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病營中,傷卒越聚越多,有漢軍傷卒,也有保安團傷卒。他們現在不分你我,都圍攏在陳遠周圍。北地佬等幾個警衛(wèi)緊張起來,將陳遠護在身后。陳遠笑了笑,輕輕推開北地佬,繼續(xù)盅惑。
“對這些為虎作倀的漢奸,總有一天咱們會與他們清算的。踏心實地投靠蒙古人的,幫著蒙古人殘害自已族人的敗類,我們絕不會放過。”陳遠看了看一些沮喪的眾漢軍俘卒,話鋒一轉,“當然,也是不說所有投敵的漢軍都是漢奸。就如同你們中的一些人,受漢奸協迫,不得已投靠蒙元韃子。如果沒有主動作惡,能迷途知返,那還是咱們華夏族人,算不得上漢奸。這也是此戰(zhàn)之后,我們保安團救治你們的原因。”
“吾等多謝保安團救命之恩。”有人拱手道。
“是啊,保安團活命之恩,在下永世難忘。”
“再也不敢與保安團為敵了?!?p> 一些降卒紛紛拱手,嚷嚷著。
陳遠笑了笑,道:“這很好,咱們華夏一族,乃是傳承數千年的文明之族,哪是那草原上野獸比得了的。草原上的野獸能得逞一時,但早晚還是會被咱們漢人驅逐出華夏之地的。就如同漢朝時的匈奴,晉時的各種胡族,唐時的突厥,還有現在的遼、金,蒙古都是如此。這些野蠻的野人,仗著弓強馬壯,殺戳成性,能逞一時之風,但終究還是會被咱們漢人驅逐、殺滅的。咱們華夏之地,文明相傳,霜露所均,不育異類;姬漢舊邦,無取雜種。
你們想一想,這蒙古人才多少人,男女老少加起來,頂破天也就幾十萬人,咱們大河兩岸的漢人是多少,是他們的百倍千倍,以不足百萬,想世世騎在咱們億兆漢人頭上,天下哪有這么好的事情。就算蒙古人比老虎還兇,也沒有一人能敵咱們數百數千漢人的道理?!?p> “大人說的對,這蒙古人我見過,也就比咱們壯些,會騎馬射箭,若下了馬,誰勝誰負還很難說呢。”有人叫道。
“咄,他們就是騎了馬,也萬沒有以一當百的道理。都是朝中奸臣們貪生怕死。要不怎么就讓他們打到江南來了。”
“我聽得大帥提過,這次南下的蒙古人加探馬赤軍也不過五萬人,若不是有朝廷出了奸臣,又有咱們漢軍幫著,以他那些人哪敢沿江而下?”有人嘆息道。
眾人臉俱向他看來,他自知失言,漲紅了臉,急忙道:“大家別誤會,我在漢軍中只是一個小卒,是一天當值時聽得呂文煥、呂師夔叔侄這兩個賊子說的?!?p> 陳遠笑著擺了擺手,“不用害怕,保安隊會對你們進行鑒別,只要沒死心踏地幫著蒙古韃子屠殺咱們漢人的,沒做過惡的,咱們保安隊都會從優(yōu)善待。這個規(guī)定,你們可以向昔日伙伴多宣傳宣傳。愿留下來與我們一起與韃子戰(zhàn)斗的,我們歡迎。想走的,咱們歡送。但有一點必須牢記了,甘于為虎作倀,助紂為虐的,繼續(xù)殘害大宋軍民的,于我保安團為敵的,我們堅決嚴懲?!?p> “大人仁慈。我們哪里還敢與保安團做對。”
“大人救了我們,我們再與保安團過不去,就如同畜牲一樣了?!?p> “我愿意跟著大人與韃子干!”
