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狗賊,竟使出如些下作手段播弄人心!”城門樓上,陳羍怒容滿面,重重唾道。
“學心兄恐怕誤會了,這事怕真不是陳遠安排?!闭氯绲u搖頭,“那周姓老者章某認得,此人姓周名寧,確是饒州鄉(xiāng)紳。其家厚道傳家,頗有田產(chǎn),在饒州也算有些名氣。其言恐怕不虛?!?p> “希周兄就是厚道。即同為饒州鄉(xiāng)紳,又是舊識,哪里不前往尋希周兄反而尋那賊子的道理。這必是陳遠賊子所安排?!标惲e執(zhí)拗道。
章如旦無奈地搖搖頭。自已手中雖說也拉起了幾百人,但至今乃是一群烏合之眾,而陳遠所部紀律嚴明,戰(zhàn)力驚人。周家看重陳遠部也是合乎情理。
且不說城樓之上陳羍氣憤,城下,老者在陳遠的安慰下也平靜了下來。
“老丈…..周老兄,周兄,還請節(jié)哀。這蒙元韃子每到一地,燒殺擄掠,血債累累。血債還需血來還!只要我們團結(jié)起來與韃子們干下去,總有一天,咱們會討回這筆血債?!标愡h仔細打量著面前長須老者,這才發(fā)現(xiàn)當當這老者雖是長須飄飄,但論起年紀來說也只有五十左右,實在是算不上老者。
“謝謝陳大人?!崩险哂眯涫昧耸醚劢?,指著身后幾個年青人道:“覆家滅族之仇,與蒙元韃子不共戴天。周某年已老邁,不能上陣殺敵,這幾個族中子侄,還望大人收留,讓他們隨著大人一起去殺韃子,以報國仇家恨?!?p> “請大人收留。”幾個年青人跪伏在地叫道。
“好。壯志可嘉,不愧為好漢子!”陳遠贊道,“不過要加入我驅(qū)韃保安團,有一事必須先做到?!?p> “大人盡管吩咐,我等萬死不辭?!?p> “好,馬上給擦干了淚,給我站起來。咱們男人跪天跪地跪父母,我驅(qū)韃保安團上下盡是鐵血兄弟,互以性命相托,從不行跪禮?!标愡h厲聲道。
幾個年青人,依言起身。
“好,都是好男子,我驅(qū)韃保安團收了。以后隨陳某人殺韃子去?!标愡h笑道。
“謝謝大人?!睅讉€青年拱手道。
有人過來,引領(lǐng)幾個年青人離開。陳遠回顧周姓老者,拱手道:“周兄,陳某軍務在身,就不久留了,就此告別?!?p> “慢,大人請再稍待一會。來人,抬將上來?!敝軐庌D(zhuǎn)身向街邊,高喝道。
道邊人群中擠過十余人,抬有幾口大箱,來到陳遠面前。箱子打開,里面俱是白晃晃的的銀錠,引得街邊眾人一陣驚呼。
“周兄,這是何意?”
“韃子擄滅我家,我周家與韃子誓不兩立。這些是周某多年所積,愿盡數(shù)獻于大人,助大人驅(qū)滅韃虜?!敝軐幙坏馈?p> 總算有人送錢送人,哭著喊著前來投靠了,陳遠心中得意不已,但雙手連搖道:“不行,不行,這些銀兩,我驅(qū)韃保安團不能收。”
“此物乃周某甘心所獻,如何不行?”周寧疑惑道。滿街百姓也甚是驚奇,這年頭,當兵的不主動勒索已是十分難得了,哪還有大批錢財送上來不收的道理。
“周員外有所不知,我驅(qū)韃保安團立有嚴律,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不得妄取百姓一絲一線。這些東西,我部委實不能收取,你還是收回去吧?!标愋垡沧呱锨皝?,笑著解釋道。
“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這不是岳家軍的口號嗎?陳遠瞥了眼得意洋洋的陳雄,暗暗點頭。
“驅(qū)韃保安團好樣的!軍紀嚴明不下與岳家軍。”有明白人頓時贊道。
“對,打韃子就得這種軍隊。當年岳爺爺不就將金兵打得哭爹喊娘嗎?咱們百姓有福了。”
街邊百姓議論紛紛。
“大人,這么說來,周某甚是不服?!?p> “哦?!标愡h有些詫異。
“驅(qū)韃保安團紀律嚴明,不妄取百姓之財,周某甚是佩服。但今日這些銀錢,驅(qū)韃保安團卻非收不可!”周寧搖頭道。
“周員外,這個…..”陳雄心中笑開花,臉上卻滿是為難之色。
“眾位安仁城的鄉(xiāng)親們,今日為周某做個見證?!敝軐巶?cè)身向兩旁百姓拱手高叫道,“周某人與蒙元韃子有不共戴天之仇,這些許銀錢,乃是自愿捐于驅(qū)韃保安團用于殺韃子之用,非干驅(qū)韃保安團之事?!?p> “周員外,這…..”
