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如旦、謝定之一行人回到安仁城,向謝枋得稟報了陳遠部之行情況。陳遠自行脫離,拒不前來已在眾人意料之中,鑒于一時也沒什么好辦法懲戒陳遠部,謝枋得不置可否,眾人一時也未多加議論。
謝枋如走到一個木箱,盯著著箱子中十余枚黝黑的長鐵球,神情凝重。
“正綱,這就是”神雷”?”
“大人,正是此物。”一旁張孝忠上前,介紹道:“此物名叫火藥彈,外罩鐵殼,內(nèi)填火藥,在此處有一小孔,可接出引線。使用時,用火點燃引線,引燃內(nèi)部火藥,火藥爆炸,外面鐵殼迸裂,則可飛濺傷人?!?p> “哦,其效如何?是否如傳言所述?”
“以屬下看來,應(yīng)當(dāng)有過之而無不及。”
“哦?!?p> “大人,前日陳遠部于城外實兵演練,屬下曾于城外觀看。今日更在其部營中親自引燃了一枚,更親切體會到了其威力。以屬下看來,此物爆炸后,聲如巨雷,撼人心魄,且四濺鐵片無跡可尋,衣甲難擋。雖稱不上人馬當(dāng)之俱碎,但遇之必死。戰(zhàn)陣之上,若有百余枚在手,當(dāng)縱橫敵陣之中,當(dāng)之披糜。在此物面前,任你武藝再精,衣甲再厚也是無用,俱難擋此物一擊?!睆埿⒅矣行┞淠?。
“張大人恐怕言過其實了?!标惲e走上前,搖頭道:“陳遠,乃賊子耳。若此物真如張大人所言,陳遠豈肯交出?難道他就不當(dāng)心我用之其身?”
“這個就不是張某所知了。”張孝忠搖搖頭,不愿多說。
“偉節(jié)切莫小視此物?!闭氯绲┳吡诉^來,“此物之威,當(dāng)日我等于城頭也算是見識過了。”
“哼,我決然不信那陳遠竟有如此好心。此分明是陳遠虛張聲勢,妄想以此物威嚇我軍,以逞其奸計。依陳某所看,我們應(yīng)嚴究其罪,若其不肯服罪,應(yīng)即起大軍,堅決平叛?!标惲e固執(zhí)堅持道。
看來陳羍舊話重提,謝枋得皺了皺眉。章如旦苦笑一聲,上前道:
“偉節(jié),據(jù)章某看來,這陳遠部勤王搞蒙之心甚堅,大敵當(dāng)前,諸部應(yīng)一致對敵,實不宜同室操戈。且陳遠反跡未著,還是徐徐圖之為好?!?p> “徐徐圖之,徐徐圖之!陳某只知忠奸不兩立!如今陳遠所部,不聽軍令,私自脫離就是反叛,就當(dāng)起軍平叛。難道就讓這區(qū)區(qū)鐵球嚇著不成?”陳羍梗著脖子,指著箱子高聲叫道。
“呵呵,陳統(tǒng)領(lǐng)倒不要小瞧了這些鐵球,這些鐵球若點燃炸開,此地恐立時夷為平地?!睆d中眾人俱不好說話,張孝忠旁一個短須漢子輕笑道,正是張孝忠手下統(tǒng)領(lǐng)魏伍。
廳中眾人俱是一驚,陳羍一愣,接著回過神來,悖然怒道:“陳羍但入軍中,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又何俱此物!”
張孝忠狠狠瞪了魏伍一眼,魏伍頭一縮,訕笑著退到一旁。
“偉節(jié)此論章某不敢茍同。當(dāng)今還應(yīng)以抗擊蒙元大局為重。若大人驅(qū)逐蒙元,安靖社稷,那時再責(zé)陳遠違令之罪,諒陳遠不敢不服。此時倉猝出兵,若陳遠部不敵四處逃竄,則江東各地不穩(wěn)。我軍后路有憂,又何能在安仁抗敵?”章如旦勸道。
謝枋得點點頭,轉(zhuǎn)頭向張孝忠道:“正綱,你看此事如何?”
“大人,依卑職所見,這陳遠部士卒雖僅千余,但士氣高昂,極其不宜對付。我軍現(xiàn)有四千余人,但仍不敢言必勝。若該軍持有大量火藥彈,以火藥彈之利,我軍更無勝機。何況,屬下這次前往,發(fā)現(xiàn)碼頭上泊有不少船只,若陳部不敵,必乘船逃竄,我軍也很難追殲其部。目前,我軍確實不宜處置此事?!睆埿⒅蚁肓讼?,搖頭道。
“嗯,此事就到此為止,待退敵之后再議?!敝x枋得擺了擺手。
廳中眾人俱點頭,陳羍此時也不敢再堅持,退到一旁。
“大人,火藥彈確是破敵之利器,我軍何不加緊研制一批,裝備軍中,以抗蒙元大軍?”謝定一出言道。
“嗯?!敝x枋得點點頭,將目光看向原信州廂軍總管劉武,道:“劉統(tǒng)軍,軍中可否制作出此物?”
