小竹氣喘吁吁跑來。

　　“小姐，到處找你都找不見，原是在大小姐院里。瑞姑姑讓你過去，說是花神祭教禮儀的人來了。”

　　朱雀看了眼內(nèi)院，見李宣還沒出來，估摸著教禮儀的人該等急了，便跟著小竹疾步走出院門。

　　“來了幾個人？”

　　“我也沒親眼見到，我在廚房給小姐要吃的，瑞姑姑就讓我找你了，說是七八個人，還……”

　　“還什么？”

　　“有男的，還長得挺好看的?！?p>　　朱雀一笑：“也就瑞姑姑能說出這話，只有她敢直勾勾盯著人家看?！?p>　　談笑間，二人便進了朱雀的院子，外院花墻下，站了一行人，細(xì)數(shù)起來足足有八個，前四個是端著量尺托盤的丫頭，應(yīng)是量尺寸裁衣的。后兩個是穩(wěn)重的婆子，一看就是禮儀姑姑。

　　還有兩個站在墻角，一人瞪著朱雀，另一人梨樹下淺淺笑著。

　　笑得那人是章韶光，瞪人的那位是上次去別苑見過的長林小哥。

　　這兩人，朱雀一個都不想見。

　　顧，她說話時連笑都不笑：“章公子怎么又來了？”

　　她把“又”字說得很重，滿是嫌棄。

　　章韶光依然是一副暖笑：“小八姑娘是花神，花神祭那日責(zé)任重大，這禮儀規(guī)程又是祭典最為看重的，小八姑娘又最是自由不羈旬知州放心不下，便要我來看看。尤其是出入后臺所的小金牌，姑娘可要保管仔細(xì)，別弄丟了。”

　　好??！章韶光，你在這等著我呢。

　　嫩青梨葉下，章韶光笑得比照在嫩葉上的暮春陽光都暖，但朱雀在他暖笑中看出幾絲殺機。

　　她回笑：“出入牌子我必是都保管好的，麻煩章公子跟旬知州回一聲，讓他放心便是?！?p>　　“昨夜有人撿到一枚出入牌交到我手上，這出入牌又只有四時花仙和花神五人持有，我便一大早去尋訪了四時花仙查驗了出入牌，她們都保管的好好的，無一人弄丟。我便來衛(wèi)府叨擾了?！?p>　　他這一席話，擺明了就是想說，你把出入牌弄丟了，你昨晚去過宜春院，別跟我裝傻。

　　朱雀燦然一笑，走到章韶光身旁，回瞪了一眼長林小哥。將章韶光拉到一旁。

　　“不瞞章公子，我的牌子昨日確實是……”

　　話音未落，便見衛(wèi)鞅從外院進來，見她拉著章韶光說話，俊臉一沉：“三妹，你過來！”

　　朱雀見來了救兵，也不在章韶光這里軟磨硬泡了，忙跑到衛(wèi)鞅身后，挺挺胸膛，得意地看向章韶光。

　　說得不好聽點。

　　多少有點狗仗人勢的味道。

　　見是衛(wèi)鞅來了，章韶光作揖笑：“原是忘荊兄，今日我是隨著禮儀姑姑來，幫著旬知州督看進程，并非有意叨擾?！?p>　　衛(wèi)鞅淡淡看了他一眼：“那便有勞章公子了?！倍筠D(zhuǎn)身對著朱雀攤開手掌，露出金燦燦的牌子：“昨日有人來送出入牌，碰巧你不在府上，我便收下代為轉(zhuǎn)交，奈何雜事繁多今日才想起?！?p>　　金燦燦的小牌子上刻著花神祭三個大字，和昨日的牌子一模一樣。

　　朱雀掂量著出入牌走向章韶光笑得十分得瑟：“我就說我的牌子昨日確實沒拿到，這下章公子可信了？”

　　她今日只梳著簡單的麻花辮，身著素衣，這一笑有種天然去雕飾的恬淡美好。

　　章韶光看她一笑心中某個角落不由被戳中，他條件反射般的回笑，卻什么也沒說。

　　他這般直勾勾盯著朱雀看，惹得衛(wèi)鞅十分不快。

　　“想必章公子也督察完了，家妹的出入牌也完好無損，章公子大可去忙別的去?！?p>　　衛(wèi)鞅冷著臉下了逐客令。

　　但，章韶光從來都不會被人的冷言冷語擊退。

　　他笑笑：“今日我是受了旬知州所托督看小八姑娘學(xué)習(xí)禮儀規(guī)程的，這還沒開始學(xué)，我便打道回府豈不是無功而返？”

　　衛(wèi)鞅握拳看了眼梨樹下淺笑的章韶光冷冰冰道了句：“那好，那我便在這里陪著章公子?！?p>　　所以衛(wèi)府禮儀教習(xí)的場面就變得異常詭異，章韶光淺笑搖扇站著，衛(wèi)鞅抱劍冷臉看著，長林小哥則一副臭臉瞪著。那劍拔弩張的氛圍弄得禮儀姑姑手心冒汗，教習(xí)得便更認(rèn)真了。

　　“衛(wèi)小姐，你行路的步子邁得太大，花神祭那日你要緩步帶著四時花仙走上花架，那花架雖說有一丈高，但走十幾個臺階便到了花架頂，要按你這速度，一口氣走上去，時間合不上不說也失去了女兒家嬌滴滴的美感，且一步一行講究儀態(tài)美感，你這眼睛老亂看也不行，這腰板要挺直，嘴角要含笑，不能呲牙咧嘴笑……”

　　朱雀被教習(xí)姑姑訓(xùn)得無一是處，學(xué)了幾遍也沒學(xué)會，最后連自己怎么走路得都忘了。

　　她氣急敗壞得一甩手：“不干了不干了，這個花神誰愿意當(dāng)誰當(dāng)，老娘是當(dāng)不了?！?p>　　章韶光一笑：“小八姑娘不用急，花神祭還有幾日，慢慢練便是，剛才姑姑教的我倒是看明白了，你過來我給你說說訣竅?！?p>　　朱雀剛一抬腳，便瞅見旁邊衛(wèi)鞅那張冰渣子臉能殺死人，便沒敢動彈。

　　“你過來，我教你?！?p>　　衛(wèi)鞅冷臉來了句。

　　朱雀左看一眼搖扇淺笑的章韶光，右看一眼抱劍沉臉的衛(wèi)鞅，又想到保命要緊，直直沖著衛(wèi)鞅走去。

　　衛(wèi)鞅嘴角劃過一絲笑意又快速消失，他拉著朱雀便走向外院花墻：“這里太陽大，我?guī)闳リ帥龅胤骄毩?xí)。”

　　只章韶光一人被晾在原地，抬頭看了眼梨枝上新冒出的青澀小梨。

　　“主子，我們現(xiàn)在要怎么做？”長林小哥問了句。

　　章韶光收起扇子澀澀一笑：“還能怎么辦，回去歇著唄。沒看見別人不待見我們？”

　　他的腦海閃過衛(wèi)鞅看朱雀的眼神，心中升起一絲疑慮吩咐道：“你去查一下衛(wèi)府底細(xì)，另外查一下衛(wèi)忘荊和衛(wèi)小八的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