“周某自然不敢破了驅(qū)韃保安團之軍紀,但陳大人破家勤王的事情也有所聽聞。難道光許你家大人破家驅(qū)韃,不許我周某散財報仇嗎?”周寧怒道。
“是啊。周員外自愿所獻,保安團就收下吧?!?p> “用于殺韃,也報了周家之仇?!?p> “收了吧,保安團多殺韃子即可?!?p> …….
兩旁百姓紛紛嚷道。
陳遠點點頭,走了上前,道:“也罷,即蒙周兄及鄉(xiāng)親們信任,陳某就代表驅(qū)韃保安團收下這筆銀錢。陳某在此向周員外及諸位鄉(xiāng)親莊重承諾,這筆錢將用來招慕搞遠義士,購置兵器糧草,每分每毫都會投入抗蒙驅(qū)韃中去。如若不然,鄉(xiāng)親們盡指著陳某鼻子罵我?!?p> “好樣的!”
“我們信得過陳大人。”眾百姓亂哄哄地叫道,反正白花花的銀子不是自已的。
“周兄,如蒙不棄,可否親至陳某軍中,一來可幫忖陳某一二,二來也可親自監(jiān)督此筆銀錢用途,看看陳某是否是個信人?”陳遠回身,恭謹?shù)匮埖馈?p> 目前社會基層基本上是掌握在周寧這種鄉(xiāng)紳手中的,將周寧這種鄉(xiāng)紳收入蘘中,通過榜樣的力量,大可團結(jié)一大批鄉(xiāng)紳富豪,對之后的斗爭無疑是大有助益的。
“不敢。若蒙大人收留,周某必定竭心盡力,粉身相報大人。”周寧激動地道。
“哈哈,周兄今后就入我軍后勤處吧。以后就多多勞煩周兄了。”
“謝大人收留。”周寧拱手道。
“周員外,這就隨陳某走吧?!标愋垲I(lǐng)幾個上前,將周寧與銀錢抬到一邊。
“鄉(xiāng)親們。蒙元韃子貪得無厭、燒殺擄掠成風。周員外只是許許多許多被滅門亡家中的一個。若要保護自已的家人,保住自已辛苦積攢的錢財,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拿起刀槍來,向韃子頭上狠狠地砍去。我驅(qū)韃保安團只抗蒙驅(qū)韃為已任,若有志士仁人有意護衛(wèi)家鄉(xiāng)親人,盡可前來投入我部,我們一起殺韃子,興中華?!标愋圻m時走上前,向兩旁百姓招呼道。
“好。算我一個!”
“我,我也要殺韃子!”
…..