劉武上前,拱手道:“大人,若說火藥,軍中確有人會炒制,原作引火之物。但這火藥彈不知能否作出。依屬下所見,這火藥能迸碎鐵制外殼,其威力之力,遠超軍中所制火藥。不過,屬下會令軍中匠人竭力研制,以備軍中之用?!?p> “好。此處火藥彈取兩枚去,讓匠師們依樣盡心研制。研制出后,本官重重有賞?!敝x枋得道。
“尊令?!眲⑽涠读硕稘M身的肥膘,拱手應(yīng)命。
“大人,火藥彈研制,恐非一日可得。屬下等已于陳遠部達成協(xié)議,由我部將原料送至鉛山,由陳遠部趕制一批供應(yīng)我軍,以備來日大戰(zhàn)。還望大人允許。”張孝忠又上前請示道。
“此事吾已知之。我這就去書信州孔大人,讓其收集原料送至鉛山,想來不會誤了戰(zhàn)事。你等各自去吧,回營準(zhǔn)備戰(zhàn)具,勤操士卒,來日與蒙元決一死戰(zhàn)。”謝枋得點頭道。
“是?!睆埿⒅业热斯笆值?。
…………
二月時間倏忽而過,時間漸至年底,相于于江淮、兩浙的刀兵不斷,偏處江東之地的信江信州倒在安仁之戰(zhàn)后呈出難得的平靜。安仁城中,謝枋得設(shè)置江東提刑衙門,兼理信州之理,集兵近萬人,日夜操練,以圖保安江東之地。安仁不遠的江州、饒州,元軍呂師虁、武秀卻按兵不動,修養(yǎng)待命。
遠處的臨安城中,危及之報如雪片而至,大宋社稷朝不保夕。朝廷之上,文武眾臣或恐慌莫名,辭官閉門,或忠貞不屈,至死不瑜,或摩拳擦掌,爭相頃雜,進行著最后的謝幕表演。
德佑元年十月,蒙元在清理湖南、江淮諸地,安頓后路后,丞相伯顔自領(lǐng)大軍康渡江南下,并分兵三路。阿拉罕領(lǐng)軍自建康南下,經(jīng)廣德軍四安鎮(zhèn),搶占獨松關(guān);董文柄的左軍以范文虎部為先鋒,領(lǐng)水軍,取道江陰,攻取平江府澉浦、嘉興、華亭,從水路堵截宋廷海上南逃之路;伯顔與阿塔海則率中軍主力,以呂文煥為為先鋒,攻打常州。
26日,常州告急,朝廷領(lǐng)張全領(lǐng)兵二千前往援救,平江府文天祥也派麻士龍、尹玉、朱華領(lǐng)兵救援。張全見死不救,麻士龍等相繼戰(zhàn)死。
十一月常州城破,知州姚訔戰(zhàn)死,都叛陳炤、都統(tǒng)王安節(jié)英勇就義,都統(tǒng)劉師勇領(lǐng)八騎殺出重圍逃奔平江府,常州慘遭屠城,全城僅余7人。
二十三日,阿刺罕攻占臨安府與臨安交界的獨松關(guān)。獨松關(guān)距臨安城不足百里,宋廷大驚,右丞相兼樞密使陳宜中急命平江文天祥火速勤王。文天祥與張世杰計,欲奉朝廷前往閩廣,陳宜中大驚,急令謝太后下詔阻止。
二十九日,左丞相不告而逃,被朝廷追回。
而江西南路,元宋都木達在江南西路長驅(qū)直入,不數(shù)日連取11城,進逼撫州城,江南西路制置使黃石萬南逃建昌軍,密佑受傷被俘,不屈而死。元兵隨后進兵建昌,黃石萬逃竄福建路。
十二月,臨安城宋廷派出使者至伯顔軍中乞和,伯顔不許。七日,朝廷追封呂文德為義和郡王,其子呂師孟為兵部待郎,希圖招撫呂文煥等。
平江平叛王矩之、都統(tǒng)王邦杰降元,十一日,伯顔進軍平江府。十七日,陳宜中再派柳岳、陸秀夫、呂師孟至平江乞和,愿接受大元冊封,為一小國。伯顔不許。
是月,黃石萬降元。荊湖南路首府潭州統(tǒng)令吳繼明、劉孝忠以城降元,潭州城破,李芾、尹彀等人舉家就義。
大宋終于到了落幕之時。