“我再給蒙古人做事,下次讓我被轟天雷炸得粉身碎骨?!北姖h軍傷卒紛紛嚷著,也有人賭咒發(fā)誓道。
有人提起轟天雷,好些傷卒色變。那晚上的戰(zhàn)斗,令人最為害怕的莫過于保安團使用的那種會炸的東西了。這種東西,一旦炸響了,擋無可擋,被炸的人,不是當場被炸死就是全身血肉模糊,生不如死。
北地佬等人挺挺胸,恨不得掏出個轟天雷出來顯擺一番。陳遠笑笑,擺擺手,“好了,都散去吧。安心養(yǎng)傷。養(yǎng)傷之余,也好好想想今后行止。”
“謝大人救命之恩?!?p> “大人仁慈。”眾卒紛紛拱手相謝。
“走吧。”陳遠點點頭,在北地佬等人護衛(wèi)下擠出人群,向傷病營大帳走去。
大帳之的病床上,躺著不少傷員,魯郎中正與一些弟子在帳中為傷員檢查、換藥。見陳遠領著幾人進來,
“大人一來,營中又不得清靜了,可不擔誤了傷卒們養(yǎng)傷?!眲傔M門,就聽得魯郎中抱怨道。
魯郎中一邊為傷員檢查傷口,一邊咒著眉抱怨。這些天有不少人往傷病營跑,在陳遠下令后,傷病營才清靜了下來。
“呵呵,有這么多兄弟們躺在這里,我哪里放得下心。”陳遠一邊笑著,一邊輕輕阻止想起身見禮的傷員。
“大人即信得過老夫,老夫必然竭心盡力,不勞大人憂心。大人還是多操勞軍事吧。傷員們養(yǎng)傷需要清靜,這里有老夫管著,大人只需為傷病營備齊物資即可。”魯郎中仍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態(tài)度。
“好。我一會就走。各式物資也會盡快送過來?!标愡h點點頭,接著又道:“這次前來,還有一事。戰(zhàn)事一起,我軍隨時奉命出擊。為了受傷弟兄們的安全,我準備將一些受傷較重,又適合轉運的傷員由水路盡可能送回鉛山養(yǎng)傷。不知魯郎中覺得如何?”
“這安仁,確實不如鉛山方便。除了些重傷不宜搬動的及輕傷的人員外,盡數送回鉛山也好?!濒斃芍悬c頭贊同道。
“如此,這事就交由魯郎中吧。船隊盡在錦江碼頭,隨時聽候吩咐?!标愡h拱手,莊重拜托道。身在咫尺的武秀、呂師夔必然會大舉進擊信州,安仁首當其沖。若傷員盡可能運回鉛山,保安團就能輕裝上陣,與武秀等人放心周旋了。
“大人所令,老夫敢不從命。傷員轉移之事,吾必盡快安排下去?!濒斃?*手道。
陳遠點點頭,正欲再行交待些什么,這時,門外陡然跑進一人,在鄭大牛耳朵說了些什么。鄭大牛面色凝重,走到陳遠身前。
“怎么了?”
“大人,營前打起來了?!?p> “打起來?”陳遠皺了皺眉。
“不入進城的一個校尉,帶著些人,傳陳羍之令,讓我們讓出營盤,交出俘虜的漢軍士卒。陳雄等人不服,當時與其在營前打了起來了?!?p> “哦?!标愡h兩眼一亮。
“大人,還是盡快回去看下吧。”
“嗯,不急,出不了什么大事?!标愡h淡淡道,說著向魯郎中道:“傷病營一應事務就勞煩魯郎中了?!?p> “大人有事盡可忙去。這傷病營,老夫自然知道如何做?!濒斃芍凶匀灰猜牭搅肃嵈笈T捳Z,點了點頭。
陳遠也不多說,向魯郎中微拱了拱手,領著鄭大牛等人轉身出門。
比及陳遠等人趕回城衛(wèi)營,打斗已經結束。城衛(wèi)營外,陳雄領著百余人,與一群人對峙著,前面的士卒手執(zhí)長槍棍棒,后面還列了數十具弩弓。對面也約有上百人,個個刀劍出鞘,最前頭,一個校尉歪斜著頭盔,領著十數個鼻青臉腫的的軍漢,正與陳雄不停地爭執(zhí)著。
“你們這是造反!謝大人有令,爾部由陳統(tǒng)制節(jié)制。如今爾等公然違背陳統(tǒng)制之令,你們就不怕軍法無情!”見陳遠走上前來,那校尉扶了扶歪斜的頭盔,大聲叫道。
“呸!不是我們鉛山鄉(xiāng)兵,你們和那個陳統(tǒng)制現在還不知在哪里呆著呢,能進得了安仁。讓你們進了城,你們就翻臉了?老子從來沒見過你們這般不要臉的。要老子讓出營地去城外,還想奪了兄弟們死戰(zhàn)得來的俘虜、物資,虧你和你家主子的想得出!”陳雄狠狠的唾了一口。
“陳大人有令,鉛山鄉(xiāng)兵不得違令收編漢軍俘卒。你們不聽軍令,任意擴充隊伍,難道你們想造反嗎?”
“你不是早說了我們這是造反了嗎?我們這就是造反,怎么樣!一句話,想搶奪咱們兄弟們拼死得來的東西,絕不可能。”
“你…..你們就不怕誅了你們九族!”那校尉氣急道。
“哈哈…..”
“誅十族好了,哈哈?!?p> “好大威風啊!”