街邊,還真有些人應聲而起,一時此起彼伏。
“諸位,今日某等軍務在身。若有心投靠的,盡可前往錦江鎮(zhèn)我部駐地。我部將士待遇從優(yōu),且有安家費發(fā)放?!标愋劢械馈?p> “走吧?!标愡h翻身上馬,笑著打斷了陳雄賣力地招攬。
“是。全體都有,齊步走!一、二、一,一、二、一,…..大刀向韃子頭上砍去….起!”陳雄忙跑著指揮。
陳遠驅(qū)馬向前,身后,保安團各連隊唱著歌,齊刷刷地走過街道,走過城門,向城外操練場走去。
離城門口不遠處,也有幾人騎馬在人群后,遠遠地看著這支邊唱邊走的怪異軍隊。其中一人,身量魁梧,騎匹白馬,馬鞍邊還掛著兩柄彎刀,雙目炯烔土盯著前方。
“呵呵,真是怪異。這穿著怪,號令也怪。還有這歌,更是怪得要命。若不是親見,俺老余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哪有行軍還唱歌的。”身旁一個胡子拉撒的漢子笑道。
“余哥說的是,乍一看,還以為是瓦舍中藝人出行呢。不過,這歌聽著怪異,卻十分有勁。熱鬧!”一個年青些的漢子道。
“噤聲。休要小瞧了人家。就是這些人,以幾百之眾,殲滅漢軍精銳,連武賊手下悍將魯直敗亡在這些人手中,聽說還有好些探馬赤軍。這些人絕不簡單?!币粋€較老成,有些文秀的年青人輕聲喝道,兩人倒十分信服,立即停了言語。
“統(tǒng)領(lǐng),可看出些什么?”那文秀青輕年問道。
“挺好。此軍士卒參差,配置也不甚合法,應是草率成軍,遠不如江淮勁卒。但觀其動靜之間,倒也算規(guī)整,應是操練甚勤,軍令甚酷。當有一戰(zhàn)之力?!蹦强酀h子道。
“統(tǒng)領(lǐng),不對啊,你平時不是說,軍令不可過酷,操練不可過勤,否則士氣受挫嗎?看那些人,一個個昂著頭,精氣十足,哪是士氣低落的樣子?!庇腥瞬唤獾?。
“這其中道理就不得而知了?;蛟S與那些怪歌有些關(guān)系?!?p> “統(tǒng)領(lǐng),不是說還有實兵演練嗎,咱們何不出城前往看看?”
“自然要前去觀瞻一番?!笨酀h子點頭道。
約半個時辰,陳遠所部全部出城,在城外演練場排列就緒。陳遠在警衛(wèi)團的簇擁下來到隊列前。
“報告團長,我軍已盡數(shù)出城。演練部隊集結(jié)完畢,請指示?!标愋凵锨皫撞剑炊Y道。
“好,演練開始?!标愡h回了個禮。隨后拔馬走向一旁。
“全體都有,立正、稍息…..”
陳雄回身,高喝道。全軍依令做著各種動作。各部隊員上前,拿著各色小旗,指揮著各部做著列成各種隊形。
場內(nèi)軍陣變幻。齊刷刷地動作引得場外百姓不時喝彩。但城墻上下,卻有兩拔人不時地搖著頭。
“呵呵,陳某說其兒戲,如今看來,卻是過譽了。這亂七八糟的,是什么戰(zhàn)法?!背情T樓上,陳羍笑道。
“大人明眼,領(lǐng)軍之人可不正如三歲孩童。此等陣不成陣,列不列的,到了戰(zhàn)場之上,必一敗涂地。大人請看,若有我領(lǐng)軍去攻,其必不成陣列,我只需…..”
孟仲也笑著不停地指點著,話語盡是鄙夷之意,章如旦在一邊苦笑著。
“統(tǒng)領(lǐng),這等演練有甚好看的,咱們還是進城去吧。兄弟們也快到了?!背窍履程?,魁梧漢子領(lǐng)著幾個兄弟,也正觀看著這場稍顯雜亂的演練。
“不急,再看看。”那統(tǒng)領(lǐng)擺了擺手。
“有道是三人行,必有我?guī)?。別人能一戰(zhàn)而下安仁,總有可取之處。且看著吧。”
“有什么可取的,這樣亂糟糟地。若我領(lǐng)著兄弟們前去,只需百余人,一沖就垮了。統(tǒng)領(lǐng),你說是不是?”
“卻也未必。”那統(tǒng)領(lǐng)領(lǐng)搖了搖頭,卻沒多說什么。
場內(nèi),趙忠、陳雄等人四處協(xié)調(diào),幾乎喊啞了嗓子,可三個連隊動了起來,哪是一時能協(xié)調(diào)好的。預計中極其簡單的三才陣、五花陣,擺布起來卻有著莫大的困難。
成軍以來,都是以連排為單位各自操練,三個連隊一起演練,還是第一次。偏偏趙忠、陳雄等人還堅持要擺出各種陣形,難免雜雜亂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