“哼,事情就是被你們這批貪生怕死的東西搞壞了?!?p> …………
好些保安團的士卒哄笑起來。那校尉想必憶起了朝廷當前情勢,不如心中一頓,面色不自然起來。
“怎么回事?”陳遠走了上前,喝問道。
“團長?!标愋垲D了頓,上前道:“這個校尉,說奉了陳統(tǒng)制之令,要我等停止整編,將安仁所獲的俘卒、器械盡數上繳,并讓出營地,盡數遷出城外。兄弟們不服,正與其理論呢?!?p> “哦。”陳遠不置可否,轉身面對那校尉。這個校尉,正是不久前被拒之城外的,陳羍的先鋒。
“陳統(tǒng)制麾下,校尉孟仲,見過鉛山鄉(xiāng)兵統(tǒng)領陳統(tǒng)領?!泵现僬苏砩霞纂?,上前拱手道。
“嗯,孟校尉辛苦了。不知此次前來,有何要事?”陳遠淡淡問道。
“不敢。孟某此次前來,乃是前來傳陳統(tǒng)制之令?!泵现偕碜右煌?,肅聲道:“鉛山鄉(xiāng)兵統(tǒng)領陳遠聽令?!?p> “嗯。且說吧?!标愡h點點頭。
“陳統(tǒng)制有令,鉛山鄉(xiāng)兵不得擅自擴編部曲,立即停止編收漢軍俘卒,將逆臣李景及一應俘卒、俘獲移交我部收押,交由謝大人統(tǒng)一處置。錦江碼頭,勾連信州,甚是重要。為防蒙元侵奪碼頭,特命鉛山鄉(xiāng)兵盡數出城,前往錦江鎮(zhèn)駐防…..”
“辦不到!”
“不要臉!”
“有種的自已找韃子晦氣去,奶奶的摘桃子算是怎么回事!”
不及孟仲宣讀完命令,陳雄領著一眾人就叫了起來。
陳遠將手揮了揮,眾人叫嚷聲靜了下去。
“就這些吧。”
“陳統(tǒng)領,謝大人有令,你部現歸陳統(tǒng)制節(jié)制。此乃陳統(tǒng)制之令,爾等不可不行?!泵现侔喝坏?。
“呵呵,我部即歸陳統(tǒng)制節(jié)制,陳統(tǒng)制之令…..”
“團長,不可!”陳雄急道。
“是啊,團長,此乃亂命,決不可行?!蓖赭朊C然道。
“我保安團死戰(zhàn)所得,豈能拱手讓人?”趙忠也憤然道。
“團長,兄弟們死戰(zhàn)所得,豈容人輕易奪去?!?p> 好些人脹紅了臉,氣憤之極。
陳遠環(huán)視了一眼,點點頭,接著道:“陳統(tǒng)制之令,吾等睡在當遵從。但安仁之戰(zhàn),我鉛山鄉(xiāng)兵損失甚重,收編些俘卒入伍,乃是恢復我軍戰(zhàn)力,抗擊蒙元所必需。陳遠斷不敢受命,以壞抗擊蒙元之大事。戰(zhàn)中所獲,俱是兄弟們死戰(zhàn)所得,也絕無交出之理?!?p> “陳遠,你這是公然抗命!”孟仲沉著臉道。
“如此亂命,恕陳某就不遵從了?!标愡h笑笑,“孟校尉,請轉告陳統(tǒng)制。此次鉛山鄉(xiāng)兵前來安仁勤王,以期驅逐蒙元,保境安民。安仁之戰(zhàn),吾等拼死方克強敵,復奪安仁。今陳統(tǒng)制待我甚苛,我等本欲散去,自回鉛山,但念及蒙元未逐,不欲家鄉(xiāng)父老遭受蒙元擄掠,姑且暫時留在安仁。但至今之后,我軍脫離官軍之列,不受陳統(tǒng)制之亂命?!?p> “陳遠,你這是反叛!就不怕陳統(tǒng)制大軍將爾等盡數誅滅!”孟仲威嚇道。
“呸,爾等貪生怕死,不敢找蒙元人晦氣,專司侵奪我等鄉(xiāng)兵人才是賊子。才是朝廷的叛臣。”陳雄怒道。
“不聽軍令,就是叛軍?!?p> “哼,我等是謝大人親封的先鋒,自然聽命于謝大人,哪有你家統(tǒng)制什么事!”
兩邊數人又攘攘起來。
“好了。”陳遠猛喝一聲,沉著臉道,“孟校尉,你且將陳某之言盡數轉告陳統(tǒng)制。另轉告陳統(tǒng)制,因軍情緊急,我軍今日即出城,前往錦江駐扎。前安仁縣逆臣李景也可移送給貴部。其它之事,恕陳某不能答應。自今之后,鉛山縣鄉(xiāng)與爾等井水不犯河水。言盡于此,恕陳某不再奉陪。”
說完,陳遠帶著北地佬等轉身回城衛(wèi)營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